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舞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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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清秋-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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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清秋》BY:焰剑 

签竹落地的刹那,只见那双细致的柳眉微微拧了起来。才挥手阻止了小僮趋前,一只属於男人而骨节分明的手却已捡起了签竹。纳闷抬头一看,身前黑发青年深目高鼻,一张薄唇似笑非笑,潇洒狂傲的气息更夹带犀利凌人的俊美仪表。虽说是江南一带罕见的出色轮廓,但那双异於汉人的血色眼瞳却仍教他下意识退开了身子。 
兴许是觉得失礼他呐呐低下头去。窘然挽袖探出手去想拿回签竹,但对方却正放肆的瞧向自己——似乎是带了点气恼的抬起了头,华服公子却拿著签竹在跟前语带挑衅道: 
「信吗?我说谶语……」好看的唇浅浅扬起。「人往往昧於己过而无觉,因此忠言自古逆耳。既然人言都难以信之,谶语又何以入心?」 
低沈的嗓音如闷雷轻奏,虽然悦耳却像隔了段遥远的距离。他一声不吭接过他递还的签竹索性避开那道无礼的目光。急忙喊了小僮想打道回府,他却若有似无的追随起自己的脚步。 
「若宿命早已暗定,那麽知不知道又有何差别?莫非你妄想扭转乾坤吗?」 
他蓦地伫下了脚步,背对的身影显然有些颤抖,他手里紧紧掐著签竹,紧张的有点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话让他感到震愕,他究竟想暗示些什麽?为何当他望见那双眼睛时它竞红的像是要喷出火焰似的。 
「叶儿,我们走吧!」他知道自己看起来有点像是落荒而逃,但他实在无法再多留片刻,听见那些尽是愤世嫉俗的口吻,不晓得是多麽深重的憎恨才造就出那样一双鲜血似的瞳眸! 
不懂!他真的不懂!什麽宿命不宿命的!那不甘他的事啊!他口中的逆天又与自己有何干系呢?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他凭什麽对自己口出狂言? 
仓皇躲上轿中,他仍忐忑的捂著自己的心口。不安—— 
这股不安究竟从何而来?预警吗?为何那名唐突的男子竟带给他如此心惊肉跳的战栗感—— 
      *          *          * 
妆台前,娇艳的妇人眉目含慈望著镜中相似的容颜。她一手掬起如瀑般流泻的长发,一手梳出她对孩子的疼爱。「今天去吉祥寺可有好玩的事?」 
不问还好,一提及「吉祥寺」,铜镜里那张清丽的容颜瞬间掠过一抹不自在的表情。 
「你没事吧?」美妇人面带疑惑停下手中动作。 
「没、没什麽……」支吾了一会儿,他旋即换上一张无事的笑容。既然扮演了十多年的孝子,他实在无须在此刻反驳什麽。但始料未及的是打从吉祥寺的邂逅之後,他居然又开始介意起这十年的委曲……他当然忘不了那名狂妄的男子含沙射影的话语,他不明白人为何甘愿把将来交托在别人手上?为何又会无知到屈服於不可预测的命数?他突然仰起了头,「娘……您真相信宿命这回事吗?」 
「呃?」 
「娘,您别又不说话……」 
「这教我该怎麽说才好呢?孩子,十年前刘半仙的一席话,至今犹教我心有馀悸……」 
「所以这就是你们要我改装的原因?」本该如飞扬的蝶羽的黑睫微微掩阖,任谁都看得出它绝色的主人心情不佳。 
「孩子……」美妇人搭上那单薄的肩膀,「今年是最後一年了!只要熬过去,娘今後绝不再对你做出无理的要求……你就不能为了爹娘再忍忍吗?」 
「若不能忍,这种事……在懂事之後早就拒绝了!」避开了美妇人眸底的哀求,「您是最了解我的,我不愿意之事,谁能强迫我?」十年来,为了体贴双亲忐忑的心情,他吞下身为一名男子却要作女儿身打扮的耻辱。 
「孩子……」美妇人知道他委屈,可是十五年前铸下的大错却教她日夜忐忑,为求心安,她居然开始寄托在神明谶语中。几乎每个午夜梦回,她都是一身冷汗惊醒,每想起梦里那名男孩眼中的憎恨,过去不堪回忆的往事总一幕幕被反覆剥蚀。只因刘半仙说过:只要再撑过十年——『十五年内必会降临血光之劫!』 
「孩子……是娘跟爹对不起你——」 
「娘,只要能让您俩开心,我真的无所谓……我只是无法想像你们居然会任由一名江湖术士摆布……」 
「孩子,别再说了……」让孩子来承担年少罪过虽令她不时自责,但她相信时间会渐渐冲淡沈痛而让一切事过境迁,更何况他们都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 
「我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伸手拭去了美妇人脸上纵横的泪痕,他笑道:「我只是认为命运该由自己掌握才是。倘若真有灾祸降临,也应尽速谋求解决之道。而不是抱著如此消极的心态,听信这种颠倒阴阳便可解厄的荒唐之说。」 
「可是刘半仙的话也不无道理啊!这十年来,日子也倒平静安顺。」如今她已经没有多馀的空间去思考对错,刘半仙既能一语料中她的难言之隐,她唯一的期盼便是快快完纳这十年之劫而从这纠缠多年的梦魇一求解脱!她只想保住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平淡度日。 
他捉过她颤抖的双手置於掌心上,唇边带上的笑意如春风煦煦,「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若我此举倘真能为您们消灾解厄的话,那我也愿一辈子替您们祈福。对了,您和爹过去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这是上一代的恩怨,都是过眼云烟了,你真想再惹娘伤心吗?」美妇人企图带开话题,显然不想回答。 
「娘啊!」他不解,为何每提到此事,娘总是神色凝重? 
「夜深了,睡吧!」美妇人强起欢颜催促著他赶紧就寝,随即便找了个藉口匆忙离去。怎知她才一踏出房门,房外便多了道黯然的身影。 
「你都听见了?」美妇人悄声说道。 
「嗯。」 
「他还是个孩子,我不想他知道太多。」 
「我们错了吗?」男子看著她,语气沈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和你分开……」她神伤扑进男人的胸膛里,紧紧拥著她熟悉的温柔,强忍的泪水更禁不住脆弱跌了下来。 
男子搂著她,心里只感到空前的茫然。他失神望向夜空,若他的血可以洗尽他的罪孽,就祈求苍天让他的妻与儿平安的活下去吧! 
锵——天乾物燥,小心火烛—— 
深夜三更初过,锣音寥寥盖过白昼的鼎沸人声。巡城的老者敲著手中长满铁锈斑的铜锣,带了点倦意的嗓音,随著脚步拖过一块又一块的青石地。 
街道萧条,有夜风瑟瑟卷过逐步刮起诡谲的气息而敲遍人家紧闭的扃牖。那来自檐上的脚步轻灵踩过片片屋瓦的夜行者,正是习惯黑夜的陌客。一个眼神的转移,目标便是那抹碍眼的朱红—— 
「冷府」——不起眼的纸糊灯笼,在黑暗中眼光随著火光隐隐跳动。 
无法按捺更是不想掩饰的厌恶,一双如火般豔红的眼神在望见牌匾的当口微微眯了起来。他以为他的脚步从不曾停,因为打从十五年前,他便计画著这一步。 
血瞳缓缓绽开一丝寒意,踩著坚毅的步伐登上石阶,他堂而皇之侵门踏户,这是他复仇者的特权,他现下好比掠食的孤鹰,正快意享受狩猎的乐趣。 
如今还有谁敢挡在他面前? 
在他以鲜血丰润了自己的羽翼之後,他绝不再容许皮肉底下还生长著任何一朵扎人的蔷薇—— 
除去地缘上的生疏感,他轻易找到了今晚的猎物。停在门前,他忽地驻下脚步。他在想,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该说什麽好呢? 

     *          *          * 
   
恶意在破门的刹那尾随月光入境,鱼贯的黑色人影宛如夜叉驾临。 
「谁!」男子在听闻风吹草动时便已戒备拔出宝剑跳下了床。他眯起眼睛打量起背光的为首者喝道:「阁下深夜造访,请问有何要事?」 
「来兑现诺言。」那张怒气腾腾的脸孔非是他所乐见,他以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比他更愤怒——话里带著玩笑的意味,他在玄服陌客的簇拥下优雅坐在椅上。 
「哼!大言不惭!」拿出了火摺子除去了黑夜的庇护,男子同时却也认出了那对眼睛——「啊……」他一反常态,又惊又喜的呼喊著身後的妻子,「云姬!」 
美妇人仓皇拉住了他趋前的脚步,「啊!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瞧那对红瞳,还有那张脸孔——」 
「都十五年了!这怎麽可能!」美妇人愕然噤口道:「君——不可能!他的尸首是我亲手掩埋,怎麽可能……除非……」 
「住口。」敲著桌面的指尖赶在对方说出答案之前停止了律动,那低沈嗓音就像是从喉咙底部挤出来似的嘶哑。「你没有资格喊我的名字,所以你最好别教我听见,我怕我会克制不住自己让你连交代遗言的机会也没有。」男子缓缓握紧了拳,他发现自己的耐性并没有想像中好,他以为他的心已经木然到不会再因言语而起任何波动,但怎知对方下一句话却教自己更吃惊。 
「唯儿?」他神色无惧,口气中尚多了些期盼,只听他试图开口道:「你是唯儿吗?」 
「我叫你住口没听见吗!」男子怒而击桌一吼,馀光在瞥见美妇人蓦地抱住男人的臂膀时更起了轻贱之意。 
男子浅浅一笑。「你是唯儿没错吧?你的容貌同你父亲十分相似,我不会认错的!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见你如此英姿焕发,我相信你父母在天之灵一定甚感欣慰——」 
「你的遗言就只有这样吗?」 
「唯儿!」美妇人突然颤声道:「是我们对不起你!当年——」 
「真罗唆。」血瞳男子不耐的别过头去。 
「唯儿!十五年前那件事全是我一个人的疏忽所造成的,我早就想赎罪了,你想拿我怎样都无所谓,我只希望你放过我的孩子,也算是回报我俩——」男人难掩情绪的激动,眼眶不禁一酸。 
「这十五年,就是你们应得的报偿。」淡漠掩去的长睫是对他哀求的漠视,一番婉言相求在他耳中听来更是宛如鸿毛。 
「这是上一代的恩怨!你怎可迁怒无辜!」 
「父债子还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怎麽当年也不见你对我父亲手下留情!」 
    *          *          * 
深夜,隆隆战鼓划开旷野一片寂静—— 
移动的火把交映出人类狰狞的脸孔,他们握住的刀剑正不断滴下鲜血,他们脑中似乎除了厮杀二字再也容不下任何意念。当起刀、落剑成了种本能举动,人命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决胜的装饰品。正因意识到战斗是军人的天职,保国安邦是男儿的荣誉,所以没有人在乎,究竟能不能活下去……这一夜,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牧野风情便在一片鲜血的扑洒下彻底化为炼狱人间—— 
「住手!别打了——」辽阔的草原上虽尸陈遍野却也挡不住快蹄,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戎装少妇快驰而来,当她抛出皮鞭卷下男子手中长剑之时,另一名已倒落尘土。她仓然跃下马,当目睹眼前的画面时,她胸口不禁一阵紧窒—— 
「天啊——」少妇紧紧咬住下唇,她多麽不想接受眼前的事实,但血淋淋的画面却不断提醒她这具尸体的身份……她凝视著另一名幸存的男子,却见他一脸木然。 
「为什麽?为什麽!他可是——」 
「我……」男子张大著嘴,大半天也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赤红的血丝布满了他的眼,那是历经一夜厮杀的证明。「我不知道……我……」 
少妇泣不成声,「文祈……你居然杀了他……你俩可是连襟呀!你怎麽下得了手?!」 
男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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