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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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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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明正在玩手机上的小游戏,听见他的问题随口一答,“25吧。”
  魏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未明手一顿,游戏人物当场死亡。游戏成绩跳了出来,一个差一点就破纪录的成绩。未明惋惜了一下,抬头看向魏章。
  “在中国,我应该结不了婚了。”他笑着说,“何况这也轮不到你来管。”
作者有话要说:  =3=谢谢你们的等待

  ☆、第十四章

  作为不普通家庭的一员,魏章也是不普通的,被儿子这样冒犯,他没有显示出半分不满,只是微微一点头“你不准备结婚?”
  “谁知道呢。”未明散漫地向后一靠,“魏章先生,这件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魏章听了倒也真没再对他说什么,而是对着魏佳佳问,“佳佳呢,也不准备结婚?”
  魏佳佳作为一个不良少女,自认为不能白瞎了这个称号,正准备帮顶几句就见魏章把枪口瞄准了她。她一时无言,好一会才说:“我还没成年啊,你是不是该去查查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啊?”
  魏章只轻轻笑了笑,那细微的笑意放在他轮廓坚毅分明的脸上有如昙花一现,“不会得那种病,我再问一遍,你有结婚的打算吗?”
  “当然没有。”魏佳佳说。
  “再考虑一下。”魏章说,“如果你们不结婚,也不准备孕育后代,等佳佳成年后我和你们母亲的家族将废除你们的继承权。”
  梁幸雪此时像一座精美的雕像,色彩明艳,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未明沉默了一下,“难道您有过让我们继承家族的打算?”
  魏章说:“我无意决定与安排你们的未来。”
  未明笑了笑,“所以放任自流?”
  魏章也笑了,“关于这点,我的确不曾让你们接受继承人的教育,但也没有阻止你们去主动获取这方面的知识,在X区的别墅的书房里,有所有与此有关的资料。”
  未明慢慢地笑起来,他的这个笑容像是先酝酿了笑意,才按着微笑的套路勾起唇弯起眼,眼角一片氤氲因此格外明显,深刻。
  “那我和佳佳谢谢您的美意了。”他说,话语虽嘲弄,声音里不带半点讥讽的情绪,“您今天叫我们来只是为了这一件事吗?”
  “还有一件事。”梁辛雪忽然开口,雕像打破了石膏的禁锢,“等佳佳成年,我和你们父亲就要离婚了。”
  她说话的时候,多情的大眼睛妩媚地半眯着,像是享受下午茶的惬意。
  他们两人说到“父亲”“母亲”时,都仿佛所说的远在天边,而并非近在眼前,不向身旁投去哪怕一瞥。
  未明每每看到这幅场景时,都觉得有种荒诞的滑稽,两个毫不相爱的人,偏偏被最亲密的婚姻绑到一起,还生下了这两个孩子,多像一部杰出的黑色幽默剧。
  “为什么?”魏佳佳却突然扬高了声音问道。
  “为什么呢?”梁幸雪笑着反问,“你们的父亲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了追寻爱情的勇气,在爱情的宝座面前,有什么不能为之让步?”
  她咏叹西方歌剧般的华丽语调让未明不经意地想起《远路》中与女人告别时的情节。
  ——冷漠的人,冷漠的人啊!那醉成一滩烂泥的女人哭喊着。
  “哦。”魏佳佳讥笑道,“原来你们眼里还有爱情这种东西。”
  魏章一哂,像一个长辈般包容少不更事的后辈的顶撞。
  未明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神色微动,最终只说,“佳佳,我们要鼓励追求真爱嘛。”
  他不动声色地扯住魏佳佳的马尾辫,阴险地阻止她的反驳。
  把事情交代完后,四个人都没再说话。安静地等服务员上菜,安静地吃完饭,在安静地离开。
  魏章开了车,把魏佳佳和梁幸雪都送走后,他放满了车速,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街道上。
  “你去哪儿?”他问未明。
  未明说:“把我丢在路边就行。”
  魏章听了笑了笑,依然开着车,“你还在写小说?”
  未明沉默了一下,“对。”
  “有理想与坚持是好事,毕竟是年轻人,”魏章说,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冰冷。
  未明说:“我知道。”
  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中,未明却没了之前的针锋相对,而是像闲聊一般与魏章说起话来。
  “你真的打算离婚?”未明突然问。
  “真的,”魏章又笑起来,他今天笑得格外的多,虽然每个笑容都极轻,却有些不像他了,“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离婚?”
  “因为你和梁辛雪结婚的目的。”未明向后靠着座背,抽出一根烟朝后视镜晃了晃,“介意我抽烟吗?”
  “不介意。”魏章打开后车窗,微微摇了摇头,“那只是表面上的目的罢了。”
  他没有说深层的目的,未明也没有问,只慢慢点起烟。
  “没有什么是牢不可破的,利益也一样。”魏章说,“我曾经做一件错事,现在想做一点弥补。”
  他像叹息了一声,又像只是他人的错觉。
  这场景有点像父亲对心的倾诉,未明对于这一反常的情况却没有表现出诧异,他抽了一口烟,懒洋洋地笑了笑,“是为了伊芙?”
  魏章说,“是她。”
  未明倾头吐了口烟雾,“这么久了,才想着弥补?”
  “人的劣根性。”魏章说,“不到失去总不明白拥有的有多珍贵。”
  魏明怔了一下,又吸了一口烟,他还在理解,身体却像先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沉默下来,面上懒洋洋的表情慢慢敛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他的手毫无预兆地抖了一下,烟差点掉了下来。
  “伊芙死了?!”
  魏章轻轻点了点头,仿佛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如这点头的弧度一样轻。
  未明霎时沉默。
  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远离一切与车祸、危险有关的词语,平稳而无失误,仿佛驾驶它的人的心情也如此古井无波。
  然而驾驶人的手紧握方向盘的力度,几乎让骨节泛白。
  “她死了。”魏章平静地说,“自杀的。”
  他一把踩死了刹车,车猛地停在路边,车锁被解开的细微声音被刺耳的刹车声掩盖。
  “下车吧。”魏章说。
  “未明下了车,魏章那辆车虽显眼,却也不多时便消失在茫茫车流中,青天白日下,再不见踪影。
  未明在原地抽完一支烟,慢慢向前走去。
  他踱着步子买了一大堆啤酒,脱下衬衫把它们包在里面,穿着黑色背心光着膀子,向他以前在G诚的高中走去。他在学校外一个角落站了一会儿,然后略有生疏地照着以前尚清诚带着他逃课的路线翻了出去,走向天台。
  ******************
  “还没吃完饭?”尚清诚在电话那端问。
  未明仰头喝尽罐中的酒,随手往旁边一甩,空空的罐子在泥地上“咚咚”地转了几圈,转到天台的角落与其它一堆罐子作伴。
  “吃完了啊。”未明躺在天台上,声音轻飘飘地说。
  尚清诚听出了声音中的不对劲。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未明家的门,向下走去,“你现在在哪里?”
  未明像是在思考,他想了一会,忽然肆意地笑起来,“青空下,风起处——怎么,少年要跟我约一炮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声音蓦然冷下来,“在天台等我,一步不许动。”
  “哟,我是躺着的。”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那就给老子躺好!”
  挂了电话,未明对着手机发了一会愣,“啧”了一声,把手机贴着下方水泥面遥遥一滑,手机冲了出去,直撞到天台边立起的遮挡才停下。
  “真是暴躁……”他仰面望着天空,轻声说。
  这时离下午学生们来上学还有一段时间,偌大的学校静悄悄地,偶尔有脚步声与谈笑声,传到天台时已微弱得有如幻听。
  未明躺在天台上,看着高处无以触摸的蓝天,像是在发怔,又像是在思考,旁边啤酒罐胡乱地堆着,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醉态。
  他呆呆地望了一会,手往旁边摸索了一会,除了剩下的几罐啤酒外什么也没摸到,他偏过头,望到孤零零地躺在天台边沿的手机。
  未明撑着手起身,一步一步方方正正地走到手机旁边,一丝不苟地弯腰拾起,起身时整个人却突然晃了晃,向天台外边微微倾斜出去,又一下子稳住了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他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方方正正地走了回去,像是完全不知道刚才得情况多么惊险,继续往水泥面上一躺,慢悠悠地举起手机拨通尚清诚的电话。
  “尚…尚同学,”他声音又低又轻,“你上来的时候多买点啤酒上来…”
  他思考了一下,接着说,“嗯…就你以前经常喝的牌子。”
  尚尚同学烦躁地应了一声,“行,你躺在原地别动。”
  “为什么?”未明问。
  尚尚同学沉默了一下,“你喝了多少酒?”
  “三七二十一,九九八十一,哟约炮还得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未明理智清晰毫无间断地朗诵。
  “……”尚清诚说,“真喝醉了?”
  未明对着手机发出老流氓调戏小美人时的笑声,“清诚小宝贝,我要是掉下去了你会为我殉情吗?好感动啊——”
  尚清诚抬头望了一眼学校大门,转身走向远处的超市,他听着未明在电话那边胡乱地说着话,忍了忍,嘴角还是挑起一个轻柔的弧度,脸颊一对小酒窝隐隐一现。
  “乖,在那呆着别动,”他耳朵发烫着说,“等老公来找你。”
  尚清诚一身白衬衫黑裤子,拎着一大袋啤酒走出超市,向前走了没几步,忽然起风了。
  夏天虽然将要来临,天气却总容易反常,不久前滛滛不断的梅雨才将空气中氤氲的热度夺去,此时的风又像携了尚未平息的料峭春寒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饶是耐寒如尚清诚都难免感觉到冷,他皱了皱眉,立刻想到天台上喝醉酒的未明,准备去超市旁边的衣服店买件衣服。
  然而那风只刮了一阵便无影无踪,太阳的热意源源不断地由空而降,阳光也灿烂起来,尚清诚抬头望了一眼,还是随便去拿了一件衣服,大步向学校走去。
  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走向学校,但在校门口值周的老师和学生都还未到位,尚清诚于是直接拎着一堆酒毫无顾忌地走进学校,被各种目光注视了一路。
  学校的天台自然不是谁都能上的,但连未明都能撬开的锁,对尚清诚而言更是形同虚设,他驾轻就熟地开了门,向上走去。
  没走几阶,就听见有模糊的口哨声从上方传来,吹的是《欢乐颂》,吹得又流又利,曲调准确毫无偏差,但没有半点恢弘大气,只有一派调侃之意。
  尚清诚笑起来,随口吹了一小段曲调应和上去,长腿一跨,上了天台。
  未明正躺在天台中央,听见应和后停了口哨声,转而轻轻哼起歌来。
  “……山花带风吹,旷野寻鹿回,远处虎与豹,远树斜影回……”
  他轻轻地哼着,声音终不见轻飘。整个人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水泥面上,一件黑色背心脏皱成一团。
  流云随风,遥远的碧蓝天空像无声地浮着漫江扁舟,它们飘然地伴着不知名的野调驶向天尽头。
  舟行浪开,天空中除了极淡的白痕漂浮,便再未留下它们存在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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