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剑寻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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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剑寻渊歌-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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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中人妩媚一笑,便见万种风情。
  “我知道你会来。他之后,就会是我。”
  柳英如自言自语道,站起身来,穿上一件崭新的水蓝色衣袍。衣上大片地绣有芍药,只在衣领处有一只百灵鸟,栩栩如生,放声歌唱。
  “我还留着这件衣裳,你没想到吧?也只得你那一双妙手,才能绣出如此灵物,我把它收藏得很好。”柳英如温柔抚摸那只百灵,“我什么都不如你,秋海棠。”
  柳英如神色突变,用力抓住衣服,凤仙染的指甲划出一道道痕迹,疯癫道:“不,不!我可以选择怎么死,秋海棠,哈哈哈哈……秋海棠,你杀不死我!我杀了你!你却杀不死我!黎岳一定死的很难看吧!哈哈哈哈……”
  柳英如捂着肚子放声大笑,直到笑出眼泪,头上发簪也滑落下来。
  她又静了,环视四周,眼神倏地变得慌乱起来。她几步跑到梳妆台前,用力一掀,首饰珠宝落了满地。她又跑去床边、衣柜处,着急地翻箱倒柜。
  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我的剑呢?我的剑呢!我的沧海浮舟!沧海浮舟……我的师兄,我师兄……我师兄呢?还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柳英如发了疯地寻找、吼叫,又蓦地丧失力气,弱不胜衣一般。刚刚收拾好的妆容全都乱了,发髻也散落下来。她痴痴盯着镜子,仿佛看到了过去。
  当年的沧海浮舟,当年的寒月照衣,当年的如花美眷。
  她曾经与江若愚共修一套剑法,用的就是那把剑;她曾经在月下翩跹起舞,观者只有江若愚一人;她曾经柔情侠骨,仗剑行走;她曾经随江若愚一同下山,游历江湖;她曾经……
  “什么时候,我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柳英如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痴傻似的,从满地狼藉中翻出一把绣花剪刀,张开刀锋。
  红色汩汩流淌。
  柳英如自以为,她此生挚爱江若愚。但在垂死之际,她脑海中浮现的人却是黎岳。
  十多年前,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对她说:
  “英如,我是爱你的。”
  “我不信你。”
  彼时的少女嗤之以鼻,拂袖而去。
  柳英如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什么时候,她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埋没本心,辜负他人,作践自己,自取灭亡。
  竟不知何为爱,何为恨。爱之为谁,恨之因何。
  ***
  继御金门门主黎岳遭人杀害之后,神农谷长老之一的方栋也被人以同样的手段暗杀,尸体边依旧留有一方海棠花手帕。紧接着,江湖中又传出流霞山庄三庄主夫人自杀的消息。这三人看似与凝莫宫无所关联,却年龄辈分相当,十几年前与秋海棠同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柳英如更是秋海棠的挚友。
  “凝莫宫残余势力蛰伏多年,卷土重来了!”
  “秋海棠来复仇了!”
  “江湖又要大乱了!”
  诸如此类,种种猜疑。
  流霞山庄此时流言蜚语暗传,上下素缟。
  乔及远犹为悲痛,三日滴米未进。
  柳英如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却小产早夭,从此身体受损,再也无法生育。乔及远当时忙于山庄内外事务,认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在柳英如身边好好陪伴守护她,才会导致她小产的,因而十分自责懊恼。此后他对妻子多有放纵,柳英如却日渐魔怔,时不时疯言疯语,已不似个正常人了。如今,她居然什么都没留下,就这么突然地走了。
  她怎么会自杀?凝莫宫?秋海棠?一个死人,竟搅出如此风浪!
  乔及远悲极生恨,将所有愤怒转移到凝莫宫头上,誓要抓出幕后黑手,手刃真凶。
  ***
  中秋节当日,华灯初上之时,陆楚瑜与辛荣等人甫抵达萍州青云城,伴雪剑派就在城外的雪镜湖边。雪镜湖有一条分支贯穿青云城,因而青云城的建筑临水而立,城中老少皆有一身游水划舟的本事。
  正是过节,水边房屋鳞次栉比,张灯结彩,路上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水上有画舫游船,水中有光芒倒影,在这秋日里平添暖意。一行六人俱是离家在外,便决定今夜在城中休息一晚,顺便逛逛夜市,感受一下中秋气息。
  寻到客栈,晚膳之后,众人分别回房稍作歇息。辛荣正在拆路边卖回来的月饼,忽而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乔流彩。
  “乔小姐,有什么事么?”辛荣请她进来,问道。
  乔流彩犹豫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
  “但说无妨。”辛荣大方道。
  乔流彩年方十七,已出落成艳丽的美人了。此时脸上浮现出羞涩红晕,多了些平日里少见的扭捏来。辛荣顿时觉得有趣,已经猜到几分,跑不掉是跟从正有关的。
  “那就请辛公子把从大哥暂借给我吧,今晚就好!”乔流彩目光灼灼,两颊通红。
  辛荣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露声色,故意道:“等会大家是要一起出去的,乔姑娘不必担心会少他一个人。”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让他跟着我……就我们两个人……”乔流彩越说越说不下去,恨不得把脸埋到地里去。
  辛荣有心做媒,见好就收,笑道:“原来如此,保护乔小姐安危,我也义不容辞。我会与从正说的,你放心。”
  乔流彩低低应了一声,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陆续出来。
  寇彦一个人瞬间就跑得没影,淹没在人群中。乔流彩则牵着从正的手,远远走在前面。
  从梦看着兄长与乔流彩相处甚欢,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幽怨。
  辛荣看见了,笑道:“怎么,舍不得?”
  “呵呵,少爷都舍得,我哪里舍不得呢?”
  辛荣瞥了她一眼,道:“醋喝多了?”
  从梦绷着张脸:“我可没有吃味。只是担心,乔姑娘毕竟是流霞山庄的小姐,怕他们嫌弃兄长的身份配不上呢。”
  “这你就多虑了,你们兄妹怎么着也是从大侠的孩子,乔庄主看着也不像不明事理的人。最主要的是,他们相互喜欢就好。”
  从梦一双杏眼盯着气定神闲的辛荣,抖了抖嘴唇,最终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辛荣的注意力却早已不在她的身上了。
  灯火阑珊,美目流转,停驻在从小巷阴影中走出的那人身上。
  那人手里提着一壶刚买好的桂花酒,也看到了他。
  两人相视一笑,满满的甜情蜜意。
  从梦不用循着辛荣的目光去找,也知道那人是谁了。
  陆楚瑜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举了举酒壶:“我让店家热了一下,温的,尝尝?”
  辛荣伸手感受了一下温度,道:“我们找处地方坐坐吧,这里人太多了些。”
  陆楚瑜点头,将酒壶换到左手,右手则握住辛荣的手。
  有陆楚瑜陪伴,从梦觉得自己在反倒妨碍到少爷,于是打了声招呼独自离开,索然无味地逛了一圈,然后先回了客栈。
  陆辛二人则逆着人群,往水边一处亮堂堂的亭子走。
  走近了,才发现亭中有一人,面前放有一张四脚桌,桌上笔墨纸砚,样样俱全。
  这男子约莫三十多岁,一袭月白长袍,头上蓝巾束发,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乍似书生装扮。只是浓眉虎眼,皮肤偏黑,还蓄了络腮胡子,身材壮硕魁梧。这副能把小孩子吓哭的样貌,看上去委实不像个读书人。
  他见有两人入得亭来:一人锦衣华服贵公子,一人携剑提酒江湖客。顿时双眼放光,拱身作揖迎过来,嗓门粗犷洪亮,热情道:“二位客官,可要作画?”
  敢情这里是给他做生意的?
  辛荣上下打量这“书生”,狐疑道:“先生画画为生?”
  “咳。”男子清了清嗓子,“兴趣,兴趣而已,在下是以作画为乐。你们看这景色多美啊,作画一副留作纪念岂不是美事一桩?二位如若不嫌弃,我可为你们画一幅,不收银子!”
  陆楚瑜并无所谓,看向辛荣。辛荣会意,反正也无事,遂答应了,两人在亭内并排坐下。
  男子顿时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倒不像是要作画,而是要去烹羊宰牛似的。
  虽然有些可疑,但有陆楚瑜在身边,辛荣是真心不怕这是个歹人。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反倒有趣,辛荣还没见过陆楚瑜跟别人打架呢。
  辛荣抿唇轻笑,冲陆楚瑜眨了下眼。陆楚瑜是不知道他的心思的,拍了拍他的手,回他一笑。

  第十七章

  话说那作画的男子虽长相粗鲁,握笔姿势却标准优美,站姿也颇为潇洒,状似名手大家。他本是全神贯注,忽而注意到陆辛两人的手。
  男子手上一顿,眼皮一跳,与他们搭话道:“两位不是本地人?”
  陆楚瑜点头道:“是来此地访友的。”
  男子直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语气怪异,带有一丝讽意:“二位感情至深,莫逆之交,真真令人羡慕。”
  辛荣闻言睨了他一眼,看不出喜怒,似笑非笑道:“我和他?可不是什么莫逆之交。”
  陆楚瑜似是知道辛荣要说什么,眉眼带笑看他。水中有画舫游过,船头橙红的烛火灯光与亭中花灯交相呼应,衬出这对璧人。
  只见辛荣举起那只与陆楚瑜十指交握的手,目光炯炯,唇角带笑,成竹在胸道:“先生,我们是恋人关系,他是我的爱人。”
  “啪”的一声,男子手中的毛笔竟被他用力握断。
  辛荣还是不满意,捧起那壶余温尚存的桂花酒,掀了盖子,仰头闷了一口。而后手臂勾住陆楚瑜脖子,猛地将他拉至鼻碰鼻的距离,重重吻了上去,以口渡酒给他。陆楚瑜略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主动出击,灵活的舌头在辛荣嘴中搅个不停。
  又香又烈的气息徘徊在两人的唇齿间,残余的酒从间隙流下来,沿着下巴优美的弧度滑落。
  两人分开的时候,辛荣尚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
  今晚一定把他给吃了。辛荣暗暗下定决心。
  旁观了这一幕的男子从呆滞到暴怒的状态,也不过这一吻的时间。他大叫一声,毛笔被震得粉碎,捶胸顿足,外袍也被他撕扯破烂扔在一边,瞬间就从“书生”变成了猛兽!
  “哇呀呀!”
  男子突然掀了桌子,竟从桌底下抽出一把锋利长剑,直接劈了过来。
  不过陆楚瑜比他动作更快,动如闪电,一手将辛荣护在身后,一手抽出腰间未出鞘的宝剑抵挡。
  此人出手,陆楚瑜便知他几斤几两,因而只用剑鞘,是怕伤到他。
  男子怒气未减,大声吼道:“男人和男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话音未落,举剑又要砍来。陆楚瑜面色不愉,握剑的手聚力汇气向前一推,男子的剑尚未落下,人已被震至亭边,险些落下水去。
  “阁下还要再来么?”陆楚瑜收势,稳如泰山,将边涯碎放回原处,眼神淡淡,并不将他放在眼中。
  那男子气得满面通红,眉毛胡子都在抖,胸口剧烈起伏。可他心知技不如人,再打也不过给自己图添伤痕,但士气上可不能弱了!于是龇牙悻悻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罢直接飞出亭外,点水逃走。
  “这人脾气也未免太暴躁了些,轻功倒不错。”陆楚瑜摇摇头,看向辛荣。
  辛荣正蹲在地上,从一地狼藉里抽出一张宣纸,正是男子刚刚在画的,指着它道:“这一团黑乎乎的,难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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