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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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锦-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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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过是一只普通花灵,或许终其一生都修不得灵智,但从此刻而始,他成了霜宵的宝贝。
  霜宵一直看着它,看着它抽芽,拔高。他有时撑不住了睡过去,便努力让自己醒来,即使睁眼之时万蚁开始蚀咬,烈火重燃,只要那抹绿出现在眼中,霜宵便是欢喜的。
  霜宵告诉自己,这是我的花灵。                    
作者有话要说:  




☆、引灵

  日复一日,待那小苗长至一掌高矮,霜宵终于是度过这一场大劫。他未能修成第九层灵塔,但这已无碍。
  那苗儿长得极慢极慢,长到这一掌高,却是花了数月。霜宵如何不知呢,这是他的洞府之前,原本了无生机的地方,怕是一颗小种随风飘至此处,无可奈何之下坚强地生长起来。但就算是无可奈何,就算是迫不得已,它已入了霜宵的心。
  霜宵每日以灵气浸润这苗儿,他只能施以最纯粹的灵气,甚至不能与它定下任何誓约,因为他是一只毒蛇。他怎忍它变为一朵毒花。
  
  时隔一载云泉终于再次见到霜宵,这一年他每次来寻总是无功而返。霜宵与他说过,不许他私自踏进须余山。
  云泉一见他便打,可过了几招他又停下手。
  他皱眉问,你冲第九层了?他是虎王,最强的妖怪之一,也是最熟悉霜宵的人,他察觉出霜宵冲了第九层,还知道他失败了。
  霜宵答道,是。
  虎王更皱眉,你明明内里虚空为何还来应我的战?
  霜宵看一眼山中,谁说我是来与你打架的?
  那你来做什么?他们自初见之时,相处的每一刻都是在打架,云泉想不明了霜宵见他还能有何事。
  霜宵又看向山中,说道,我来告诉你,我终于寻得这一生所求为何,这一世所为为何。
  云泉一直看着霜宵,这一刻他几乎惊呆。霜宵在他眼中一直都是淡然的,甚至是冷漠的,但这一刻的他脸上带着如此明媚的笑意,眼中还有些炫耀的意味。
  这,你寻得了什么?
  霜宵不答,对他展以一笑,飞身回山里去了。
  云泉看他没入林中,明白霜宵或许真是寻到了什么值得一生的东西。他已与以往不同,但没关系,只要他仍是那么强,仍能陪他打架。
  
  霜宵和他的花灵,在山中相对相守了百年,终于,它结了一颗花骨朵。
  霜宵再次修他的第九层灵塔,他坐在洞口修炼,边修炼边等着它开花。他渐入虚境,但仍放出一丝灵识缠于花上。这一次,或可功成。
  许是早已冲开过筋脉,霜宵修塔之路一直平顺,直至那日,有人动了他的花灵。
  
  这是一招引灵的法术,在刚出生的婴孩濒死之时,为他引一只尚未开智的灵,灵与婴孩之魂相融,便可救命。这世上能施这法的人极少,能成功引得一只命格相容的灵更是万幸之事。但偏偏,就是有人引走了霜宵的花灵。
  霜宵无法阻拦,这正是关键时刻,第九层塔已有了轮廓。他身陷虚镜,甚至无法睁眼看一看它。待他终于强行退出,他的花灵已飞至百里开外。
  霜宵强忍全身剧痛追去,他感到自己虚弱非常,明明不过百里,他却无法追上。
  除霜宵之外,还有人在追那花灵。花灵受霜宵百年灵力浇灌,早已成为令人垂涎的宝物。霜降将那些妖怪一一打落,他勉力而为,堪堪胜之,此时没有人会想到他是那修了危楼决的霜巳。
  
  云泉在往须余山的途中见到霜宵,这使他有些惊奇。霜宵会离开须余山这般远是极少有的。但他很快热血一燃,这几日他想到一个对付霜宵的好招,在脑海中设想千遍,此时见了真人,哪有不出手的道理。
  云泉尽全力向霜宵灵塔削去,这世上能探到霜宵灵塔的人恐怕只有他而已。他一把削去了霜宵三层灵塔。
  云泉惊得瞪大了眼。
  在他的千遍设想中,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削下霜宵的灵塔,他这一招不过是为了逼得霜宵分神去护灵塔,随即施出后招而已。
  他此时才发现霜宵竟已伤痕累累,他方才为求快,一见霜宵便猛冲而至,却是没发现他此时窘状。
  霜宵回头看他一眼,继续向前追去。
  是什么能让霜宵放弃这三层灵塔?这可是三层灵塔,每一层皆是他付出千般血汗后赌命修来。云泉晓得事情不妙,追上前去。
  
  霜宵终于在一座小村最边上的木屋里追到他的花灵。
  它被一个男人捧在手中,男人眼中满是欣喜。屋里有一藤篮,篮中一个婴儿,脸色发青。屋侧的门里,一个只披薄衫的女人扶墙探身,满脸疲惫。
  
  花青没想到,为儿子引来的续命花灵之后,会跟着一只浑身是血的蛇妖。他再看手中花灵,竟是浸润极品灵气而养,它能平安到达此处,怕是有这蛇妖一路护送之故。
  
  这是我的花灵。蛇妖的声音透出虚弱与愤怒,还有悲伤,因他已无力而悲伤。
  
  花青当然已知道这只花灵属于蛇妖,即使他们之间并无任何灵约。
  对不住,但我孩子需这花灵救命,望阁下成全,我绝不会害它。
  灵融入魂中便是与魂共生,人乃天生灵智之物,花灵得此缘,确无害而有益。最重要的是,霜宵已无力再做什么,他强忍住,喉头才没有喷出血来,只因这口血一出,他便要倒下。这样的他,就算带走了花灵,也无法送它回原身。
  霜宵只能点头,即使这之后,花灵可能不再是他的花灵。
  花灵终于与婴儿的魂相融在一起,他的脸色逐渐红润。
  
  花青抱着儿子,看了一眼门边的妻子,对霜宵说,鄙人姓花,请为他取个名字吧。他竟刚巧姓花。
  霜宵看着他有些晃神。
  花青朝他点点头。
  霜宵终于开口,他轻轻说,叫花重锦吧。
  花青念了念,花重锦,他抬头对霜宵笑着说,他是我们的儿子。
  霜宵身体一僵。
  花青继续说道,也是你的花重锦。
  他如何看不出,霜宵与花灵之间的情意。
  
  花青为霜宵疗伤,却收效甚微。
  他说,你这伤很重。
  霜宵应,嗯。他知道自己或许命不久矣,即使这伤不要他的命,察觉他的妖怪也会要他的命。他现在只想再看看他的花重锦,然后离他远远的,不让自己的死亡惊扰他。
  花青说,我有一个法子,能助你疗伤,还能让别人找不到你。
  霜宵转头看他。
  花青朝他笑笑。
  
  花青泡了一坛酒,所用之材皆是惊世的宝贝。他只取精华,得的是极清澈的琼浆。
  你在这酒里养伤,我在酒封上下一重封印,能解开封印的人,除我之外,只有锦儿。如此你便出不来酒坛,别人也无法发现你。
  霜宵点点头。
  花青问,你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霜宵问他,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永远和我在一起?他已是一个人,不再是我的花灵。
  霜宵神情仿若迷茫稚子,倒是让花青一愣。随即他笑道,不然我把他许给你吧。
  霜宵惊讶地看向花青。
  花青说道,他被你用灵气浸润了百年,与你之间早有不断情缘。反正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何必多设些阻碍,还不如推你们一把。
  霜宵没说话。
  花青又说,他心里怕是装不下别人的。
  见霜宵仍不说话,花青问,你不是不乐意吧?难道你已经成亲了?
  霜宵摇摇头。
  花青说,那就这样定了!
  霜宵说,嗯。
  霜宵从未遇过这种情况,让他既窘迫又有些幸福。他是近千岁的蛇妖,此时却像个羞涩拘谨的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雪莲

  霜宵入坛之前,花青的妻子槐瑛施法为他净身。这是个温柔的女人,霜宵想到她是花重锦的母亲,觉得很好。
  二人静静不说话,气氛也刚刚好。突然槐瑛对霜宵说,我们不久就会投入轮回,到时锦儿要盼你照顾了。她是一个恬静的女子,此时亦是。
  霜宵此时穿一件薄衫垂目端坐,早已抚平了心中的那片湖水。他猜槐瑛与花青早已在魂上牵了同心结,会一同转世,即使转世后不再记得前世,最会他们仍会走到一起。以他们修为之深厚,转世无非是度劫。待某一世忽地忆起了前事,发觉已一同走过了一世又一世的人生,怕是会相视一笑。
  霜宵道,我会的。
  槐瑛笑了笑不再说话。
  霜宵问,你们把他许给了我,不怕他到时不愿?
  槐瑛道,你们情缘已结。
  霜宵又说,凡事总有万一。
  槐瑛想了想,笑问道,若是他不愿,你要如何?
  霜宵说,陪在他身边,等他愿意。
  他若是爱上了另一人呢?
  霜宵皱皱眉,缓缓说,那便做他的朋友。
  槐瑛轻轻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霜宵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些话,此时觉得自己有些傻。他们早已看出,自己只愿花重锦好。到底不过是自己问自己。
  
  这日清晨,小斗村花家孩子出生,取名花重锦,近午夜之时,花青为自己刚出世的孩儿埋下一坛子酒。村子里来祝福的人们围在院里的老树旁,看他埋下那坛酒,每个人都满面红光,喜庆欢乐。
  
  花家小子花重锦一年年长大了,眉目俊秀,乖巧温和,很讨大人喜欢。花家父母看儿子长成一个端正的少年,倒是不好直接与他说把你许给了一个男人,还是只蛇妖,只是隐晦地暗示。他们倒是不急,反正待二人见面之时,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真是一个有些长的故事,霜宵有时讲着话音都没了气力,但他仍是这样,慢慢把它讲完。花重锦心中激荡,但他最终只是笑了笑。
  怪不得我见你第一面就动了心。
  霜宵问,你动心了吗?
  花重锦点点头。
  霜宵闭上眼睛笑。真好,我还怕你是不愿我难过,才说要与我成亲。
  花重锦说,我没骗你,从渊山回来之时我已决定,只要你问了,我就说好。
  霜宵说,其实我问过了。
  花重锦不解。
  霜宵说,那日村子里摆酒迎你回家,回去的路上,我问你想不想喝我们成亲的酒,你说感觉像我的洗澡水。他似乎觉得再回想起来有些好笑,轻轻笑了两声。那时我还很忐忑,没想到你竟会这么答。
  花重锦心中又是一痛。他此时真有些怨,怨自己为何不懂。
  
  他们又东聊西聊地讲了好些话。聊到村里的鸡鸭再也不怕霜宵,有一次还嚣张地从树上飞扑而下,企图抓住霜宵的头发。聊到小小做了第一双绣花鞋,歪歪扭扭的花样,送给了霜宵。聊到翠娘的夫婿是开酒楼的,那日到村里来,带了好些美味的糕点。
  聊到霜宵终于没了说话的力气,只能微笑着听花重锦说。
  
  霜宵想抬手摸摸花重锦的鬓发,却发觉手已抬不起来。
  他觉得像回到了须余山中,他还动弹不得的那些时日。眼前所见还是那般美好,让他不想闭上眼睛。但他已很累。
  
  霜宵消失得悄无声息,花重锦只是一眨眼,怀中便已空无一物。
  他终于是可以放声而哭。但他最终只是静静倾泪。
  他终于是发觉了,他连随霜宵一同去都不得。那酒里有什么,怕是霜宵被虎王削去的三层灵塔,最顶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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