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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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禅-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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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潮兴点点头,从腰间拔出弯匕首,爽利地把那教徒的咽喉割断。教徒一身本已污秽不堪的白衣染成赤红。
  镰首瞧着那尸体,想起铁爪来。铁爪用了什么妖法,能够如此迷惑、驱使这些人?
  或者应该问:“挖心”铁爪四爷在“屠房”破灭、失去一臂之后,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天是镰首第一次跟铁爪交手。跟弟弟铁钉相比,完全是另一个等级,难怪三哥也死在他爪下——怪物。
  而把这只怪物带回首都的,肯定就是章帅。
  ——那么早以前就养着一只对付我们“大树堂”的棋子……“咒军师”……
  镰首不能肯定:下次再跟铁爪交锋,有没有取胜的把握——世界上能够令镰首有此疑虑的人物,已经很少。
  ——即使加上六弟,或者田阿火……也没有把握……
  茅公雷。镰首忽然想起他。要是跟他联手,必定杀得了铁爪。
  可是,那在今天已经不再可能了。
  镰首扫视一下作坊内那五、六个部下,他们正忙着把那教徒手足上的枷锁解开,准备处理尸体。
  在“大树堂”处于恶劣形势的时刻,这“八十七人众”并没有一人离开。
  最初他们跟随镰首,既是慑服于他的力量,也是希望闯入首都这片英雄地,押上自己的身手与才能,赢取黄金、女人与荣耀。
  这个愿望如今落空了。可是那次在西郊,他们亲睹镰首如何冒着凶险,从箭雨中拯救甘潮兴。
  ——八十七人同时决定了:死也不会离开一个这样的男人。
  镰首看着他们,想起了梁桩,也想起四哥。心情很是复杂。
  ——是什么驱使我们这样的男人,一个个甘愿跳进这样的游戏里?……我们到底是一群英雄,还是一群笨蛋?……
  镰首的心很乱。自从跟宁小语在一起,他相信自己已经寻到人生的意义……如今她不在身旁,他又回复了以往的迷惑。
  ——小语,你在哪儿……
  “五爷!”原本守在外面街巷的西域男班坦加,跑进来高呼。“有个人……来找你!”
  镰首只是眉目抬了抬,身体没有动一动。“让他进来。”不管是不是敌人,只要是指名要找他的,他从不退避。
  一个身穿着平凡文士衣袍的男人,独自步入了作坊前院的正门。
  镰首认得这个人,他是替“太师府”办事的。镰首没有跟这人说过话,也从来没有正式介绍过,但他记得这个人名叫萧贤。


  镰首不知道萧贤是否看见了作坊里的尸体,但这人似乎毫不关心。
  两人互相点点头,已表示他们都知道对方是谁。
  身子瘦长的萧贤,脸容是一贯的冰冷,似乎世上所有的事情,在他眼中都只是“太师府”文案里的一堆文字与数字。不过镰首知道,这个人也有自己的欲望——那次欺骗容小山用的“神武营”甲器,就是老大用重金贿赂他买回来的。
  “我知道你在找你的女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话。很明显,这是他成为何太师亲信的原因。“也知道她在谁手里。”
  “这事情跟你们‘太师府’有关系吗?”镰首皱眉。他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的弱点。
  “‘太师府’要是向章帅要一个女人,他大概不可能拒绝。”
  镰首的眉头略松开来,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希望的表情。
  “交换的条件呢?”镰首装出很淡然的声音。“今天的‘大树堂’,还有你们用得着的地方吗?”
  “蒙真已经继承了容玉山的一切,包括跟伦公公的关系——他们已经见过面。”萧贤说得很小心,仍然没有直呼伦笑的名字。“‘丰义隆’现在已经往一边倾斜了,太师对这情势很不高兴。”
  “直接说。”镰首不高兴地说。“你们要什么?”
  “杀人是你们最自豪的才能吧?”萧贤举起一根食指。“一个长着蓝眼睛的头颅。”
  镰首沉默不语。
  “要是我问别的人,他们必定答我:‘不可能。’”萧贤放下手指。“可是你,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干咳了一声又说:“你不必现在回答我,把这建议带给你老大。哪一天你们把那头颅带来,我们就把那个女人还给你。而且太师会动用他的情面,令你们‘大树堂’重归‘丰义隆’。”他眼也不眨地补充:“毕竟在‘丰义隆’里,太师需要能够代表他的人。”
  萧贤说完,看也没看镰首的反应就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镰首趁着他还没有步出正门前问。“为什么找我说?不找我老大?”
  萧贤没有回头,只是略停下来,耸耸肩。
  “那是你的女人吧?”
  宁小语不知道自己身在什么地方。
  石壁的房间没有任何窗户,只有那道深锁的铁门下方一个小小的开口,透进来潮湿而带着寒意的空气。她尝试蹲下来往外看,只看见外头走廊对面那堵一样的石壁。她猜想,这儿是座地牢。
  桌子上放着一盏孤灯,旁边是一盘吃剩的饭菜。菜倒做得很好,全是她平日喜欢吃的东西,送来时也是热腾腾的。可是她没有胃口。
  除了桌子,房间内的器物就只有一张大床、一个给她便溺用的连盖木桶、一具装着衣服的箱子。
  一个中年妇人每天都进来五次,每次都进行同样的工作:送来饭菜、果品零食和茶水;拿来洗好的衣服;取走宁小语穿过的;更换那个便桶和床单被子。
  只有早上和黄昏的一次有点不同:早上那妇人会顺道把房间打扫一下;黄昏则拿来布巾与一盆热水,替宁小语洗涮身体和头发。
  她们从来没有交谈过一句。从那妇人有如木雕人偶的脸孔,宁小语知道她根本不会开口说话。
  宁小语也没有想过逃走:每次那道铁门打开,总有三个高壮的男人站在外面。
  每天独自一人时,她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袋里有时候一片空白;有时候在回想家里的房间,闭着眼想象自己回到了那儿……
  那并不真的是她的“家”,却是她跟镰首第一次共同拥有的小天地。四周的陈设都是镰首从各处搜购回来,都是她亲手悬挂布置……
  每当这样幻想的时候,她就暂时逃离了这座囚牢……
  胃囊传来一阵强烈的抽搐。宁小语急忙从床上跳起来,奔到那个便桶前,把盖子打开。


  她干呕了好一会儿,却因为今天没有吃过什么,吐不出任何东西。过了好一阵子,食道和胃部才恢复平静。
  满头都是冷汗的她却在微笑。
  她抚摸自己隆起的肚皮。
  她知道这胎儿很可能是魏一石的,可是她不管,那是她的血和肉。她知道只要是自己生下来的,镰首必定也会当作自己的孩子。
  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怀孕。早在乡下老家时她就打过胎,在漂城“万年春”时又打过两次。
  跟镰首在一起那段时间一直没有怀孕,她就怀疑自己也许以后再也不能当母亲。为此她曾经暗自伤心了许久——她很渴望为镰首生一个孩子……
  就在这一刻,她听见身后的铁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她的笑容消失了。
  ——又来了。
  她把桶子盖上,回到床边坐下来,身子扭向墙壁的一方,没有看进来的齐楚。
  铁门在齐楚身后关上。他穿着一袭干净昂贵的丝袍,外面再加一件绣着浪花图案的棉衣,配上他那虽然阴沉但仍然俊秀的脸,怎么看都像官宦公子多于黑道头领。
  他背负在后的双手伸了出来,在桌子上放下一束绳子。
  齐楚瞧瞧桌上的盘子,皱了皱眉。
  “怎么不吃?我记得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宁小语早就决心,绝不跟他说一句话。
  “把衣服脱掉。”
  她仍然默默坐着。之前她都依着他说脱去衣服,因为她知道怎么反抗都没有用,只会增加肉体的痛苦。可是,刚才想着腹中胎儿时的喜悦突然被打断了,她此刻特别痛恨这个男人。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齐楚涨红着脸高叫,显然喝过不少酒。“我叫你把衣服脱掉!你这表子,这句话应该听得最多吧?”
  宁小语强忍畏惧,硬是不肯把脸转过来。
  齐楚愤怒地走上前,一把抓着她的头发,强把她的脸拧向自己。
  “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吧?”齐楚笑着说。“后悔背叛了我!”
  宁小语突然展露出笑容。齐楚呆住了。她笑得还是跟从前一样美,美得令此刻的他心痛,抓着她头发的手指松开来了。
  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最爱的人跟最恨的人,都集中在眼前这美丽的脸庞上。
  “我告诉你一件事。”在这儿四个月,宁小语第一次开口跟齐楚说话。“在大概半年前,于润生——也就是你以前的老大,命令我去跟一个男人睡。”
  齐楚的胸口像被紧紧捏着。
  “那男人带了我到一处叫‘拔所’的地方,那是朝廷的密探拷问犯人的牢狱,我从来没有到过那么可怕的地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如何残忍折磨,只要是你想象得到的方法,在那儿都看得见。而且就近在你的眼前,还有叫声,还有气味。”
  宁小语说着这些事情时,仍然在笑。
  “那个男人就在那地方把我的衣服扒光,然后伏在我身上。他的腰肢在动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四周那些被拷问的人——这个男人,只有看着这些时,那话儿才挺得起来。我就是这样子跟他干,还干了五次。”
  齐楚脸上的血色往下退。他的唇在颤抖,眼睛湿润起来。
  “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去干这样的事情。”宁小语的笑容里甚至带着骄傲。“是为了他,你从前的五弟。我这表子,看过世上太多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就只有他一个。”
  巴掌狠狠刮在她柔滑的脸颊上,她带着嘴角的鲜血倒在床中央。


  齐楚吃力地把她的衣襟撕破,两颗姣美的Ru房弹跳出来。他注视的眼睛里混和着醉意与怒意,脸容回复了冷酷。他回身取来桌子上那束绳子,开始缚上她的脚踝。
  宁小语知道这噩梦般的晚上又要开始了,她暂时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死物。
  可是仍然无法收起那笑容。
  于润生、镰首、狄斌三兄弟坐在吉兴坊府邸的内室——就是上次遭铁爪潜入肆虐的地点——围着那个贴上了“太师府”封条、装满金银元宝的木箱。
  镰首瞧了瞧狄斌。昨天带着抢劫的财宝回到首都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憔悴的模样。显然不是因为旅途后的疲累,他却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情。
  狄斌看着那堆散发澄光的黄金与白银,心头矛盾极了。有了这笔钱,“大树堂”就暂时解除了财困。他粗略估算,这数目至少可以让他们挺半年——当然,在武昌、合和二坊的重建工事上,欠下十几个财阀豪商的那屁股债,还是要拖下去……
  可是狄斌不禁也在心里叹息,这些金银早一点送来,在那官道上的事就不会发生……
  七天前把箱子送来的萧贤,也带来了何泰极的话:“这是礼物,没有条件的,放心花用吧。”
  于润生早就听到镰首带来“太师府”的建议,可是他还是等到狄斌回来才讨论这事情。
  “老大,你怎么看?”狄斌以疲倦的声音问于润生。他原本期望回家后就听到已夺回宁小语的消息,然而只看见了失望无言的五哥。
  “不能答应。”于润生没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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