《石钟山关东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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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钟山关东系列-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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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福来吃惊地望着马老六,没敢伸手接,他怀疑自己是在梦里,用手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差点叫出声。

马老六说:这样,你家的丫头给我做三房,白露过门,嗯?

夏福来就傻在那里。

马老六把那个地契扔到夏福来面前,然后又说:你和常家的事,你自己系的扣你自己去解吧,跟我没关系,白霜那天,我要娶你闺女。

夏福来不知是如何走出马家大院的,他手里捧着那十亩地契,像捧了一团火。

3

夏福来心里清楚,马老六用十亩地换夏草,他已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如果没有和常家换亲的事,他会敲锣打鼓庆贺上三天三夜。在他们的心里,一个丫头能换十亩好地,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夏草能嫁给马老六,那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一个丫头嫁过去就吃香的喝辣的,还想咋的?马家的事夏福来明白,马老六娶夏草是让夏草给马家生儿子,要是夏草能给马老六生出个儿子,夏草在马家的地位便可想而知了。这么多好处夏福来应该高兴才是,可夏福来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这么做会对不起常家。常家的姑娘嫁给了自己的儿子,那一年常家的姑娘被胡子掳到了山上,常家一句话也没说。

当时常老汉只丢下一句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那是你们夏家的事,你们爱咋弄就咋弄吧。

后来是夏福来和自己的儿子去了山里一趟,用两担高梁把常虫赎了回来,当然那是常虫被掳去十几天之后的事了。常虫从山上回来,人都变了样,不梳头不洗脸,不吃不喝的,人就跟个傻子似的。大家心里明镜似的,都知道常虫上山后发生了什么。

常虫的妈就在那时候死的,一股火攻心,便开始倒气,倒来倒去的,人就不行了。那时的常虫刚从山上下来,她守着母亲竟不知发生了什么。母亲倒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上辈子做了啥了?老天爷呀,你咋这么回报我呀?

常虫看着妈,仍那么木木的,傻傻的。直到母亲真的去了,第二天发丧,母亲即将埋入地下那一瞬间,常虫才唔哇一声大哭起来。应该说母亲的死救了常虫,常虫不呆不傻了,可她没日没夜地哭,想起了什么似的就哭,不知她哭的是死去的娘,还是自己在胡子窝里那十几天的命运。

后来,常虫生了个男孩,是在胡子窝里回来第二年初秋生的,这个孩子是胡子留下的种,还是常家的种,已经是笔糊涂帐了,没人细问,也没有人追究。总之,孩子就是孩子,孩子姓夏,叫夏高梁。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收割高梁的季节,现在夏高梁快满三岁了。

这一切常家没人说个不字,夏家的人心存愧疚。

夏福来捧着那十亩地契满腹心事地回到了家里,一头躺在炕上,扯过一床子把自己蒙上了。

夏福来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从中午一直想到晚上,夏福来也没有想出主张。

那天晚上,他面对夏草无限悲哀地说:草哇,马老六要娶你。

夏草吃惊地望着爹。

夏福来又捧起那十亩地契,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又说:马老六给咱十亩好地。

夏草说:我有婆家了。

半晌夏草又说:要嫁我只能嫁给常贵。

夏福来唉唉地说:马老六向来说一不二,咱们小门小户的咋整?

夏福来又说:马老六又说了,白露那天,人家就过来娶你。

夏草干脆利落地说:我是有婆家的人了。

那十亩地契飘飘悠悠地从夏福来手里落了下来。此时的夏福来真想大哭一场。

夏福来走进常家院子的时候,常老汉和常贵正坐在院子里吸烟。两个人一动不动,像死了似的在黑暗里那么坐着,只有嘴角咬着的烟袋嘴,不时地吧唧一下,烟袋锅里的炭火一明一灭地燃着。

夏福来走进来的时候,两人吭都没吭一声,仍那么坐着,仿佛就没有夏福来这个人。夏福来不出声地蹲在那里,从怀里掏出烟袋也点了一锅烟,明明灭灭地吸着。四周里也很静,不知名的秋虫,“兹啦兹啦”地叫着。半晌,又是半晌,夏福来向常老汉跟前溱了凑带哭腔说:哥,你看这事咋整?

常老汉不说话,嘴角的吧嗒声显得勤奋了一些。

夏福来真的就哭了,他用袖口抹了一把泪,哽着声音道:要不把那十亩地给你家一半,用五亩地咋的也能换回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也不亏。

常贵在一旁嗡声嗡气地说:我谁也不要,就要夏草。

接下来又没动静了。

后来夏福来就站起来了,把烟灰用劲地在鞋底上磕了,然后硬邦邦地说:要不这样,这十亩地都归你们了,夏草本来就是你家的人。

说完从怀里掏出地契动静很大地拍在常老汉脚前的地面上。

夏福来说:哥们,你看这中不中?

常贵说:我啥也不要,我就要夏草。。电子书下载

夏福来的声音又带了哭腔,他叫一声:常贵,马老六是啥样人你还不知道?他说的话唾沫星子也能砸地上一个坑,你说这事咋整?

常贵也把烟灰磕了,硬着脖子说:不管咋说,我就要夏草。

夏福来袖了手转过身:马老六白露就要娶夏草了。

说完就走了,佝着身子,一耸一耸地走向黑暗。

那天晚上,常老汉和常贵躺在炕上,两人都在想着一个共同的事情。

爹说:要不这么也中,用五亩地再给你换个好人家的姑娘。足够了。还有五亩地,咱一家也够吃够喝了。

常贵仍嗡着声音说:要换你换去,反正我谁也不要,我只要夏草。别忘了我姐是咋嫁过去的,她受了多大罪呀。

爹叹了口气道:话是那么说,现在咱们不是有十亩地了么,就当你姐给你换回了十亩地,还不中?

常贵说:不中就不中。夏草就是夏草,地就是地。

爹就没法和常贵说啥了,还说啥呢?两个人简直是两条路上跑的车,越来越远,越远越拧。常贵娶夏草的决心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4

常贵的姐嫁给夏草的哥那一年,常贵十五岁,夏草十三岁。穷人家的孩子,这个年龄也不算小了,该懂的都懂了。从那一刻起,常贵已经把夏草当成自己的老婆了,夏草也把常贵当成了自家人。那时,两个人便开始成双入对的了,他们成双入对不是花前月下,而是一起劳作。家里养着羊、猪什么的,他们要不停地去山上割草,喂那些羊或猪。他们在山上总是不期而遇。

常贵毕竟是男孩子,他割草总会比夏草快,割完了自己的,便帮着夏草去割。每次他背在背上的草总要比夏草多得多。两人走下山,一直走进靠山屯,这时常贵就把自己背上多的那份让给夏草,自己去背夏草那份比较少的。刚开始,夏草显得很不好意思,还羞红了脸。常贵就强行着让夏草背上自己的那份,他说:草,背吧,我是你哥哩。夏草听了这话,低着头,红着脸,头也不回地便去了。

从那以后,常贵照顾夏草便顺理成章了。常贵的母亲急火攻心去世以后,家里便没了个女人,常贵的衣服破了,也没个人缝补。夏草在家里带来针线,两人在山里相遇的时候,夏草便为常贵缝补衣裳。缝的不管好坏,常贵每次都说:草,你的手真巧。接受表扬的夏草又一次红了脸,羞羞地站在一旁,仿佛做了错事。常贵顿时对夏草充满了怜爱,干起活来更加奋不顾身,他不仅干完了自己那一份活,还捎带着帮着夏草也干完了。当两个孩子四目相视的时候,那一刻他们都感受到了幸福。

又过了两年,他们各自又大了两岁,不仅干一些杂活,也能帮着大人做一些田里的事了。两家租的地相距并不遥远。站在这里能望到那里。

每天中午的时候,常贵的爹便回家做饭去了,田地里只剩下常贵一个人了。夏草家的地里,也只剩下夏草一个人了,常贵便一耸一耸地向夏草的田里走去。夏草劳累了一上午,脸红扑扑的,汗湿的头发一缕缕地粘在脸上。此时的夏草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少女了,汗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该鼓的鼓,该凹的凹。常贵很愿意看夏草这时的样子,他一见到夏草,心里就乱跳一气,喘气也紧一阵慢一阵的。他过来是帮夏草家除草的,此时的高梁、玉米已经长到腰那么高了,他帮夏草家拔了一阵草,夏草就说:歇歇吧。

常贵就歇歇了,他们坐在庄稼地里,庄稼淹没了他们。两人很近地坐着,这时不知为了什么,两人都没有话可说,就那么望着对方。常贵觉得自己口渴得很,浑身上下似抽去了筋骨,有气无力的样子。

夏草脸仍旧是那么红,望着他的目光就多了份内容。常贵不知是没管住自己,还是受了夏草目光的诱惑,总之,他伸出手,一下子就把夏草揽在了怀里。刚开始那一瞬,夏草受了惊吓似的那么一抖,接着下来就不动了,用力地把身子偎过来,恨不能把自己的身子和常贵的身子连在一起。

常贵和夏草对性是无知的,有的只是冲动,他们的身体都似着了火,浑身上下有一股火在乱窜,窜来窜去,两人就都有些痴迷了。常贵那股火就变成了手上的力气,不管地在夏草身上揉搓着。夏草像病人似的斜靠在常贵的身上,嘴里不知是难受还是愉悦地那么啊啊着。常贵揉了一气,又揉了一气,后来他的手就伸进了夏草的衣服里,一下子就摸到了她的胸。那里结实坚挺,刚出过汗的身子沁凉无比。夏草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肩,把常贵的手就那么牢牢地按在那里,她双眼迷离地望着常贵说:哥,我要烧死了。

常贵听了这话,浑身上下那团火变成了巨大的爱意,他紧紧地把夏草抱在怀里。他似呻似吟地说;再过两年,你就是我的人了。

夏草闭着眼睛说:我就嫁给你。

两人就使出浑身的力气那么死命地相拥着,直到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后来,两人听到了田地外的动静,他们知道大人回来了,常贵放下夏草,猫着腰从庄稼地里跑回去。

从那以后,他们只要单独在一起,就死命地搂抱在一起。夏天到山上割草,在田间里劳作,就是冬天他们上山拾柴也会躲在树后,就那么没命地搂着,他们呼出的气凝在一起,他们用各自的热量驱散着寒意。

有许多次,常贵把夏草压到了身下,用手死命地扯夏草系着的裤带。在这之前,夏草允许他干任何事,就是不允许他解自己的裤带。他一解她裤带,她就用手推他,一边推一边说:哥,你别这样,咱们还没圆房呢,等到圆房那天,咋的都行。

夏草这么一说,常贵就冷静了,不再扯她的裤带了,而是把她死命地抱在怀里,用劲地去挤压她,有一次她说:哥,你都弄疼我了。话虽是这么说,但她搂他身子的手却用了力,仿佛她希望这样的“疼”。

那个初秋的晚上,两人在屯后的山坡上见面了,是夏草约的常贵。那天晚上有半个月亮在东天上挂着,有一些树叶已经从树枝上掉下来了。

常贵坐在那靠在树上,夏草蹲在地上,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说:还有七天就是白露了。

他说:你真想嫁给马老六?

她说:我不想。

他说:可你爹拿了人家的地契。

她说:他不拿又有啥办法,谁敢跟马老六作对?

他说:这么说,你不嫁也得嫁?

夏草哭了,哭得嘤嘤的。半晌,她说:“常贵,我想死。”

常贵一把把夏草揪过来,抱着。他在这件事情上也感到了无力。马老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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