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沉溺吧，柯尔。”诺曼低头说，“只为我。”
四目相对之间，柯尔看见那里面永无止尽的痛楚，和深不见底的煎熬。
全部是因为自己麽？
因为自己的遗忘，所以对著自己的时候，他才如此痛苦麽？
期盼著，痛苦著，失落著。。。。。。。。
失落的痛苦，或许比得不到，亦或者无法碰触来得更伤，因为得不到就不会心心想念，就不会惦记，如果无法碰触，就不会因为曾经得到的温暖而痛苦万分，最残忍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失去，而比失去更残酷的，是无论多麽努力，都再也寻不回原来拥有的感觉。
失落是无痛的羽毛，却真实的撕裂著人心。
或许，离开诺曼会比较好？
柯尔想。
手心之下是诺曼乱糟糟的头发，不修边幅的他带著痛楚的微笑，亲了亲柯尔的脸颊，然後诺曼在一次拿起了骨刀。。。。。。。划开手臂。
满嘴铁锈味，柯尔凝著那殷红的颜色，还有诺曼嘴角浅浅的笑。
每天都放血的他满脸倦容，面色也渐渐苍白起来，他的手有些颤抖，很冰冷，手臂上的伤口有很多都没有愈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诺曼会死的。
“柯尔，不要离开我。”伏在柯尔耳畔边的低语，如痴如醉，一遍遍请求，声音颤抖，脆弱得就像个孩子。
☆、（19鲜币）第八十章 心软
？ 也许是因为那天诺曼的目光太过无助，柯尔心软了。
那种仿若小动物般的哀求，他无法拒绝，所以他答应诺曼不会离开，但作为交换，诺曼不许再自残以及向自己喂血，诺曼凝视著柯尔很久很久，好像在确认柯尔的心意似的，最终，他抓住柯尔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然後缓缓闭上眼。
“你不会骗我的。”诺曼说，“所以……我相信你。”
声音是颤抖的，然後缓缓睁开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沾染著浅浅的光泽，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下的宝石一样。
柯尔怔忡片刻，随即轻声应道：“啊，我不会骗你。”
接下来的，是一个拥抱，无关爱欲，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
为了约定。
诺曼相信柯尔，非常相信，他没有给自己怀疑的空间，因为一旦怀疑，他会疯掉，他知道。
柯尔同样亦非常明白，诺曼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不好好稳住他，最後的结局不是自己被发狂的诺曼掐死，就是诺曼流血过多而死，这两种结果都是柯尔不愿也不想看到的。
再说，这样放任诺曼也不是办法，所以便让他与自己一起。
毕竟诺曼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在一起，不分离。
诺曼抱著柯尔，轻轻的，然後竟伏在柯尔身上睡著了。
很快回神，柯尔反手抱住他的背脊，轻轻拍了拍，诺曼的身体还是有些僵硬，不过相对起来，他已经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放松。柯尔低下头，望著诺曼倔强的嘴唇，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不由自主替他小心梳理了起来。
小心擦乾净脸角的泥，睡梦中的诺曼就凑了过来，闻了闻柯尔的气味，然後又睡过去了。
真像个护食的小动物。
莫名觉著诺曼的动作很可爱，柯尔又仔细看了看他英俊的脸，只可惜仍然什麽都想不起。两人贴合得这麽近，完全能感觉到他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息，柯尔端详著他的脸，然後目光转向他伤痕累累的手臂。
“不许再伤害自己。”柯尔对诺曼说。
小心反抓过诺曼伤痕累累的手，握在手心，柯尔轻轻叹了口气，也慢慢闭上眼。
山洞外的风静悄悄的，好像被什麽卷著盘旋而过，飘向很远的地方，篝火早已熄灭，所以风吹了进来，然而因为相互依偎，柯尔并不觉得冷，他稍稍抬起眼，看著洞外依旧黑乎乎的一片，柯尔知道，天快亮了，而在破晓前这段时间是最寒冷的。
在诺曼的身边，感觉很温暖。
陌生的，熟悉的，温暖。
“柯尔我回来了！”诺曼一进门就兴奋的大喊，望见柯尔，两眼发光。
“啊。”因为脚仍没有力气，所以柯尔只好侧脸冲他笑笑。
扔下猎物，诺曼一个箭步扑到柯尔身边，抓住他的手，撒娇似的说：“我捉了一头鹿哦！”然後抱起腿脚虽然渐渐恢复直觉，却还不能动的柯尔，小心垫了一些软草在後面，然後从兜里掏出一把树叶，对柯尔说，“你肩头的伤一直不见好，以前你告诉过我这种树叶可以疗伤，待会儿我嚼碎了给你敷上。”
说完就把那些树叶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好一会儿，把那些碎泥抹在柯尔的伤口上，柯尔疼得皱了皱眉。
“很疼？”诺曼担心地问。
随後又掏出骨刀，伸出手，却被柯尔制止，柯尔抓住他的手腕，大声道：“你要做什麽？！”
“我的血可以稍微缓解疼痛。”诺曼解释道。
但柯尔坚决夺过他的骨刀，扔在一边，皱眉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自己。”
“这不算什麽。”诺曼说，“只有一点点，不会全身麻痹的。”
“不行。”柯尔摇头，“我不是在乎动不动的了的问题，你说话不算话，那我也要反悔。”
这下诺曼紧张起来，一把抱住柯尔，狠狠地，担忧道：“不许反悔！说好不离开我的！”
说罢一边发抖一边咬牙用脸蹭柯尔。
叹息一声，柯尔望著死命用脑袋拱著自己胸口的兽人，说：“那你不准伤害自己。”
好一会儿，诺曼幽幽抬头，问道：“难道柯尔是在关心我？”
柯尔没有否认。
这下，诺曼笑得犹如开花一般，他手臂收得更紧，开心地说：“你还是这麽温柔，跟以前一样。”说完话，诺曼的目光稍微露出一丝苦涩，他笑著说，“总是顾虑我，就算痛苦和难过，只愿一人忍著……”
听到诺曼说起从前，柯尔忍不住低头问：“诺曼……从前的我，究竟是怎样的人？”
“非常温柔的人。”诺曼回答，然後歪头问，“为什麽想问这个？”
苦笑，柯尔摇了摇头，说：“因为之前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一些事……”血色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柯尔盯著自己的手掌心，继续说道，“说我杀了人。”
诺曼微怔，望过柯尔。
“在我记忆中，有一些破碎的记忆，大火，还有四处哭嚎的人，我好像是杀了人，可是不似真实，却偏偏浮在眼前。”柯尔沉下眉毛，说，“所以才有人找我报仇吧。”
“所以你上次说有人找你报仇？”诺曼想起之前柯尔说的话，不禁皱了皱眉，摸著下巴说，“你说的是南方部落的人？”
“嗯，他们也带走了莱伊。”柯尔补充，“此行，我就是为了救出莱伊。”
登时露出不悦的目光，诺曼扯过柯尔的手臂，撅嘴说道：“又是莱伊……柯尔是我的。”
小气的兽人瞪圆了眼珠子。
“诺曼……”
“柯尔是我的！”拔高声音，又开始发脾气了。
为了稳住诺曼，柯尔只好顺著他，点头说道：“是你的，是你的。”
稍微缓了会儿，柯尔微微试探性的继续说：“所以我要去南方部落那边，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麽。”
“全部杀掉就好了。”诺曼笑著说，“只要是柯尔讨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会咬碎他们的喉咙，然後剥下毛皮献给你。”
听到诺曼说出这样毛骨悚然的话，柯尔悄悄抖了抖，苦笑著说：“我不需要他们的毛皮，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以及救出莱伊。”
撇撇嘴，诺曼看了柯尔好一会儿，但是没说话。
突然，他竟然开口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诶？”柯尔一头雾水。
“南方部落。”诺曼解释，“我说过的吧，我之前去过那附近，对南方的森林也熟悉，虽然是要去救莱伊这点我不喜欢，但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奉陪到底。”
“而且……”说著话，诺曼转过头，貌似忿忿不平地开口，“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天天惦记著除我以外的人。”
小气归小气，但诺曼的心底还是很温柔的。
柯尔很感谢，他拉住诺曼的小指，冲他笑了笑，诺曼登时发愣，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虽然还想佯装生气，脸却红得好像天边的晚霞，耳朵一颤一颤，然後，他回头亲了亲柯尔，说道：“你休息，我准备食物。”
“啊。”柯尔点头。
看著蹲在火边的身影，柯尔不由凝著他头顶那两只颤动的小耳朵，觉著可爱极了。
每天下午太阳落山之前的一小段时间，诺曼都会在外面狩猎，但他绝不会走远，因为柯尔的身体还不能活动自如，虽已不吸食诺曼的血，可後遗症非常强烈。毕竟曾大量吸食，练习走路的时候，两腿还有一些僵硬。
走出洞口外，藉著微微透进密林的阳光，柯尔这麽久以来，头一回见到天空。
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突地，後面的树丛里传来一丝微微的响声，柯尔以为是诺曼，然而对方却早一步赶上来，抓住了柯尔的肩膀。
“柯尔，是我。”担心的声音，手指微重的力道。
眼睛瞪圆，柯尔怔怔打量著来人，然後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大声问：“帕兰奇？！你……没事吗？”
然後看著完好无缺的帕兰奇。
摇摇头，帕兰奇说：“那天跟他打起来之後，他突然引出一群恶蟒，然後带著你逃了，我找过去，他却掩藏了气味，我这半个多月来都在找你。”说到这里，帕兰奇稍稍松了口气，银色的目光稍微放缓，“你没事太好了。”
“谢谢你，帕兰奇。”柯尔拍拍帕兰奇的肩膀，安抚他的担忧。
突地想起那天诺曼凶狠的告诉自己杀死帕兰奇的事，原来是骗自己的。
不知为何，柯尔觉得很高兴。
“我们走吧。”帕兰奇抓住柯尔的手说。
“诶？”怔愣，回神。
“诺曼。”帕兰奇皱皱眉，说，“这里到处都是他的气味。”
包括柯尔的身上。
嗅觉非常敏锐的帕兰奇忽然注意到柯尔身上的血味，愣了会儿，反手抓住柯尔的手臂，低头闻了闻气味，皱眉问，“你的伤还没好，他是不是又伤害你了？”
眉眼随著声音阴沉下来。
“不。”柯尔摇头，“他并没有伤害我，只是因为毒性消得太慢，所以还没愈合。”
什麽毒会让伤口半个多月不愈合？
这麽不符合常识的事情，帕兰奇当然不相信，只是他也没说出口罢了。
“走吧。”上前抓过柯尔的手，帕兰奇说。
柯尔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阴冷的暴怒声便在前方响起：“放开你的手。”
诺曼露出阴森森的牙齿，狠狠扔下猎物，冲过来一把夺过柯尔，然後回望帕兰奇，眼里露出残虐的杀意：“我说过的吧，小鬼，他是我的人。”
风呼呼的吹过，诺曼的气势惊人。
“诺曼，你听我说……”柯尔扯住诺曼的手臂想解释。
然而，帕兰奇并不打算退让，他猛地转过身，与诺曼冷眼对峙，他冷怒道：“你没有资格说这话。”
“没有资格？”挑高声音，诺曼缓步走近，树影憧憧中，被风吹乱的头发使人看不清他的脸，唯独听见那蕴含著疯狂杀意的声音。
“你伤害他。”帕兰奇收紧双臂，“我是绝对不会把他交给你的！”
话音刚落，尖锐的爪子便倏地划了过来，狠狠的，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