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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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腰带-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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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海王近卫的形象,这些雕塑千年以来一直看守着这处墓穴。这里比人鱼城堡的年代更为久远,是人鱼城堡真正的核心。苏少爷,请跟我来。”
  他带领着我超前走去,视野越来越宽阔,果然不久之后我们就站在了一个大厅里。说它是大厅并不准确,因为厅堂的最中央是石砌的原型水池,冷色的火焰光芒下,水池折射出冰冷蓝色的透彻光辉。围绕着水池四周大约有五十个小型雕塑均匀地呈形状分布。这些雕塑也是人鱼的形象,他们弯曲鱼尾,手中的长剑拄在地上,双手交叠握着剑柄,头颅低垂。水从剑尖与地面的接触点溢出,缓慢流动,数十的水脉在水池中汇聚,使池水永不枯竭。每一条人鱼都跪坐于一块石板上,我走进其中之一观察,发现上面刻录着日期以及姓名。
  这是欧逊家族的墓地。
  然而我不会记错,父亲以及母亲并没有埋葬在这里。
  “苏少爷,请跟我来。”
  管家将我带到了墓地的另外一侧,我这才看清这一边的墓穴还有十余处是空的,墓室上的石板并没有封牢,人鱼的剑尖也没有水流淌。
  路易在一处墓穴停下:“这是柏莎夫人,您的祖母。”他蹲下来将手里的提灯放在旁边的墓穴的石板上,“而这一个则是留给您的。”
  苍蓝冷白的火焰在石廊的地下燃烧,明亮的光线大部分都被隔绝在墓室外面。但中央的水池以及流淌的水散发着莹蓝而沉默的微光。
  沉默。
  无论是火焰,流淌的水,石墙,墓穴都沉默无声。
  放在属于我的墓穴的石板上的提灯投射出一个安静的影子,我的名字就被围拢在那一圈暗影之下。
  苏·行·欧逊。
  出生的日期后面跟着一个问号,它就这样沉默着等待我死亡。
  苏·行·欧逊。这真是个有趣的名字。
  “路易,你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我的秘密可以由我告诉您,但是您的秘密需要您自己去解开。”
  “那就开始吧。”我坐在自己的墓穴上,“请不要客气。此时不需要遵守对死者的尊敬。”
  路易并没有顺应我的意思坐在我的墓穴,而是将灯盏提起来挂在属于我的人鱼的剑上。他姿态完美地站在我身边,微微前倾着身体:“我只尊重柏莎夫人。”
  我看着路易那张谦恭的脸,猜想他对祖母的情感也许是更胜于尊重的爱慕。
  ……
  我本来只是想在这处墓室休息一会儿。就算我的腿脚已经可以支持我自由行走,但是毕竟不像十多年之后——或者说几个月之前?那样地强壮。今天走了许多下行的阶梯,已经使我的膝盖微微有些发抖。
  这个地方虽然深处地下,却并没有墓室常有的阴冷潮湿。水池中微蓝荧光的水有一种清新干净的气息,石廊外冷蓝色的火焰也出乎意料地温暖,我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在我醒来的时候路易不见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年轻人——并不是特别年轻,也许是三十多岁?
  几乎在一刹那我就了悟了他的身份。
  “路易?”
  不再苍老的管家一如既往地对我微微倾身,仪态一丝不苟:“您醒了。我们还需要前行一段路,我希望您能同意我为您服务。”
  “你的真实年龄是什么?”我记得在我最初来人鱼城堡的时候路易就已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也许同您所见有所出入,我的年龄,同人鱼城堡或者是这处墓地相比虽然还太过稚嫩,但是如果同您相比就已经十分老迈。再过三年就马上到我的两百岁生日了。”路易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讶异,他把我抱起来然后取下挂在人鱼剑上的提灯,朝墓室的另外一边出口走去。
  “你不是人类?”
  “不,我是巫师。”
  我知道巫师是在不久之前。阿止告诉我他是一个巫师,甚至生下我的母亲也是一个巫师。但是现在我发现对于巫师我还是一无所知。相比我所经历的震惊,路易的脚步稳健,语气也谦恭而平和。他一边走一边讲述。
  “我在柏莎夫人幼年的时候开始供职于人鱼城堡,夫人的骨骸也是我亲自放入墓穴里。我已经为这个城堡服务了一百六十七年。”
  我想起阿止曾经说过林精城堡曾经供养巫师的事情,那么路易应该就是人鱼城堡供养的巫师了。
  “我以为巫师应该更加神秘。”
  “您从前能够记住我的名字吗?如果爱丽丝小姐不向您提到的话。”
  “……”我恍然大悟。怪得不那个时候我的头脑中只有家里有一位老管家的认知却总是想不起来那是谁。“这是你的魔法?”
  “是的,苏少爷。一个活了将近两百岁的管家无论如何都非常可疑,这项魔法能够使人对我的印象只保留在一个管家的程度,包括样貌,姓名,一切人和人交往时会注意的因素都会淡化,我身上的疑点也就被人忽视。只有伯爵能够认出我。因为我受雇于伯爵,为人鱼城堡服务。伯爵也可以让自己信任的人知道我。”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使自己衰老呢?”
  路易的神情第一次在我面前变得不那么优雅从容——他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因为爱丽丝小姐信任的人太多了。”
  我和他一起沉默了片刻。这时候我们已经离开那个圆形的墓室有很大一段距离,从那边传来的火光几乎已经照射不到这里。我换了个话题。
  “这里好像没有扩建的余地?”
  “是的,”因为光线变暗,路易走得更加慢了一些,“这里总共准备了五十个墓穴,当每一个墓穴都有主人的时候五十条水流的注入会快于池水流走的速度,整个墓室将沉入水下。”
  “为什么?”
  “我只能为您解答跟我有关的问题。”路易略带遗憾地说,“数年以来我的职责是为人鱼城堡看护这处墓室,这里充盈着魔法,它们很有秩序,但是如果放着上百年不去管理的话也总会出些乱子,我的工作就是梳理这些魔法。所以我可以告诉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将会发生什么,但是没有办法告诉您为什么。”
  我想这是这座城堡对巫师的一种约束。
  “阿止知道您是巫师吗?”
  “显而易见,”他说,“这个地方只有像柏莎夫人和您这样的人,还有为人鱼城堡服务的巫师能够进来。亚尔林伯爵虽然是人鱼城堡名义上的主人,并且和我一样是个巫师,但是由于他并没有跟城堡签订服务契约,所以他也不能进来。他不会知道得比您更多的,因为我无法向您透露的也一样无法对他透露。”
  我抓住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我和祖母这样的人是什么?亚尔林只是名义上的主人又是什么?”
  路易遗憾地看了我一眼:“很抱歉,这是需要由您自己解开的疑惑。”
  好吧……既然路易这样说,我想他一定会为我提供解开这些疑惑的契机的。我再次换了一些问题。
  “阿止询问过你关于这个墓穴的事情吗?”
  路易得体的面容上流露了一丝笑意,似乎是因为我终于抓住了一个有用的问题。
  “实际上亚尔林伯爵并没有询问过我。”他平静地阐述答案,我却从他的声音中分辨出一种鼓励我问下去的意味。
  我想我似乎抓住了一些同路易谈话的诀窍。他不能主动告诉我什么,只是回答我的问题,而我的问题中,他又只能回答已发生的事实和必然会发生的未来,不能说为什么会发生的原因——如果这些原因跟人鱼城堡的秘密有关。
  “我想他会感到好奇的,那么他为什么不问你呢?”
  “我想这是因为伯爵知道我能够告诉他的并不会比他所知道的更多。”
  “他会从哪里知道?”我看着路易平静却饱含秘密的眼睛忽然间再次醒悟,“他曾经是受雇于林精城堡的巫师,就像你为人鱼城堡服务一样。”
  “正是这样。”路易的眼睛中出现了细微的笑意,“您很聪明。”
  “同城堡的服务关系并不是一辈子吗?”
  “只要我愿意放弃同城堡有关的一切记忆,是可以随时离开的。”路易说。
  我想路易是因为不愿意放弃跟我的祖母柏莎夫人有关记忆所以才一直当着人鱼城堡的巫师。然后一个更大的秘密在我的眼前被剥开了。
  阿止记得文森特,这就说明他还是林精城堡的巫师。
  “如果我理解得没错,成为人鱼城堡的主人不仅仅是集成爵位这么简单?”
  “是的,还需要一些魔法手段。只有对城堡绝对忠诚,才能够得到城堡的绝对忠诚。”
  那么路易说阿止只是人鱼城堡名义上的主人的事情就大概清晰了。因为人鱼城堡排斥他作为林精城堡巫师的身份。
  “一个巫师只能服务于一个城堡,这样说也没错吧?”
  “是的,无论魔力多么强大的巫师都需要遵守这一条法则。”
  阿止没有利用自己的巫师身份进来这里的原因——因为一个巫师只能服务于一个城堡,现在我也知道了。
  “路易,你能从人鱼城堡得到的消息,跟阿止从林精城堡能得到的,一样多吗?”
  “我想不是。林精城堡和人鱼城堡都有一个秘密的卷宗室,这也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不过据我所知,林精城堡的卷宗室似乎已经因为意外被摧毁了。”
  “我从前不被允许接近这里——我猜,最近阿止为我解除了这项禁令?”
  “是的,苏少爷。”
  “嗯……那么,我所知道的能不能告诉阿止呢?”
  路易在听见了这个问题之后沉默了。
  这沉默久到我以为我问了一个他不能回答的问题。
  正当我想要换个别的什么问他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把提灯挂在石壁上突出的一个装饰着常春藤纹案的挂钩上,然后打了个响指。
  昏暗的长廊一刹那明亮起来,墙壁上成排的被贝壳托着的水晶灯中燃起了火光,海蓝色的火焰在黑暗中摇曳,最终将黑暗驱散。
  我们的面前是一扇镶嵌在墙壁里的并不起眼的门,跟那些精美的壁灯比起来甚至相当寒酸,它几乎和灰色的石墙融为一体。
  “我们到了,苏少爷。”路易弯腰把我放下来,然后握住我的手按到门扉上。他垂着首,面颊上形成了一小块暗影,让我不是十分清楚他的神情。
  忽然间璀璨的光从我的指缝间发射出来,耀眼的光线从我的手掌下蔓延,在门上扭动奔跑着勾勒出一整幅巨大的人鱼画像,从发丝到鳞片无一不栩栩如生。当他的眼睛最终被点亮的时候,这扇华贵无比的大门从右侧滑开消隐在墙里。卷宗室里肃穆沉重的空气扑面而来。
  里面的灯盏不再发出蓝色海水一样的光,在海百合式立灯散发温柔的白色光辉。宽敞干净的石室中整齐排列着深色的书架,上面排放着成百上千个被标号编序的羊皮纸卷轴。
  我仰头望着那顶到洞顶隐没于黑暗的书柜的顶端。路易恭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您可以告诉他任何您想让他知道的部分。”

  三十七

  在所有行为里,最令我痛苦的两种是欺骗和隐瞒,无论它们是否怀抱善意的目的。
  我从同路易的对话中猜测到了阿止的愿望。他希望通过我洞悉人鱼城堡的秘密,但是不愿意我插手他在调查的东西。
  实际上我也有隐瞒他的事情,也许这种互相隐瞒才是让我痛苦的根源。
  多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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