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狸驯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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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狸驯仙记-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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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指在我眼角轻轻碰了一下,上面多了小小的一颗水珠。
  苏青溪睡下之后,我悄无声息地溜到他床上,又蜷在他枕边。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也许只是想让自己确信,即使离开了,我也并不孤独。
  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那个人,一样会有人疼爱我。
  我照样能好好地活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苏青溪就和怀安扮成商人,坐着马车离开了东宁城。
  我蜷在苏青溪身边,尾巴一下一下地从他手背上扫过去。对面怀安看我的眼神,非常不爽。
  怀安先是说了一番今天的天气,又把如今奚齐宋三国的局势分析了一通,才问:“青溪,要不要喝水?”
  苏青溪轻轻把头扭到一边:“多谢殿下,青溪不渴。”两人目光相触,又很快闪开。
  当真是相敬如宾。
  我曾暗笑怀安到现在都不敢下手,现在我嫉妒他嫉妒得眼睛要出血。
  至少,在他爱着苏青溪的时候,苏青溪也是爱他的。
  怀安仿佛是在没话找话,天上地下胡说了一通,突然说:“今天早上离开客栈的时候,我好像听说,怀真不见了。”

  第七十二章 再起波澜

  这个名字从耳边掠过的时候,我头顶微微一麻。
  但是我随即又放松下来。
  我曾对苏青溪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崔叔闻,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
  而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他。
  那个名字,和那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敬王失踪的消息捅出来,据说东宁乱成一团。
  回到京城,才发现京城也乱成一团。
  京城里什么样的传言都有——敬王因为参人太多被人害了;敬王因为有意争夺储君之位被人害了;敬王情场失意一个想不开出家了;敬王爷因为得皇上的宠爱,被宋国或者齐国人抓去当人质了;敬王断袖断到打皇上的主意于是被驱逐出国了;敬王打齐国皇后的主意于是被齐皇杀了……
  但是有一样是确定的。那就是敬王失踪以后,皇上仿佛是痛定思痛了,一口气罢了苏氏一党的几名手握兵权的大员。
  这些,当故事听听也不错。
  亏了相府里的小丫头喜欢嚼舌头,我还听说了许多事情。
  比如肃王和大理寺的崔大人微服私访,终于查明东宁了府尹亏空军饷一案,皇上震怒,一口气斩了十一个人;又把崔叔闻的官职连升两级。肃王没有官职可以升,父皇于是把斩掉的那十一人中的武将手下的兵马拨归他管。
  崔叔闻的计划,正在顺利地进行当中。
  不知道怀景对他好不好?怀景那一堆大小老婆会不会为难他?肃王府里的东西他吃不吃得惯?他夜里怕黑,怕静,不知道怀景能不能每晚都陪着他入眠?
  最初的痛过去之后,剩下的是藕断丝连的牵念。
  时间太多,岁月太长,我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但我不敢去找他。蜷在苏青溪怀中,或者在他每天照料兰花的时候,安安静静地蹲在一边看着;看着他慢慢舒展的眉头,我才能确信自己的存在并非全无意义。
  时光仿佛是重复着过的,没有开始,没有结束。花落了又开,蝴蝶飞去了又来,就连每天天上的云,都仿佛是一模一样的。
  仿佛可以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他偶尔会看着当初我帮他移栽的那株逸品出神。有天他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那个傻瓜,现在不知道怎样了……明明什么阴谋诡计花招手段都不会,偏偏要站出来充英雄——”
  我两个耳朵都烧了起来,蜷成一团,没脸见人。
  “我爹,我师父,还有殿下,都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再害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抬起头看他。他还是看着那株兰花出神。
  他……去求那些人不要害我?
  我一冲动,真想现在就变回人形出现在他眼前。但是我怕。不只是怕失去现在这样悠闲的时光,还怕见到父皇,怕见到崔叔闻,怕回去以后要面对的一切。
  两天之后。还是在花房里。有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少……少爷——少爷——”
  苏青溪眉头一皱,花锄横在手里,不动声色:“什么事?”
  “外面……都说……那个敬王爷死了……老爷已经进宫去了……”
  苏青溪手里的花锄“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死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么。
  苏青溪怔了片刻,脚下轻轻一跺:“敬王……”说着要走,又回头:“你,送玄叶回我房里去。”
  “玄叶”是苏青溪给我取的名字。“玄”……我想是因为法门和尚的弟子是“玄”字辈的缘故,然而为什么叫“叶”,我百思不得其解。
  苏青溪前脚一走,那小厮便半蹲下来,伸出两手,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小祖宗……过来,小的送你回去……”
  我仰起下巴,把前爪伸了过去。在他的手指接触我的那一刹那,我把一个瞌睡咒弹到了他身上。
  我是想逃避没错,可是我不能让别人利用我,做别的什么事情。
  趴在父皇的寝宫顶上,几乎听不出来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从屋檐倒挂着跳进去,落在寝宫内厚厚的织着华丽的花纹的地毯上,却看到父皇静坐在他的书桌后面,一手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另一手走笔疾飞写着什么。
  他的书桌前面,有个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神色慌张,眼眶内有眼泪不住地涌出来。
  我要仔细想想,才认出来这是皇后。
  皇后必然不会哭我,所以我很好奇她为什么在哭。
  我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敢藏身在重重的帘幕后面,静静地看着。父皇一共写了有三十多张纸笺,又亲自在上面用印。他的手停下来的时候,皇后用哽咽的声音说:“皇上,丞相……已经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臣妾……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担保……这件事……和苏家没有关系……”
  父皇已经把那些纸笺都交给了李幸。李幸一躬身出去了,这大殿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皇后的抽泣声被压得低低的,听得人难受。父皇叹息一声:“怀真……我亲眼看过,证据确凿……你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件事已经没有寰转的余地了。要儿子,还是要娘家,你自己选吧。”他说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只黑乎乎的盒子——正是我和崔叔闻在他父亲的密室里面找到的那一只。
  脑子里轰的一下。这……是崔叔闻给他的么?
  崔叔闻这家伙,以前还死活要我不能把这事告诉父皇,怎么现在他自己又肯说了?
  还是……他是在找最佳的时机,好让父皇下得了决心铲除苏氏?
  皇后的哭声瞬间天崩地裂似的爆发出来:“皇上——皇上——”
  瞧她那个样子,苏家上下是跑不掉了。
  那苏青溪怎么办?!
  我悄悄退到窗下,又悄悄地翻了出去,打算由原路出宫,回苏府去看看。
  父皇要拿苏家开刀,苏青溪绝对逃不过。
  他就像一块无暇的白玉,我绝不允许他受到任何伤害或是玷污!
  父皇的寝宫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毛色全白的孔雀。它的尾羽整整齐齐地收在身后,静静地站在一株海棠下,孤傲,却优雅。
  它一双深幽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我试探地走过去。它在瞬间张开两只雪白的翅膀飞了起来,又落在我身上,两只尖利的爪子抓在了我的背上,把我凌空提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皇城重重的屋顶便已在脚下极遥远的地方。
  我想挣扎,然而背上被抓住的地方痛得我提不起一丝力气。
  它飞得太高,风从耳边呼呼地吹过,全身的毛都贴在了身上,我冷的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它才转头向下,朝一座山的山脚飞下去。它在半空中突然松开了爪子,我整个身躯向下直坠。在即将撞上地面的一霎那,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腰,把我往上一挥——足足在半空中挥了五六圈,终于把下坠的冲势消去了。我一阵头晕,几乎呕吐。
  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人晕飞机是不是这样的……
  但是这“孔雀号”以后打死我也不敢再“坐”了……
  那个缠住我的东西终于停了下来,我头昏眼花,只看到眼前垂着一大片碧绿色的柳条。柳条之间还有个白点,在我模糊的视线变成了不停地重叠又分开的几点。
  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满地说:“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真的是……”

  第七十四章 爱的踪迹

  枝丫间的白点瞬间变大变长数倍,变成了一个白色的,飘飘悠悠的人影。人影飘到了我眼前,我眼睛一花,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却觉得似乎是有根棍子在我身上指指点点,她继续用不满的声音说:
  “耳朵太尖。”
  “鼻孔太大。”
  “腿又粗又短。”
  “毛太糙。”
  “尾巴太细。”
  话说……老子长什么样管你什么事啊?用得这么尖酸刻薄的么?!
  “倚风,放下他——喂,变个人老娘看看——变人会不会?”
  倚风?这柳树是倚风?那——刚才那孔雀是素羽?!
  眼前一晃,四只爪子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视野终于清楚了些,眼前是一片雪白雪白的裙角。想想变成人吵架痛快些,于是立刻化出人形站在那女人面前,大吼:“喂!你是什么人?老子长什么样你管得着么?嫌老子难看就走远点!这里又没人逼你看!”
  “咳咳——咳咳——”
  回头一看,正在咳嗽的是已经化为人形的素羽。素羽一身白衣,站在稍远处,恍如傲然立在银河之畔的一株仙树。
  而我们所在的地方,正是栖云山下的草屋前。
  蓝天白云,绿水青山,柳树古井,一点都没有变化。
  我站在原处转了一圈,顿时神游天外。
  仿佛看到了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正在开满黄色小花的野草从中嬉戏打闹。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呢?
  是那次他又被青儿吓到,哇哇大叫着扑倒在我怀里的时候?
  是那次他在外面偷喝素羽酿的酒,喝得大醉倒在草丛里,我用尽力气把他背回来,突然发觉他漂亮得不像凡尘中人时候?
  也可能是那次我不小心扭伤了脚,他扶着我进进出出半个月,伤好了之后,我便赖上了他,没事就往他身上蹭。
  然后呢?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三个时辰见不到他就会浑身难受。看到他笑就会很开心,看他难过会更难过。他在旁边时,每一个脚步声都像是踩在自己心口上。对上他的目光时会心跳加快脸颊发热。再后来……听说他去花街鬼混,会气得暴跳如雷,偏偏还要强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爱。
  物是人非。我眼前一片模糊,以至于看不清楚前面站着的那个女人。
  脸颊上被一只手狠狠捏了一把,跑回到两年前的神魂瞬间被召了回来。
  这才看清了,她一身的白衣,头发在脑后挽了个松松的髻,上面插着根白玉簪。她倒是身材脸蛋一流的棒,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只是她脸上那愤懑不满的表情,实在有些欠奏。她上下看我看了半天,才用垂死之人绝望的口吻说:
  “想不到我花篱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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