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笑过之後，敛起笑容，柯尔开始把目光投向那个依旧闪烁著火光的洞穴里，而後，缓缓的迈出脚步，走了进去。
昏黄的灯火伴随著死一般的空气燃烧著。
四周都是冰冷的岩壁，中间躺著一个人，柯尔停了停，咽咽口水，壮著胆子走过去。
这个人，全身都被兽皮裹著，冷冰冰，没有生命迹象。
但，散发著属於“柯尔”的味道。
是“柯尔”。
眉毛微微皱下，柯尔深吸口气，伸出手，把裹在“柯尔”身上的兽皮拿开。
昏黄死寂的光照耀在“柯尔”裸露的尸体上，柯尔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感觉後脊背发凉。
为什麽呢？
因为柯尔看到，兽皮下的脸，和雌性时代的自己一模一样，然後……整个身体，像是破碎之後，被重新拼凑起来般，到处是缝合的痕迹，尤其是心脏部位，整个裂开，像是曾被什麽巨大的物体整个儿刺穿一样。
猩红色的心脏还在跳动，散发著血的腥味。
柯尔的後脑都开始发麻，随後四肢开始软下来，怔怔的，柯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自己的感受。
眼前的“柯尔”，没错，是柯尔，就是自己。
只不过，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记忆初始，因为火舞节失去泰森青睐而不慎坠崖而死的自己。
心脏的伤口就是这样来的。
破碎的肢体，是被野兽啃食过吧。
视线继续向下，望著残缺不全却又被仔细缝合得完好的躯体，柯尔从未觉得如此恐惧。
为什麽这具身体会在这里？
自己不是坠崖死後才重头来过的麽？
还是……另有别情？
怔怔望著眼前的“柯尔”，柯尔不敢相信地摇摇头，退後几步，却突然被人轻轻扣住肩膀。
“你终於来了呢，柯尔。”那人习惯性的在耳畔低语。
温柔含笑的声音，却仿佛来自地狱。
作家的话：
毛骨悚然的感觉……= =？
☆、（21鲜币）第一百零三章 刺骨的真相
？ 扣住肩头的指尖好似没有温度般，犹如紧贴在耳根的人吐出的气温那样冰冷、无情。
却又温柔至残忍。
不敢回头，柯尔只能定定站著，感受微微发寒，发麻的後摆，他知道身後的人是谁。
“莱伊。”
低低唤出他的名字，带著复杂的情绪，咬住了唇。
纤长而冰凉的指头缓缓向上，滑过颈子，而後轻柔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莱伊轻轻吐了口气，轻笑著说：“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呢。”
欣慰而悲哀的语气。
“我以为，你会无视我，就像……之前一样。”手指依旧碰触著柯尔的长发，莱伊仔细绾起，缠绕在自己的指头，放在唇边轻声说，“所以，我真的很高兴呢，柯尔。”
周遭很静很静，只能听见莱伊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呼吸声。
柯尔缓缓扭过头，斜睨著正在玩弄自己头发的那只手，突然像是被什麽哽住喉咙似的，复又转回来，小声说：“你知道我会来。”
肯定的语气。
“不，我不敢肯定。”笑了笑，莱伊轻轻松开柯尔的头发，“只是发现你的气息。”
怔了怔，柯尔默默转首，看著莱伊。
自己的气味？
自己的气味跟眼前这个“柯尔”的气味明明一模一样，他怎麽能辨别得出来。
而莱伊却仿佛看穿柯尔的疑惑似的，弯起唇角，柔柔笑道：“分辨的出来哟，”手指抚上脸颊，金瞳仔细凝著，“或许别人无法判别，但对我来说，你的气味，是不一样的……”
柯尔却退後一步，离开了莱伊的手指。
“别骗人了。”静静望过去。
“我骗人？”莱伊好笑望过来。
抬眸，柯尔看著莱伊，说：“帕兰奇都告诉我了，当初……是萨拉救了被人抛在森林的我，我就是我，并不是替身，而这颗心，”捂著胸口，咬咬唇，“是属於我的。”
莱伊默默望著柯尔，金瞳映著微黯的火光，一动也不动。
“你骗了诺曼，对麽。”柯尔问。
慢慢闭眼，莱伊并没隐瞒，他轻道：“是的，我欺骗了他，你说的对，你并不是替身，这颗心也是你的。”
蹙额，柯尔握紧拳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啊。”缓缓睁开，金瞳里犹如一潭死水。
“……为什麽。”久久的，才从哽咽的喉咙中发出这声疑惑，“为什麽要欺骗诺曼，欺骗我？”
“为什麽？”笑了笑，莱伊开始反问自己，然後片刻後，他走上前，低头静静看著平躺著的，死去的，没有一丝一毫生命迹象的“柯尔”，声音开始沉缓下来，“……我究竟是为什麽要欺骗你……为什麽呢？”
握住“柯尔”的手，放在脸颊边，莱伊默默自言自语。
柯尔却不敢相信地站在一旁，退後几步，两眼直直盯著莱伊，还有他手中的另一个自己。
气氛沉寂下来，就像坟墓一样安静。
“回答我。”打破沉默的是柯尔。
微微一笑，莱伊回头，望著柯尔，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呐，柯尔，你有前世的记忆麽。”
心脏猛地一颤。
莱伊……在说什麽？
“呵呵，你一定觉得我的话很好笑吧？”莱伊冷冷笑著，垂下眼睑，安静的守著无法言语的“柯尔”，像个幽灵一样。
仍是不可置信的望著莱伊，柯尔说不出半句话。
“我有哦。”
冷淡的望过来，侧脸上散发著淡淡的晕黄的光芒，眼里却带著震慑心灵的寒光，他缓缓开口，将一切娓娓道来：“大约是距离现在快三十年的事情吧……我还只是村子里一个普通又毫不起眼的年轻药师，跟著父亲在村子里学习采药摘药，因为生性胆怯又不爱说话，所以村子里没有一个朋友……”
愣了愣，柯尔不明白莱伊到底在说什麽。
“有一天，我出去采药，不小心滑下山坡，把腿摔断了。”莱伊说到这儿，缓缓低头，看著死人一般的“柯尔”，目光顿时柔和起来，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著“柯尔”的脸颊说，“是他救了我。”
──喂，你没事吧！
──你、你是……
──我是泰森家的柯尔。
──……柯尔？
突然间，一段早被遗忘的记忆浮上眼前，那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某天出去摘果子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一名躺在路边的兽人，於是便好心上去帮忙……原来那个人是莱伊？
可，现在的莱伊怎麽会知道？
揣著满腔疑惑，柯尔睁著眼，依旧看著莱伊，而莱伊则继续说道：“自那以後我就一直关注著他，虽然村子里的人都讨厌他，可我却觉得他非常好，又温柔又细心，於是每天有意无意都要路过他家门口，希望能够碰见他……呵呵，虽然那时候，他由始至终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眼眸微微瞥过柯尔，里面流露著的是浓浓的悲伤。
“他的眼里，只有泰森。”
“……”
“即便如此，我还是那麽喜欢著他。”莱伊说，“我想等著他成年，然後跟他求爱，尽管知道这不大可能，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我是多麽爱他啊，也许就连我也不明白为什麽会这样迷恋一个人，可……我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莱伊的话仍在继续。
“後来，那年火舞节，他被泰森拒绝了。”苦涩中带著些欣慰的笑，却扭曲至极，他拧著脸，痛苦不堪地望著眼前的人，“本以为终於能跟他说出心情，却不料……他因为伤心，在外游走的时候不慎坠崖死去，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野兽啃成了一块一块的呢。”
冰冷而平静的语气，莱伊的眼眶却红了，仿佛隐藏著多麽大的不甘，以及悔恨。
“我当然不能让我心爱的人就这样死去……於是我从野兽嘴里夺回柯尔的尸骨，呵呵呵……虽然他的尸体只剩下一些零碎的骨头，还有他的头，”默默抬头，莱伊的目光充满扭曲的笑意，“结果也被咬死了呢……”
柯尔由於太过震惊，无法言语，只能倾听。
他不知道该用什麽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莱伊……跟自己一样，知道上辈子的事，可……为什麽呢？
柯尔非常想知道，但却无从问起。
而莱伊的话仍在继续，他说：“後来，我发现自己竟然还活著。”瞥过柯尔，他笑了笑，望著自己的手，“我回到了年幼的时候，而我的手里却还有一块他的尸骨碎片，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我发现，回到过去，我心爱的人也还在呢，他活得好好的，跟以前一样……”温柔的目光再次投掷过来，柯尔却只觉著冰冷异常，“但我还是缺少勇气，不敢上前，只能小心翼翼地从‘朋友’的嘴里得知他的消息。”
朋友？
莫非是诺曼？
“直到我发现我的‘朋友’也非常喜欢我心爱的人，我才逐渐意识到我必须独占他，然而，无论我怎麽做，我心爱的人都看不到我……反而跟我的‘朋友’越走越近，所以我生气了。”
小孩子一样的神情，却令人害怕。
“我气得想给他一些教训，於是我让村子里的人教训教训他，却没想到让他从此消失，这令我懊丧不已，後来听说他死去，我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我想找谁报复，可我明白，我最恨的人，就是自己。”
原来当初的告密者……并不是伊扎克，而是莱伊麽。
震惊之余，柯尔半张著嘴，微微抬头，停了停，略带著愠怒说道：“是你害死了艾力跟伊扎克。”
“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莱伊笑笑，“让你同我失去联络，与诺曼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失策。”
“失策？”深深皱眉，柯尔指甲狠狠抠进手心。
“让心爱的人跟对他心存不轨的家夥在一起，我真是恨不能早早杀了诺曼呢。”咧开嘴，莱伊笑得清淡，但眸子里却是嗜血的颜色。
“选择诺曼是我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缓缓闭眼，“所以我才那麽想杀死他……尤其是知道你同他结成伴侣之後，我每一天……都想用刀子狠狠扎进他的胸膛。”
莱伊的四周开始浮起阴冷的气息，包括他的笑容。
睁开眸子，他静静盯著柯尔，目光深邃而邪佞，他扯起嘴角说：“当然，我也非常恨你，明明我这样深爱著你，你却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你真的很过分呢，柯尔，对吧，这样对我的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疯似的言语，阴冷而美丽的唇角弧度。
说著，莱伊转向柯尔，然後缓慢靠了过来：“所以我要惩罚你。”
惩罚？
睁大眼，脚步不由得退後，然而，没过几步，就是墙壁。
刚想转身，莱伊却已经贴了过来，他狠狠挡住柯尔的去路，然後握住他的下巴，令柯尔不得不看著他。
“看著我。”命令一般的言语，金瞳贪婪似的打量著柯尔的红眸，“为什麽你的眼睛就是不能一直看著我呢？”
“莱……”
“你想起来了是吧？”突然的话，嘲笑一般。
愣了愣，柯尔这才想起方才的话，无意中告知莱伊自己已经恢复记忆。
於是没有回复，但莱伊却捏著柯尔的下巴，说：“特意给你服用了混乱记忆的药物，看来会渐渐消退呢……”唇轻轻贴过来，印在柯尔的额头，“不过没关系，反正你的记忆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因为你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