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还在跟着笑!!萧速猛然锁起双眉,灼灼视线仿佛到立刻要把对方烧穿。
唐鹤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招呼所有人去前厅——孔知府摆了接风宴。
萧速觉得自己被算计了。除了“压毒贴”,明明什么都和唐鹤说了(表白过的)……
这是在表达对自己那点情感的不懈一顾、蔑视、甚至鄙视??
唐鹤也许从没真接受过他的任何一次道歉。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的要道歉,想做任何事补偿对方遭到的不幸……不过,这些不幸,也许是他赔掉一辈子都补偿不了的。(eg:中毒,被强X)
所以,对方是有权利这样惩罚自己的!
边上的人轻轻拉他,提醒他去吃饭。
回过神,萧速没去前厅,而是大踏步出了扬州府大门。
*****
清晨,天未明,扬城厚雾笼罩,预示着又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扬州知府墙头的一片朦胧里,忽然重重落下一个黑影。
站直了身子,甩了甩依旧昏沉的脑袋,萧速走向自己的那间客房。
今早皇帝入城,下午驾临大明寺,明日移驾十里塘,后两日去江边的几个兵营……
明里暗里,护驾的兵将无数,张萌又在他们手中,血盟会断不敢玩什么花招。萧速哼一声,重重推开屋门:然而,他今日依然要去护驾,远也好近也罢,注视皇帝周围的一切动静——真tm烦死人。
却说,以前做这种事,他从没有过任何这样的抱怨。
扯开衣襟,想到床里继续睡,但脑中另一个声音却在使劲喊:该换衣服做白日的准备了!最后烦躁地在书桌前坐下:不想去!非常不想去!真是只想继续睡觉!
“去哪里了?”背后远端,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萧速真被吓一跳,回头仔细一看,他的床里竟坐起一人?
“很多人找你呢。你却……”套了白袍,唐鹤下床走近,“……去喝酒了?!” 居高临下地锁起双眉,“不知道今日要干嘛吗?真太不像你了。”
惊讶过后,萧速哼笑一声转身站起,视线的角度颠倒过来:“这话轮的到你来说?你知道我原来什么样子?!你很懂我么?”嘴角一动,酒气更是想遮都遮不住地散发出来。
!!“是啊!我竟一直对来找你的人说‘你是有公务不在’?为了和你说些事,我竟在这里等你到早上?早知你对什么都无所谓,我这又是何苦?”
明明他才是那个有权生气的人,现在却又变成了要认错的那一个。萧速走到床边闷闷坐下:“没喝太多。今日之事我早准备周全,你无需多虑。”
唐鹤只又问道:“孔知府用你的银牌抄斩胡秀、钟藩满门?是怎么回事?”
“帮你做的~”
“帮我??我何时说过?”
“替你做的。”
“我给过什么暗示吗?!为何一定说是我?”
“替我自己做的!!!”昏暗的屋子里激荡着怒吼的回音。对话中断。萧速感到紧扼自己咽喉的“手”松了松。不过,对方微吃惊的,看傻瓜般的目光,依旧让他浑身上下难受万分。
良久,唐鹤缓和了口气又道:“昨夜,有人闯御营告了你御状——得了扬州知府好处,故意帮他剪灭收二贼受重贿的证据。你可是堂堂海公院啊,那种事明摆着该让他上报本郡太守,犯得着么……”
“哈哈,那孔畅,瞅着就像个不会‘办事’的东西!真枉费了我给他的这次机会。”
“我是说!明帝原来是很赏识你的吧?因为这个,被莫名其妙留下恶劣印象,多不值得?”
“皇上看的起我,那是看走眼了。你不也这么认为的吗?我现在也这么认为。呵呵,我,其实非常不可靠。其实是想包庇谁包庇谁,想杀谁杀谁,想救谁救谁,想叛谁叛谁……”就是不能想爱谁爱谁??可笑!
安静蔓延。唐鹤的冷静倾听,更衬托出了他的激动不冷静。讨厌这样说话的自己。“唉,该怎样怎样吧,明帝自能明断。”
“你只借他银牌抓贼,他却擅用银牌杀人——已找人帮你作证。先和你打个招呼。”坐到床边,唐鹤拍了拍他快捏碎床板的手,又笑道,“不过,你肯定真没拿他好处吧?我可不想犯欺君之罪啊!喂!” 眼前一暗,背重重和床板接触,双肩被捏的生疼,“干什么啊!”
“你这混蛋!!……”
散开的黑发中,白皙的脸似乎泛着一层白色柔光。
对方渐渐舒缓了修长眉毛,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等待下文。
良久,没有下文。刚被教育了“感情用事的愚蠢”,心中的愤懑变得更难启齿。这是多狡猾可恶的一个人啊!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看着自己,那样安静看着自己……感受着身下视线传来的压力,一瞬间,心跳竟失控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又爱又恨,全转化为情感冲击。呼吸变得颤抖。之前喝多了,他可以用凶狠的吻来泄愤!
“吃早饭去吧。”懒得再等后半句话,唐鹤终于先打破沉默。
冲动破灭。
“天亮了,抓紧做准备吧。”抬手推他,“让我起来。”
“不行!……”极度不甘心!
“到底怎么了呀?”
“为了利用张萌,你可真想的出!”其实说出来也是件很简单的事,只是,“……笑个什么!!无耻!”
“谁叫她不喜欢我?你太有魅力了啊!”
“不要乱讲!”另外,“都说过不准再笑了!”
“就为这个去‘借酒消愁’?太…‘认真’了。”斟酌了下没说“愚蠢”,依旧在笑。
“乱猜!!”恼红了脸。
“唉,小姑娘就着迷你这种啊!傻乎乎的,似乎又很可靠的。”笑的变本加厉。
“似乎很可靠”——比“不可靠”还糟糕的评价,听到了挺难受。“别把姑娘都当傻子!!我不再陪她出去了。”
“急什么呀!”
“你是想要压毒贴?……”
“想你嫁她。”快速。
“什么?!”
“没什么。”挪开目光。南元帝不放心张源和宰相袁豫联姻,那现在张家竟有了个春邱海公院的女婿呢?袁豫也许不会放过这个消灭张源的机会。大则催化南元背后的暗斗,小则疏离张源、血盟会和南元帝的关系——像这种自己没半点损失,投一粒石子看看能激起多少水花的事,唐鹤向来很乐于为之。只是萧速这道坎确实有点难过,看对方这傻样,他的小算盘八成要黄……不行!再回望萧速时候,已经收起了笑容,之前闪过的一丝心虚也一并飞到九霄云外:“张姑娘真有心于你,你可别撅了她!压毒贴也罢,其他事也罢,以后慢慢来!”
!!“莫再瞎说!我可不想!”
“怎老说我胡说!不就睡个女人么,矫情什么?!”
“……不一样!”
“死都不怕,这个到怕了?你到底行不行啊?难道是个太监?”
“不…是!!”
“不喜欢就当玩玩呗!当然,要装的像一点。不肯娶,就只睡……”“闭…嘴!!”
“之后再送她回南元。张源家有了春邱的骨肉,张萌又一心向着你……呜!”肩头一松,嘴被死死捂住。
“你tm是脑子坏掉了吧!都想的什么破玩意儿!我绝不奉陪!省省你的不烂之舌……”
花了好大力气拽开嘴上的手,坐起一把揪过对方领口唐鹤怒道,“萧速,我吃个‘食髓’折一半阳寿,说过什么吗?被那个混蛋…那个混蛋……,说过什么吗?你有资格对我说‘不’吗?”(激动的声音颤抖)
萧速这几日辛苦累积起的一点怨气立刻被践踏粉碎。
“我本该在敬王府舒舒服服地活着,帮着敬王爷坐龙椅!……来,你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做了今生最失败的选择?!我是不是该后悔?!”越逼越近,近到那带酒味的粗重吐息能全被他吞下。
萧速闭起眼心虚道: “不…不是……”
“那为何总要让我失望?!”声音忽然又变得轻柔而危险,“为何…总要…(让我失望?)”最后几个字消失在对方口中。
心头一震,睁开眼,不是幻觉。柔软的唇,传递着落泪的情感。再闭起眼,心中先尝到的是苦涩,他真心希望对方每日都高兴愉快,像西征时候一样神采飞扬。
一只手攀住了他的脖子。
感受到了对方的重量,收拢双臂,他想要承受更多。
暖暖的舌大胆地探入他的口腔。正要好好回应,对方微微错开脸,果断地结束了这个吻。
没敢挽留,萧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为做了蠢事开始后悔。脸依旧贴的很近……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追着吻了吻对方侧脸,表达一下自己喜欢的心意。刚情不自禁地想笑。
“看,不是挺简单的?”唐鹤突兀地冒出一句,转过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有机会也和她试试……你不肯主动,就闭上眼等着。”
“……你一直想说的是这个。”
“‘我的选择,从不后悔’——是这个。”轻轻笑了。目光不肯在对方脸上再做停留,唐鹤跳下床,伸个懒腰,“为了你那块银牌,我今夜可没好好睡觉!”从柜子中抓出一件黑袍丢到萧速手中,“今日穿这件。”
绝好的黑绸缎子,袖口、领口绣着暗金色花纹,宽腰带正前纹一个霸气狮头,血盆大口中咬一块血色石珠——他根本没这样的衣服。呆呆抓着袍子,思绪还主要集中于对方最后一句话上。“你买的?”随口回问。
“那种场合本就该穿的体面。”折回,一拍他肩,笑道,“想必会很适合!有所期待!”
点一点头,萧速沉默着拿起黑袍出了客房。
目送对方离去,唐鹤皱眉:这不是他的屋子吗?出去的那个是自己才对吧?
垂下眼,摸了摸嘴,皱眉,脸后知后觉地很热:真的是有点激动晕了……
但那一刻,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那么做。
☆、(八)
四根足足三丈高的“登天柱”威风凛凛地耸立在由集市临时改的小广场中央,每柱柱基,四条碗口粗竹制支架,分东、西、南、北稳稳撑住柱身。“登天柱”上横插铁条十余根,被换做“天梯”,人可攀爬。
若问爬着玩意儿干嘛?自是为了取悦龙心——谁都想借机真“一步登天”。郡太守、城知府也乐得为这些江湖能人、名厨名妓创造机会。毕竟,皇帝一笑,大家同喜。
午后不久,热闹非凡的广场里来了一位穿着华贵黑袍的男子,以及五个着暗红色箭袖袍,戴暗红色头衣,挂精致牛皮鞘长剑——标准护卫打扮的男人。
官爷来查场子了!
一大群想瞧热闹的不敢怠慢,紧随其后。于是,一群人,从小广场的外侧起,一圈一圈,慢慢向广场中央逛去。
“这玩意儿是??”一名给人青年豪杰之感的护卫停下脚步,随手抓起面前那个像弓,但要“立体”很多的架子,笑问。
“这是……‘打火箭’用的!”弓架之主,一工匠装扮的矮子连忙回道。
“前元过大年,皇帝不每日都要看‘打火箭’的嘛!”另一护卫好笑接口。
“对对!和那个差不多!就是箭带点火药,声如虎啸,光如闪电!吓死胆小的,乐死胆大的……”
“嗯,想起了……”
“打一发吧。”黑袍人开口,淡而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