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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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日记-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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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都在抽烟,弄得客厅里烟雾缭绕,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我毫不掩饰我对此的厌恶和鄙视,我还活着那会儿可是个生活习惯十分健康的好青年,不抽烟不喝酒,看他们两个一个抽的比一个凶,俩大好青年非得弄得跟老烟枪似的,也不怕将来得肺癌挂掉。
  我本来要回卧室里躺一会儿,我有点困,结果沈琛又把我叫住了,说:“小朋友,我有话要问你。”
  我说您老有什么话赶紧说完了事吧,我赶时间回去睡觉。
  沈琛问我:“你想不想投胎?”
  “这不是废话嘛。”我说:“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儿,到下面去喝碗那什么孟婆汤,了却前尘,一了百了。”
  沈琛转头挑衅地看着沈炼,说:“看吧。”
  沈炼冷冷哼了一声,掐灭燃了一半的烟,起身拉着我回卧室,沈琛在后面冲我们喊,应该说是冲沈炼喊:“你要是能让他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我就帮你,老头子那里我替你搞定。”
  沈炼没说话,一进卧室就把门摔上了,“砰——”的一声巨响,整栋大楼都在颤抖。
  我直觉他们说的那些话都跟我有关系,但是他们话里的信息太少了,我总结了半天也没猜出他们说的什么,两个人跟打哑谜似的我完全搞不明白,只知道他们神神叨叨的,好像在密谋什么事。
  我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沈炼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把我往床上推,又硬是把我按住不让我起身,还扯过被子给我蒙头盖上,让我觉得十分惶恐不安,我奋力挣出一只手拉下蒙住脸的被子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他说:“你不是要睡觉吗,现在就睡,有什么事等醒了再说。”
  我觉得他好像把我当成他儿子哄了,于是我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装出一副幼稚天真的样子捏着嗓子对他说:“我要是说我睡不着你会给我唱儿歌吗?”
  沈炼的脸色立马黑了好几度,我只好识相地闭嘴,渐渐地困意袭来怎么也扛不住,我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然后我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自从我在墓地见过史政阳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但是这回我又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和很久以前的人,只是那人不再是史政阳。
  应该还是九几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在上高中,我穿着我妈织的毛衣坐在学校操场的双杠上晒太阳,旁边还坐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
  而现在的我就像一个观众在看着一个充满了怀旧气息的老电影,我看见十几岁的我很开心的和那个人说着话,可那个人一句话也不回答。
  双杠后面有几棵很大的梧桐树,风一吹叶子就使劲掉。
  十几岁的我笑着在那人胸口砸了一拳,毛衣袖子被他衣服上的拉链勾住了,我使劲扯了半天把毛衣扯出了很长的一条线。
  我始终都没法看清另外一个人的脸,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人和事,实在太遥远了。
  我从过去的梦里清醒过来,一睁眼对上的依旧是沈炼的那张脸,他说:“孟存思,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您老有事赶紧说吧,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实在太讨厌了。
  他说:“你快要投胎了。”
  然后我就维持着那个张大了嘴巴打着哈欠的可笑表情愣乎乎地看着他,他那句话听在我耳朵里就像我吃了一个隔夜的硬馒头,消化起来有点困难。
  沈炼很贴心地重复了一遍:“你,快要投胎去了。”
  我闭上嘴,茫然地看着他。
  我发现这阵子我的生活就像心电图一样起起落落,满是波折,当我打定注意不追究的时候我知道了我其实是被人害死的,当我以为执念已消就要往生投胎的时候我还是滞留在了这个纷乱的人世,而当我决定慢慢过我的小日子直到经年过后我忘记一切才会真正解脱的时候沈炼又告诉我,我快要投胎了。
  也许还没那么快,中间还有些例行程序要过,比如像传说里的那样到地府去报道,论生前功过是非,然后喝碗孟婆汤,来世投生到一个好人家,但是不管程序如何,最终结局总归是要投胎的。
  我说:“哦,那很好啊。”
  沈炼面无表情地说:“孟存思,你就不想留下来吗?”
  我说开什么玩笑,我一直想的就是赶紧离开这儿。
  人世太苦了,也许那个孟婆能看在我跟她同姓孟的份上让我不喝那汤,让我带着记忆投胎,提醒我自己,来生做猫做狗都好,就是别再做人了。
  沈炼没再问我那些问题,只是拉起我的手拨了拨上面的铃铛,说:“锁魂扣对于魂魄而言,是保护也是禁锢,它能锁住你的三魂七魄凝聚不散,也能锁住你,让你没法去投胎,只要你还带着这锁魂扣一天,你就永远无法投胎。”
  这话我听懂了,然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揍他,可他又说:“我原来的想法是就这样锁着你,让你待在我身边,哪怕你只是一只鬼也好,可是最近我发现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他看着我,眼神很忧愁,他说:“孟存思,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觉得很累,总是想睡觉?”
  我说累不累倒是没什么感觉,总想睡觉倒确实是,但是这跟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关系?
  沈炼松开我的手,慢吞吞地说:“那是因为你的魂魄正在虚弱,如果我继续这样锁着你,只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他这么说我一点儿也不紧张不害怕,反而还有点高兴,也就不计较他拿那什么扣锁着我的事了,这本来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可是看着沈炼我这话又说不出来,他最近变得很奇怪,他显得很忧虑,甚至有几分恐惧,我不知道他的忧虑和恐惧是因何而起,我只知道不太喜欢他这样,我发现我好像更喜欢那个没事摆谱,装模作样,总对人冷嘲热讽的神棍。
  他对我说了很多话,他说有的人之所以死后还在人世徘徊是因为“念”,而凝聚三魂七魄的也是“念”,我和柯涵,张宜年他们,都是因为一个“念”字才会在这儿,其实也就是大家说的执念,又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我当初对史政阳的怨恨就像我手腕上的锁魂扣一样,我因为怨恨而存在,也被怨恨禁锢束缚,当我放下这一切,开始原谅开始不再怨恨的时候,我也就放过了我自己,也因为这样,我不能再留在人世了。
  我之所以到现在还留在这儿,也许是因为我还有点牵挂,只是这点微不足道的牵挂并不足以支撑我继续滞留人世,后来又因为锁魂扣把我强行留在了这里,只是毕竟阴阳殊途,人世始终不是我该继续待的地方。
  沈炼问我想不想留下来,我反问他:“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这是我的问题,我想这应该也是他的问题,他始终没有回答。
  天黑了,屋里没开灯,黑乎乎的,像一大缸浓稠的墨汁倾倒下来,我听见沈炼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在黑暗里,开始说他的故事:“我小的时候妈妈生病了,后来她死了,我这种人和你们不一样,在那时候的我看来,生与死是没有分别的,死了还是能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她死的时候我没有哭,因为我看到她好好的坐在床边看着我笑,至于躺着的那个不再呼吸的人,我不觉得她是我妈妈,她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偶,像一截木头,或者别的东西,我觉得坐着的那个,在对我笑,和我说话的人才是我妈妈。
  “后来办葬礼的时候我看到我有两个妈妈,一个冷冰冰的躺在棺材里,一个坐在棺材上对着我笑,周围的人都在哭,只有我没哭,我不觉得伤心,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伤心的,然后我爷爷来了,对我妈说她该走了,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那时候我还不懂,等长大了一些的时候非常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留下她,我那时候很恨我爸爸,恨他为什么不把妈妈留下来,明明她可以不走的,我们依然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等我再长大一些了,才明白,不是不想留,而是不能留。
  “已死之人就是已死之人,和活人不在一个世界,我们不能把她留下来,可我还是觉得非常后悔,沈家人明明有能力却不能那么做,可我已经放过一次手了,这一次,我不想再放手。”
  他以前从没对我说过那么多话,也许是因为黑暗,让他觉得不需要掩藏,所以就打开了话匣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不懂,我说:“你说的不想放手,是指我吗?”
  他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说我不明白。
  他没再说话,只是起身出了卧室,也没开灯,我摸索着跟出去,只看到黑暗里一点猩红的光,他又在抽烟了。
  我打开客厅的灯,他朝我看过来,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眼底青黑,脸色苍白的比我还像个鬼,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那样子竟然还有点心疼,那感觉也许不是疼,只是像被什么揪了一下,我想我只是有点同情他,我走过去,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仰头看着他,我告诉他:“我不明白你在执着什么。”
  他把烟头扔到烟灰缸里,伸手又要拿烟,我把那盒烟拿走扔得远远的,并且严肃地教育他再抽下去迟早变成肺痨鬼。
  他笑了笑,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会关心人了?”
  我说我一直很温柔很善良,只是不轻易对你展现我的温柔善良。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才问我:“孟存思,如果你十年前喜欢过一个人,十年后你还会喜欢他吗?”
  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我想也没想的就直接说不会,他又笑了,说:“嗯,我也不会。”

  Chapter。44 日记》》

  我又骂了一句神经病,他在我看来已经是个重度精神病患者了,然后我想起,他妈的我怎么又忘记通知沈琛带他侄子去看医生了。
  我顿时有种壮士断腕的悲痛感。
  我认真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了表示我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我还硬是扯出了一个拧巴至极的表情,我想如果现在有个镜子放在我面前那光滑的玻璃面倒映出来的一定是一张有着奇怪表情的脸,我问他:“沈炼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我只是个普通人,最多就是和你有这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缘分,可这也不算什么,我和张宜年还有柯涵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久,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可他们对我并不执着什么,而你呢?沈炼,其实跟你连朋友都算不上,你又是为了什么才对我这么……执着?我不认为我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有所企图。”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说话,像是想听我继续说下去。
  “你那么帮我我很感激,”我真心实意地说,“如果我还活着,很可能会因此而爱上你,可我已经死成这样了,你看,你是神棍……哦,是天师,你应该更了解我是个什么东西吧,我以前花了很多时间才想明白什么叫人鬼殊途……我已经离开了这里,你又为什么把我带回来?你可以当我已经投胎了,哪怕看到我在外面,我跟你没亲没故的,你根本没必要这样。”
  沈炼继续面无表情地听着,看得我很想扑过去捏他两颊上的肉把他扯出一个表情出来了,总这么没表情看起来好像别人杀了他全家似的苦大仇深,然后他问我:“这些问题重要吗?”
  我点点头:“很重要。”
  他笑了笑,只是显然笑得有点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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