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奴宫廷生活- 第13节

　　　　「颙，不要生闷气了，就算把贤儿废掉，他始终还是你的儿子，总要教好他吧，不如把他召来这里，打也好，骂也好，总胜过听而不闻吧，你们父子的心结只有你们可以解开，好吗。」狗儿苦口婆心说着，心想后母真是难为。

　　　　「旭儿，朕暂时不打算见贤儿，除非他亲自来向朕认错，朕何尝没有打他，骂他，他现在认为朕一定要废他，所以就放肆了，完全不把宫规法则放在眼内，拒绝学习，把所有上书房师傅通通赶出重华宫，朕派钦差去训斥，他却在朕的大臣面前，就地与娈童宣淫，简直不知自爱，自甘下贱，朕打算提前废黜他，再让他胡来，朕无颜见列祖列宗。」父子的关系已经糟糕到不得了。

　　　　「那好吧，对了，皓儿想来京为我祝寿，可以吗。」狗儿见司马颙没有松动的馀地，只得改谈其它话题。

　　　　「怎会不可以，梓童的弟弟即是朕的弟弟，朕待会便传旨命沿途地方各官吏礼迎安乐侯来京，让你们兄弟团聚，至于国丈方面，朕打算明年初，待朝廷局势稳定后，调任直隶总督，或是内阁大学士，到时长居京师，方便朕和梓童探望岳父母，至于徐家府第，当年抄家后被占用了，朕已命令收回，待工部重新修葺后，再发还给国丈。」司马颙说到爱妻娘家的事，心情转好，爱屋及乌，果然没错。

　　　　「圣上，九门提督陈文成在殿外有要事求见，他说是关于太子。」小礼子进来禀报，皇帝见他办事很伶俐，就提升他为专责侍候狗儿的总管太监。

　　　　「传进来吧。」司马颙淡然地说，无非是司马贤又在闹事。

　　　　「颙，要平心静气，不要向大臣发泄怒气。」狗儿防患未然，预先劝告。

　　　　「你真的把朕当成小孩子了，还会随便找人泄愤。」司马颙微微一笑，狗儿心想如果你不爱泄愤，之前就不会折磨他了。

　　　　「臣叩见圣上和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陈文成跪在地上行礼，脸色看来很凝重。

　　　　「究竟是甚么紧要事。」司马颙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

　　　　「太子詹事府刚刚派人快马出城传信，臣奉圣上密旨，连日监视东宫里一切怀疑不正常的异动，于是臣把信使拦截下来，结果得到一封密函，臣不敢看，以及近日东宫很古怪，经常有粮食从宫外运到东宫粮库，臣奉令不得打草惊蛇，所以不敢拦截搜查，但臣怀疑太子殿下私运兵马进宫，图谋不轨，请圣上明鉴。」陈文成把密函递上，密函用皇太子宝的印泥密封着。

　　　　司马颙接过密函，打开一看，龙颜立即变色，摆出好象要杀人的样子，还用力紧握左手拳头。

　　　　「颙，里面究竟写甚么。」狗儿很久没有见司马颙这样发怒，因此关心地说。

　　　　司马颙还是不发一言，最后把密函交给狗儿，他看了后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甚么，因为里面写了司马贤请求晋王发兵的阴谋。

　　　　「颙，你打算怎么办。」狗儿都不知道如何为太子说情了。

　　　　「旭儿，此事绝不能姑息，也不能张扬出去的，朕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陈文成，你率领一千羽衣卫和属下两千名御林军，携朕的龙吟剑去把那畜生生擒回来，谁敢反抗，杀无赦，以及不准皇后和她的宫人离开兴庆宫半步，此事你们不得对外人说半句，否则亦是杀无赦，听清楚吗。」司马颙把挂在墙上的御用宝剑取下来，交给陈文成。

　　　　第五十一章

　　　　凤阁龙楼连宵汉，琼枝玉树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正是司马贤的最佳写照，当见到浑身浴血的羽衣卫，冲入毓德殿里，见人就杀的时候，昨日还叫嚣要奋起一搏的八岁太子，竟吓得瘫软在地。

　　　　陈文成手持沾满鲜血的龙吟剑，走近太子。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司马贤尖叫地说，看来受了很大刺激，已经忘了称孤道寡。

　　　　「臣钦奉圣上密令，生擒太子回大明宫，太子乃是圣上的骨肉，太子的生死荣辱，只有圣上一人可以决定，请太子随臣走吧，如有委屈，请太子见谅。」陈文成知道司马颙不愿皇家丑事曝光，决意把东宫一干人等一并处死，只是在狗儿面前，不愿让他觉得自己太残忍，才没有明确言明，有没有反抗，谁人会知道，又想到或许圣上要知悉逆谋详情，所以留下太子詹事的性命。

　　　　陈文成身后两名羽衣卫上前为太子锁上御赐的铁铐，司马贤没有任何反抗。

　　　　「提督大人，太子昏死了，怎么办。」羽衣卫惶恐地说。

　　　　「你们立即扶住太子回宫，交给李总管，千万要小心，本提督还要查看粮库里的证据。」陈文成心想果然死到临头，就算平常再嚣张跋扈，即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子龙孙，也是这德性儿。

　　　　司马贤被押送到光华殿后，李长安奉旨把太子安置在一个密室里。

　　　　「父皇，求你开恩，不要杀孩儿。」司马贤醒来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铁铐已经脱下，而司马颙则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于是立即坐起来求饶。

　　　　「贤儿，你应该肚饿了，朕已经命人准备好你平常最喜欢吃的饭菜。」司马颙对儿子的说话不作任何回应，眼神里充满父亲的慈爱，语调很柔和，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谋逆作乱的事。

　　　　「父皇，你难道不打算审问孩儿的罪行吗。」司马贤惊讶地看着父皇。

　　　　「朕想已经没有这个需要了，朕已经有了最后的决断。」司马颙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

　　　　「那父皇打算废孩儿为庶人，流放充军吗。」司马贤心里认为自己还有希望活下去。

　　　　「你难道认为朕会舍得让自己的皇儿，像一只流浪狗在外面受苦吗，再说你犯下的罪行是谋大逆，十恶不赦，若朕交给三法司会同宗人府议罪，必定是凌迟之刑，朕即使法外开恩，也是赐你毒药一碗而已，所以朕不会让你公开伏法，谁也不会知道你的罪孽，这既是为了朕的颜面，也是朕对你的最后一点怜惜，你死了以后，朕会对外公布太子不幸患病夭亡，朕已拟妥谥号了，昭文皇太子，圣德周达曰昭，学勤好问曰文，而后把你葬在朕陵寝附近，你不用担心你的母后，她毕竟是朕的妻子，朕会善待她的。」司马颙不打算欺骗司马贤。

　　　　「父皇，孩儿真的不想死，孩儿真的知错了。」司马贤苦苦哀求。

　　　　「贤儿，既然有勇气请求你的晋王叔起兵废朕让你登基，为甚么没勇气自行了断，朕已为你准备了一碗汤，你绝对不会感到任何痛苦的，只要喝下一口，你就永远是朕的太子，朕不会再废黜你。」司马颙抱住太子，柔声安慰。

　　　　「孩儿很害怕，难道真的没有转圜馀地吗。」司马贤仍是不死心。

　　　　「贤儿，乖吧，用过膳后，再自己喝下吧，当然你若果真的不愿，朕也可以强行灌下，但你是否想要朕亲手杀子，要你的父皇更加伤心难过。」司马颙说到伤心处，也不禁落泪。

　　　　第五十二章

　　　　司马颙和司马贤围坐在桌前，吃着精美的小菜，喝着醇香的美酒，但两人都郁郁不欢，因为这是最后一次的父子相聚了，从此阴阳陌路。

　　　　「贤儿，你知道吗，即使朕今日没有拦截那封信，你依然没有胜算，因为你的王叔不会为你这竖子背叛朕，不要说他忠于朕，外人谣传朕和晋王有心病的消息是假的，就算他真是有这个意思，区区十五万人想要攻陷京师，谈何容易，所以你是注定失败，朕告诉你这一点，是让你死而无怨。」司马颙不愿儿子死下黄泉，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失败。

　　　　「孩儿从来没有认为自己能够成功，孩儿只是不甘心，在父皇的眼里，孩儿从来不重要，只是一件放在储位上的装饰品，可有可无，孩儿懂事以来，你有抱过一次，亲过一次吗，你只会打我骂我，每日跑去长乐宫找他，孩儿恨他。」司马贤为了父皇重视他，竟搞成今日如此境地。

　　　　「你可以怨恨父皇，但千万不能怨恨你的母妃，你知道吗，刚才他知道朕决定要赐死你，竟然跪下来求朕饶恕你，但朕可以答应他任何事，唯独此事，朕只能狠心为之，是的，朕从来不曾关心你们兄弟，朕很后悔，想弥补，你却要永远离开朕了。」司马颙见儿子仍在误会狗儿，把本来不想说的事和盘托出。

　　　　「那父皇原来打算废黜孩儿后，会杀掉孩儿吗。」司马贤突然想起杨勤言的说话。

　　　　「朕不会，你依然是亲王，朕可能会冷落你，但从来不曾有杀你的念头。」司马颙老实说出来。

　　　　「孩儿悔不听杨勤言的忠言，孩儿有一事相求，杨勤言昨夜劝谏孩儿不要轻举妄动，若真做出谋逆的事，父子恩情永绝，父皇必诛杀孩儿，并要主动请罪求饶，上表自辞，因此谋逆之罪，罪在孩儿一人，杨勤言只是奉命行事，父皇可以饶恕杨勤言吗。」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杨勤言现在关在天牢里，朕不会杀他的，贤儿放心吧。」

　　　　「那孩儿再没有遗憾了，孩儿不孝，如今悔悟已是太迟，孩儿愿来生来世，仍做父皇的孩儿，到时再于父皇膝下侍奉，请受孩儿叩拜。」司马贤恭敬地跪在地上，行三跪九叩首的君臣大礼。

　　　　「父皇已然原谅了你，你永远是父皇的孩儿，长安，把那碗汤拿来吧。」司马颙害怕再不行动，自己可能会心软起来，因此吩咐在门外候命的李长安，把御医调制的砒霜人参汤拿来。

　　　　「老臣遵旨。」

　　　　司马颙把司马贤抱起来，放在床上。

　　　　「贤儿，喝一口汤，然后乖乖睡吧，父皇在旁边陪伴你，不用害怕的。」司马颙轻抚儿子的脸颊，最后亲了一口。

　　　　「圣上，人参汤在此。」李长安把一碗啡黑色的毒药放在床边，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但皇帝正面对生离死别，哪有心思去理会。

　　　　「父皇，请代孩儿告诉母妃，以前孩儿少不更事，多有得罪，请母妃原谅孩儿。」司马贤说完后坐起来，拿起汤碗喝了一口，而后躺下，闭上双眼。

　　　　「朕知道了，母妃会原谅你的。」司马颙紧紧抱住儿子，用手探他鼻息，呼吸已停，六脉俱绝，但仍有微微的馀温，皇帝的热泪不禁滚滚而下。

　　　　隆庆十年六月十四日，申初三刻，皇太子司马贤薨逝，享年八岁。

　　　　
　


狗奴宫廷生活　正文　第14章
章节字数：5371　更新时间：08…05…11　11：23
　　　　第五十三章

　　　　「这里是仙国吗，母妃，你怎会在此。」应该已经薨逝的司马贤躺在床上，竟然苏醒过来，反而以为坐在床边的狗儿也死了。

　　　　「贤儿，这里既不是仙国，也不是冥府，而是在长乐宫敷华殿，母妃原来居住的寝室里，你的身体没有死掉，但你过往的身份已经死掉了。」狗儿详细地解释。

　　　　「但孩儿不是喝了毒药吗，怎可能没有死去。」司马贤大惑不解。

　　　　「因为母妃命御医另外调制一碗使人龟息假死的药汤，再由李长安拿给你喝。」狗儿正是用了金蝉脱谷之计。

　　　　「那父皇知道孩儿没有死吗，孩儿宁愿死，也不能欺骗他的，母妃，孩儿要见父皇。」司马贤激动地说，想挣扎起来。

　　　　「朕都知道一切的事了。」刚才当司马颙为痛失长子，而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狗儿笑眯眯地走进来，坐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