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作者: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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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作者:尼罗-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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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此时,武魁等人死去活来的跟上来了。七手八脚的摁住了何若龙,武魁尽管已经累得快死,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先问小鹿:“营座,您没事儿吧?”
  小鹿一挺身站了起来,退后两步让到了一旁:“我没事。”
  紧接着他弯下腰,捡起了何若龙的手枪。那是一把左轮手枪,他甩出转轮看了看,发现里面只剩了一颗子弹。
  然后他又望向了地上的何若龙。何若龙还在微微喘息着,眼睛望着天,没有变模样,还和方才一样。
  将左轮手枪掖到腰间,小鹿对着武魁一挥手,低声下了命令:“带走!”
  武魁生拉硬拽的拖起了何若龙,又让一名小兵解了腰带,将何若龙的双手反绑了一道。
  小鹿望着这些人撕扯着何若龙往回走,自己却是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迈步,也不是累得走不动,只是心里恍惚了一下,仿佛没反应过来似的,暗暗的想:“我亲手活捉了何若龙!前头那位团长几次进山都没抓成的悍匪,今天让我给生擒了!”
  然后他又想:“原来这就是何若龙?真是何若龙?”
  小鹿觉得何若龙看着一点也不像土匪,可偏偏又真是个土匪。这太奇妙了,太不可思议了。
    
    ☆、第四十八章

  武魁跑得腿都软了,一路踩着云似的把何若龙押回了山下营地。其余的人脚下也轻飘飘的,和他一起腾云驾雾,唯有小鹿一步一个脚印,身上还残留着夜里那股子邪劲。
  因为他兴奋,这一场生擒足以证明他的确是有本领的,文武双全,智勇也双全。
  随即他又想自己是如此的有内秀,本应该成长为一名有才华有出息的人物,却被程世腾那个魔鬼伤害成了断子绝孙。难道那一对姓程的父子看不出他是能做大事的吗?
  思及至此,小鹿呼哧呼哧的喘着,忽然又悲愤了。方才得意的时候他没笑,现在悲愤了,他也不哭。武魁走到半路,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直板着脸,脸是光滑细腻的小脸,上面蹭着一道道黑的绿的,是泥土与树叶的汁液,鼻梁皮肤紧绷透亮,渗出了一层很细密的汗珠。
  看完一眼之后,武魁转向前方,心情闲适,类似看了一场好戏,暗想:“大美人儿。”
  然后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何若龙身上。何若龙被他们推搡簇拥着走,一边走,左胳膊上一边往下滴答鲜血。低着头不说话,何若龙走得也有一点摇晃。
  追的时候,匪与兵在山里兜了圈子,所以跑了个没完没了。现在武魁等人辨认方向走了直线,不出一个时辰,便回到了山脚营地。
  营地里横七竖八,全是尸首,大部分是匪,小部分是兵。这一场关门打狗之计使得太绝了,门也真是关得太严了。一名连长已经清点了尸首数目,这时跑过来向小鹿作了报告,说是咱们折了十二个,土匪那边是八十七个。
  小鹿一听,有点发怔:“逃了很多?”
  连长思忖着答道:“不应该,兴许是他们没有全出来。”
  小鹿本是想要高奏凯歌打道回府的,听了这话,他一改主意,决定在山下再逗留几天,同时四处宣扬了何若龙落网的消息。
  待他把命令都下全了,张春生忽然不声不响的走过来,递给了他一把热毛巾,又问:“营座要不要换身衣服?”
  小鹿满头满脸的擦了一通,同时从自己的领口中嗅到了扑出的潮热汗气。于是他一点头:“换。”
  张春生又道:“吃完饭再换吧?”
  然后不等小鹿回答,他一手接过毛巾,一手招来了一名端着大海碗的小炊事兵。饭是调过了滋味的南瓜饭,小鹿坐在半截树桩上,捧了大碗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感觉自己心里存着一件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却是死活想不起来。
  及至把最后一口南瓜扒进口里,他忽然想起来了:“何若龙!”
  小鹿刷牙,洗澡,更衣。他穿衣服讲究,无论料子好赖,总要平整洁净才行;袜子也换了,虽然是旧袜子,然而袜底也洗得雪白;马靴是现擦的,张春生给它上了一点油,把它收拾的乌黑锃亮。
  小鹿脱衣服穿衣服,照例是避着人。于是张春生给他守着门,看他土猴一样的进去,片刻之后,又衣冠楚楚的出了来,颧骨处红了浅浅的一道子,兴许是被枝梢刮的,方才他脸脏,倒是没看出来。
  小鹿认为自己是个胜利者,应该有个胜利者的体面样子。手里攥着一把充当佩刀的短剑,他昂首挺胸的往临时牢房里走——他不矮,但是总感觉自己不够高,所以永远身姿笔直,从侧面看,后背没线条,平得如同刀劈下来的。
  临时牢房是一座土坯房,木格子窗上没了窗纸,铁链子一端锁在窗格子上,另一端则是铐住了何若龙的手脚。房屋四周围了八名卫兵,这八名卫兵是吃饱喝足了的,精神健旺,把土坯房守得铁桶一般。见小鹿来了,迎着小鹿的四名士兵当场一立正一行礼。小鹿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他们不必出声,然后自己走到门前,抬手轻轻推开了那一扇破木门。
  房内房外是一样的明亮,小鹿高抬腿轻落步,很慎重似的跨过了门槛。双手背在身后横握了短剑,他原地做了个向右转,面对了何若龙。
  何若龙的手脚全被铁链铐住了,铁链足有几十斤,还是清末民初时期的存货,专门铸来对付江洋大盗。靠着墙壁坐住了,他那一脑袋短头发乌黑潮湿,细细碎碎的贴在了额角。听到脚步声响,他抬眼和小鹿对视了。小鹿看他生得浓眉大眼高鼻梁,宽肩长腿大个子,整个人像是用粗头铅笔恶狠狠勾画出来的,力透纸背,一目了然。
  一步一步走向何若龙,最后在距离何若龙一米远处,小鹿慢慢下蹲,腰背挺直的单膝跪了下来。握着短剑的右手向下搭在了跪地的右腿上,他将左手手肘支上了左腿膝盖。
  对待自己生平第一件战利品,他的态度始终是庄重的:“何若龙,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
  何若龙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当即笑了一下:“想死想活?当然是想活,能活着,谁想死呢?”
  小鹿没有笑,依旧是严肃的盯着何若龙:“告诉我,余下的人藏在哪里?我知道你们没有全部下山。”
  何若龙渐渐收了笑容,不过语气还是平静的:“哦,你这个买卖我听明白了。用我手下弟兄的命,换我自己的命,是不是?”
  小鹿一点头:“是。”
  何若龙对着他一摇头:“那好,我不换。”
  小鹿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以你的罪行,你将会被凌迟处死。”
  何若龙扭头望了望窗外的蓝天,然后转向小鹿答道:“我身上没少背人命债务,剐了我也不冤枉。”
  小鹿听到这里,忽然抽出了手中的短剑。
  背过手将剑鞘放到了身后地上,他双手握剑高高举起,将锋刃缓缓压向了何若龙的头顶。何若龙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即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剑锋一点一点的逼近了何若龙,最后终于触碰到了他的头皮。小鹿控制着力气,不切不割,单是一点一点的下压。短剑不是十分的锋利,但毕竟是件兵刃。双手加着劲,眼睛瞪着何若龙,小鹿看他也是个邪性人物,头皮顶着剑锋,他一动不动,脖子始终是硬的。
  力气加到了一定的程度,小鹿忽然向上一抬短剑。
  何若龙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显得眼珠子特别黑。额头发际的正中央,暗红的鲜血缓缓流淌而出,先是给他淌出了个小小的美人尖,随后血珠子滚到眉心,又给他添了眉间一点朱砂痣。
  这是个顶着刀不低头的家伙。血珠子流过鼻梁,顺着他淡淡的法令纹趟到了嘴角。他斜斜的用舌尖卷去了那一点血,同时望着小鹿,仿佛是不知道疼也不知道怕。
  镇定到了这般地步,简直就是挑衅了。然而小鹿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此发怒。何若龙的性命在他手中,他现在说攥死他就能攥死他。
  忽然的,小鹿又起了疑心,怀疑何若龙是明知自己不会真的杀他,所以才故意做出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
  这个念头让小鹿骤然有些恼火。瞬间双手高举了短剑,他对着何若龙大喝一声当头劈下。他的手又狠又稳,劈出虚空一股风声。何若龙立时一拧眉毛一闭眼睛,显然也是一惊,但惊过之后睁开了眼睛,他对着停在上方的短剑一瞟,瞟过之后,平平淡淡的,他又看了小鹿一眼。
  他还是没怕。
  小鹿像是被他的无畏冒犯了。竖起长眉狠狠的一抿嘴,小鹿背过手抄起剑鞘,“嚓”的一声将短剑归了鞘。
  随即直挺挺的向上一起立,他转身就走。
    
    ☆、第四十九章

  小鹿的恐吓,在何若龙面前宣告失败。于是他气冲冲的从土坯房走到了太阳下,桩子似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很孤独的晒了许久太阳。
  他不言语,旁人身份太低,也不好擅自的过去和他搭讪,故而他这一次站了个痛快,站到最后,因为实在是没人搭理,所以他自己也有些讪讪的,幸而张春生这时小跑了过来:“营座,您鏖战一夜,现在也该休息了。”
  小鹿听张春生能够说出“鏖战”二字,文绉绉的很有一点书卷气,心中便是暗暗的满意。跟着张春生走了几步,他忽然说道:“不要跟着我,去把军医叫到营部里去!”
  张春生立刻上下打量了他:“营座身上哪里不好?”
  小鹿一摇头,又一挥手。张春生见状,也就不再多问,拔脚开始快跑。
  营里一共有两个军医,两个军医全不是正经医生,其中一位老一些的,生平第一擅长之事乃是劁猪,劁猪之余,也会处理一些简单的皮肉伤。另一位年少一些,倒是真医生,会配草药治小病。他那药能否治病,乃是悬案,但有一样好处,就是吃不死人。
  老少二军医联袂进入营部面见小鹿,不出片刻的工夫,又一起出了来。张春生一直站在屋里听着,及至军医一走,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营座还要留他一条性命吗?”
  小鹿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那把短剑。背着手望着天,他先是垂涎三尺的伸出舌头一舔嘴唇,又一抿嘴唇做了个坚毅表情,最后才低声答道:“这个人,不能让他轻易的死掉。”
  张春生见了他那两个互不搭界的表情,知道全是嘴唇闹的鬼。营座的嘴唇总是干燥爆皮,怪不得他总要下意识的伸了舌头去舔,越舔,嘴唇又会越发的干燥。
  张春生给小鹿摆好了枕头,想让他睡一觉补补眠。及至小鹿和衣躺下了,他从外面忽然又回了来,左手里端着一只小碟子,右手拿着一只小毛笔。碟子里亮晶晶的,盛着一碟子底的香油。
  走到炕边弯下腰,他将毛笔往碟子里蘸了蘸,同时说道:“营座别动。”
  然后不等小鹿有所反应,他已经用毛笔上下勾画了小鹿的嘴唇。勾画过后收回毛笔,他又面无表情的嘱咐道:“营座睡吧,睡一觉起来,嘴唇就好了。”
  小鹿看着张春生的黑脸,心里几乎有一点感动。起初他挑选张春生到身边来,不过是看他认识字讲卫生,没想到这黑小子比谁都有心。
  小鹿满嘴都是油,不便说话,所以感动了片刻之后,情绪淡化,也就不感动了。
  小鹿一觉睡了小半天,下午时分醒过来,他发呆,用湿毛巾擦头擦脸,吃刚出锅的南瓜饭。吃饱喝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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