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白烟- 第48节

　　
　　“我想好了……”白烟说。
　　梁厉风静静等待他下一句，神色不动。
　　“我还是喜欢朱景强，还是想跟他在一起，除非他说不要我，不然，我永远不会主动提出要离开。”
　　外面，几辆银白色跑车呼啸而过，向更前方的别墅驶去，窗帘像是受到了那股车子带起的微风的影响，轻轻摆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的平复。
　　
　　梁厉风波澜不惊，没有一点愤怒，也没有惊愕和不解，他神色平淡，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句话，他双臂一个用力向上，白烟立刻被他腾空抱起，本能的不自觉的将双手扶到他肩膀上搂住。
　　“饿了没？想吃什么？”梁厉风很受用他的依赖，面对面贴着他的额头，嘴角挂着浅笑，轻声问。
　　
　　




第　60　章

　　
　　到了路口这里，眼前两条路，在必然选择一条的情况下，白烟陷入了空前的茫然中，他不停的乞求，甚至不惜用眼泪和卑微的姿态来获取同情，可是那人只是淡淡笑着，轻巧的将这些拨开，搂他进怀里，不发火，不冷漠，轻柔的抚着他，问他今天吃什么，想去哪里玩，心情如何，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等等诸如此类。
　　
　　他根本就是打定了注意等待着白烟那个答案，无论白烟多么卑微的恳求，都不能打动他一分一毫。
　　两人之间，比的是耐力，可是这场耐力，根本不公平，梁厉风什么也不用担忧，他只需要等待，等待白烟下一个四十八小时的反应和表现，或崩溃的接受，或倔强的坚持，只是那个坚持，恐怕会让他已经绷紧到极点的精神更加脆弱，更加易断。
　　
　　白烟不敢看墙上的钟表，不敢看外面的日升月落，他知道，他拖延的每一分每一秒，朱景强都在不知道的地方受着苦遭着罪，他不知该怎么做了，他想有人能给他说说，更想朱景强出现在面前，同他商量一下，他到底该不该妥协，该不该留下来放朱景强自由。
　　
　　换位思考，白烟想，朱景强肯定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会让白烟受苦的，今天在监狱里的是白烟的话，朱景强早就想方设法牺牲自己让他出来了。
　　可是，他答应过朱景强，绝对不放弃，绝对不妥协，一定要等着他出来，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不会就这么一条死胡同的走下去，就是凭着这么一点微弱的信念，他还没有松动，尽管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
　　
　　第二个四十八小时就要到了，梁厉风拉着一直窝在家里不肯挪动一步的白烟去了外面。
　　这里是一处郊游和野餐的好地方，大片大片的草地，前面一个人工湖，梁厉风让人在家里把东西准备好，然后两人直接出来了，停下车子，将毯子铺开在地上，拉着白烟坐到上面。
　　今天是周三，大多数人都在上班上学，人比较少，梁厉风坐到白烟旁边揽着他的腰。
　　湖边栽种了稀疏几棵柳树，在这个时节颜色已经有些苍老，不复春天时的嫩绿色，身后的法国梧桐，也随着吹过的风发出沙沙的声响。
　　
　　梁厉风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和安详。
　　白烟看着前方的波光粼粼的湖水，几次欲张嘴说些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现在是下午三点多钟，大概，还有十多个小时，就到时间了。明天的早晨，朱景强将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面临不同的境地。
　　
　　吹过面颊的风不是温和的，是带着火辣辣的刺的，偶尔传来的鸟叫声不是清脆悦耳的，而是焦灼刺耳的，身旁的紧搂着自己的身体不是温暖可靠的，而是十二月的冰块一样森寒入骨的。白烟觉得感受的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样子，他满心满脑的都是朱景强，脑袋里如同沸腾的岩浆，整个身体都无法冷静下来，可，那么多的不安和烦躁也无法帮助他想到明天究竟要怎么做。
　　
　　“想吃点东西吗？”梁厉风去车厢后面拿出了几个袋子，里面都是准备好的，有做好的寿司，也有烤好的面包，还有一些零食，薯片，咸花生，撕开一包薯片，梁厉风捏起一片递到白烟嘴边。
　　白烟撇开头，嘴巴紧抿，梁厉风也不在意，放进了自己嘴里。
　　“有什么想吃的自己拿。”
　　
　　过了一会，白烟慢慢转身，打开了一个乐扣的饭盒，从里面拿出一块寿司，犹豫了一会，捏起一块。
　　“给你吃……”举到梁厉风嘴边，白烟看着湖面说。
　　梁厉风片刻的愕然后笑了笑，张开嘴含进去，舌头在指尖滑过，意味深长的说道：“好吃……”
　　
　　白烟低头又拿起一块，这次干脆什么也不说了，直接举到他嘴边。
　　他根本没看，从余光中感觉到差不多是那个位置，其实是举到了梁厉风的腮边，不过他也不在意，来者不拒的吃下去。
　　
　　如此这般，白烟僵硬的不懂得讨好的喂了些东西后，等到他又想拿起什么东西时，梁厉风颇有些无奈的说着：“吃不下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白烟的手立刻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缩了回去，他赶紧转了语气，尽量轻柔：“想喝点水。”
　　
　　白烟回身，从塑料袋里找出一瓶矿泉水拧开，这么一瓶水，没有办法像随便举个东西一样了，他只得面对着梁厉风，跪坐在地上，比他稍高一些，把瓶口放到他嘴边。
　　梁厉风很配合，张开嘴，白烟一点点抬高，小心的看着他的嘴巴，让他不会被自己呛到。
　　喝完水，梁厉风看着又坐到那里看着前方的白烟，一把抱起他放进身前：“怎么了？”
　　
　　他不是不明白白烟这番举动的意图，他想讨好自己，想让自己感觉到开心，然后再跟自己提起那件事，可是他显然根本不会这种讨好的把戏，喂东西也好，喝水也好，根本僵硬的很，而且，这一系列举动进行完了，大概是他自己不好意思提了，反而就这么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梁厉风只得抱过他，主动提起，要是他也这么闷不吭声下去，恐怕一个下午就这么干坐下去，然后回到别墅里，又要开始蜷缩在被窝里偷偷哭了。
　　
　　白烟身子一僵，紧跟着软下来，捏住他的胳膊，回头猛的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他怀里，微微发着抖。
　　梁厉风摸着他细软的头发不语。
　　“梁厉风……”
　　“恩？”
　　“放……”也许是想说放了朱景强，可转念便想到了重复过无数次的这句话得到的无数次的回答，白烟顿住了，揪紧他背后的衣服，小声说：“有没有……第三种方法。”
　　
　　梁厉风轻笑，把他往上抱了抱，让他跟自己面对面，看那低垂着眼睛不肯看他的模样，苍白，脆弱，惊慌，那一句没有就被咽进了肚里，他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路？”
　　白烟终于抬眼看他，没有得到那一句拒绝让他简直不敢相信，嘴唇抖动几下，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好要怎样，只是因为抗拒着那只有的两个选择，才脱口而出了这一句。
　　
　　第三条路，无论怎样，一定要放了朱景强，那，自己谁也不跟在一起，单独的，远远离开这里，也许不和朱景强在一起，梁厉风内心不会那么抗拒，不会觉得有强烈的不舒服。
　　白烟这么想着，忽然觉得也许可行：“你放了朱景强……”
　　“然后，也放了你，你远走高飞，也不跟朱景强在一起？”梁厉风打断他，接着说。
　　睁大眼睛，白烟过了好一会才点头。
　　
　　“一辈子不回来，就算是朱景强去找你，也不跟他在一起？”梁厉风轻巧的问着。
　　怔怔的，白烟摇头：“你不愿意，我就发誓，他找来也不跟他一起。”
　　“那样也行……”不等白烟眼中的光芒亮起，他继续说：“你就是自由身了，那么，我是不是也有机会去追求你了，从彼此不认识开始？”
　　
　　白烟看着他，慢慢的低下头。
　　规矩，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的，那么这一点小折腾，跟一场小闹剧有何区别。
　　“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头疼。”白烟转开话题，声音平淡，离开梁厉风的怀抱，收拾这毯子上的东西，统统装进了塑料袋里。
　　
　　“好，回去。”从他手里接过袋子，梁厉风走向车子。
　　
　　




第　61　章

　　回到别墅，白烟换下睡衣，直接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缩成一个团，轻声说：“晚上不用喊我吃饭了，我有些累，想睡觉。”
　　不等梁厉风的回答，身子往下一缩，直接将头也埋了进去。
　　
　　现在才是下午五点多，他躺在遮挡住所有光线的被窝里，脑子里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是睡是醒，身边偶尔能听到脚步声，翻书声，还有洗手间里传来的冲洗声，然后身边的床垫重重陷了下去，有个人拉过被子，强硬的将他圈进怀里。
　　
　　一夜，都在似梦似醒间徘徊，天色刚蒙蒙亮，不过有五六点种光景，白烟觉得心头猛的一跳，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么了？做噩梦了？”梁厉风也跟着坐起。
　　
　　摇摇头，白烟起身去了洗手间，在床上躺了有十二个小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整个大脑感觉像是被某种药物刺激到一样，清醒的很，甚至有些异常的亢奋。
　　想到刚才一瞬间的心悸，他呼吸又开始急促，拳头用力砸向瓷砖，拿起牙刷，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梁厉风见他起来，也跟着一起起了，两人洗漱好，刚好有六点。
　　这个时候早餐还没有做好，梁厉风看着呆呆坐在床上的白烟拉起他走到了楼下客厅里，打开电视，看着早间新闻，等待着早餐端出来。
　　天色还没有大亮，有些昏暗，不过梁厉风没有打开电灯，搂着白烟，享受着这种静谧。
　　
　　外面，东方的天空一点点变红，房间里也开始亮起来，李妈终于从厨房里走出来：“今天起的有些早，所以准备的不是很及时。”
　　“没关系。”
　　
　　很简单，两碗瘦肉粥，几个面包。
　　梁厉风直接拿起一碗自己吃，几口下肚后，见白烟还是怔怔的不动弹，他放下碗：“怎么不吃？”
　　白烟没回答，低头舀了一勺粥，皱着眉头看了一会，慢慢张开嘴含了进去，随着喉咙上下一动，梁厉风重新端起了自己的碗。
　　
　　可就这么几秒的事，白烟忽然一转身，手撑住茶几，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连跑去洗手间的空都没有，甚至连身边的垃圾桶都来不及拿，直接就吐了。
　　他从昨晚就没吃过东西，吐出来的除了这一口粥之外，剩下的都是黄色的胆汁水。
　　
　　“怎么了，这是？”还没走到厨房门口的李妈又一脸担忧的走回来。
　　梁厉风立刻抽出纸巾绕过茶几来到他面前，不顾地上的脏东西，抬起他的下巴，细细擦着他的脸：“不舒服？”
　　白烟摇头，闭着眼睛：“不是。”
　　“那怎么吐了？”接过李妈倒的温水放进了白烟手里：“簌簌口。”
　　
　　“我也不知道……”白烟吐出清水，涮干净嘴里的苦腥味。
　　“那不要粥了，吃点面包吧，先垫垫。”
　　“不想吃。”拧着眉头，嫌恶的看了看面包。
　　“吃一点吧，昨天就没怎么吃过。”梁厉风轻声细语。
　　这几句听在白烟耳朵里只觉得无比……刺耳。不过他没有反驳，拿起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