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扳开封旗搂着自己的臂膀,夏尔快速地在封旗已经开始凝固的伤口瞥了一眼,转身正对封旗。
    “不过……已经不是当年羽圆战场上的夏尔了。”
    封旗吃了一惊,用力拉住夏尔:“夏尔,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可以离开我?你如果可以没有我,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帅帐如此伤心?”
    “夜寻已经回来了。”夏尔晶亮的丹凤美目盯着封旗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陛下心里,又放得下我几分?”
    封旗虎目中闪动连连,低沉地说:“没有我和夜寻,你只会伤心地一个人活下去。”
    没有你?
    没有夜寻?
    再这样盲目的缠绕在你们之中,直到你们终有一天对我视而不见,
    我宁愿选择伤心和孤独。
    夏尔仰起头,送封旗一个道不尽酸涩的轻吻,微微一笑。“陛下,似乎……太低估夏尔了。”
    他猛然转身,忘形地高喊起来:“我,羽圆将军夏尔发誓!从此以后……”
    夏尔激动地起伏胸口,回头看有几分悲伤的封旗一眼,声音渐渐低下去……
    “从此以后,从此以后……”
    喉头哽咽,说不出后面让人伤心的话。
    忿忿别过脸,夏尔掀起厚重的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阳光下刺眼的红披风,刺痛封旗锐利的眼。
    帝朗司君王豪华庄严的帅帐,又恢复死寂一片……
    “从此以后……”
    封旗喃喃夏尔临走前反复的四字,仰躺在床上。
    那天,夏尔躺在这里,奄奄一息……
    那天,夜寻躺在这里,脸色苍白如雪……
    如今,这床冷冰冰,封旗躺在这里——寒冷入心。
    为什么?连一点体温和味道都没有留下。
    真是消逝得快啊。
    一滴晶莹如雪的眼泪,终于从帝朗司君王的眼中滑落。
    封旗,你的这滴眼泪,到底为谁而流?
    为……谁……
 
血夜 下册 第二十八章
章节字数:4272 更新时间:07…01…30 17:24
    摔倒地上,细细的泥沙嵌进我修长的指甲。
    伴着鲜血流出的污浊,将是——我微笑的丰碑。
    ***
    心在动荡,如同耳边呼啸的风——看不见踪迹。
    夜寻,你可看得见自己的心?
    那酸痛的、彷徨的、迷惑的,憎恨旁人又憎恨自己的心?
    冲出封旗辉煌的帅帐,逃过夏尔幽深的目光,夜寻在或嬉笑或专注于训练的一群群士兵中狂奔而过。
    数不清的帐篷,数不清的人。
    他只想找一个地方——躲藏。
    踉踉跄跄的脚步,在夏尔崭新的帅帐前煞住。夜寻喘着粗气,用悲伤的眼光望着这不久前还是满目苍痍的地方。
    崭新的帅帐,高高飞扬在侧的,依然是夏尔那代表荣耀的将军旗帜……
    没有牛皮陈旧的色泽、没有原本边角上些微的细心的缝补、没有——夏尔的味道。
    夜寻不能置信地颤抖,久久凝视。他不再向前。
    那个帅帐,已经不是封旗与夏尔缠绵的地方,也不是夜寻与夏尔相拥的地方,那崭新的、华丽的,是另一个地方——埋葬了恩爱,埋葬了与生俱来的情与恨。
    夜寻转头,他没有资格进去,再度玷污这个崭新的地方,就象没有资格再去进驻夏尔温柔的心——在他那样靠近封旗的怀抱后。
    他咬着唇,回头。虽然,当他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满泪水……
    失魂落魄地让身体带领自己,不知不觉,走回最开始看见开龙和演薛的帐篷。轻轻掀开帐篷的帘子。
    “夜旗!”正坐在一旁焦虑的开龙猛然跳了起来。被身边的演薛使着眼色扯了一下,又忙改口:“哦,夜寻,你……”
    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从夜寻那天发疯似的扯下头巾闯进封旗的帅帐,失踪到今天已经有数日时间。
    他们原本是帝朗司的敌人,现在被夏尔带回,身份不明,被软禁在这个帐篷中。其他的平等军,自然也是被看守着。
    营地中传播的流言,足以让他们知道,与他们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居然就是迷惑了君王天下闻名的美少年。
    夜寻黯淡的美眸瞧开龙一眼,幽魂一样移进来,靠在椅子上。
    开龙和演薛本来有很多事要和夜寻说,见了他的样子,彼此对视片刻,团团围着夜寻坐了下来。
    “夜旗……夜寻,你还好吧?”开龙粗声粗气地问。
    好?我还好吗?夜寻听着他的问题,苦笑一下。
    开龙虽然粗线条,也知道夜寻现在的状态不好,急得挠头,对演薛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演薛在一旁盯了夜寻许久,语气清晰的说:“夜寻,我们还是好兄弟吗?”
    夜寻无力地看看演薛。
    演薛说:“好兄弟,请你领导平等军吧。”
    一团乱麻似的的思绪被蓦地挑了一下,夜寻终于集中几分注意力,疑惑地看向演薛。演薛继续道:
    “我们以前是帝朗司的敌人,现在归顺封旗,难免遭到帝朗司军人的欺压和鄙视,如果平等军被解散,把我们的兄弟插到帝朗司各个军营中,兄弟们一定会受苦。只有把平等军作为独立的一支军队,才可以保持平等军的作战能力,又可以保护各位兄弟的安全。但是……”
    演薛看看开龙,叹气:“我们都曾经带头造反,封旗必定不肯让我们统领平等军,所以只有求夜寻你了。”
    开龙也在一旁急切地盯着夜寻。
    夜寻没有表情,沉默许久,才道:“保留平等军的实力,无异于在自己身边留个祸害,你以为封旗会答应?”
    “所以才要你开口……”开龙率直地开口,话说到一半,被演薛凌厉的眼神打断。
    夜寻象被刺狠狠戳了一下,偏过头看着演薛,冷冷道:
    “所以才要我开口……因为我是封旗最喜欢的男宠。焰火把我当成跟封旗交换条件的礼物,如今你又来重施故技。你难道不知道,焰火的计策没有成功。他如今已经人头落地,你还想重蹈覆辙?”
    话说的后面,语气越发尖刻。
    演薛变了脸色,霍地站起来:“焰火大哥的做法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他是为了平等军数万弟兄的性命着想,你若侮辱他,我绝对不饶你。”
    夜寻冷笑:“你怎么不饶我?你如今是归降的叛将,我只要高呼一声,夏尔立即就取了你的性命。”
    一边说,一边心里暗暗流泪,想到夏尔急赶而来,在封旗帐门前那温婉又倒不尽苦涩的轻笑,心里一阵绞痛。
    演薛满身的血往上冲。他和开龙被困在这里几天,不明外面的战局,又担忧其他的平等军兄弟,想起被屠戮的营地和惨死的妹子,心如刀割。来来回回想了这几天,终于下定决心跟随封旗,找个法子继续上战场,为可怜的演水报仇。
    没想到夜寻如此冷淡,倒似完全不念当日兄弟之情……
    演薛愤怒的朝夜寻迈进一步,张口欲言,却看见夜寻眼眸中道不尽的酸楚,想想自己确实是在利用封旗对夜寻的宠爱,心中豪气尽去,长叹一声,颓然坐了下来。
    “什么兄弟平等,不过是利用我罢了。”夜寻看见演薛泄气的模样,口气也缓和下来,轻轻地说。
    开龙却坐不住,大吼一声:
    “说什么利用你!焰火大哥送你到封旗大营,我们难道没有率兵来救?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看,邀你到营地的时候,只道你是默默无名的夜旗。你先蓄意骗我,还敢怪我们?”
    他走到夜寻身前,塔一样站着,舞动双手,问:
    “夜寻!你还是我的兄弟吗?演水死地如此惨,我只想为她报仇,杀光该死的淙亢国军队。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就帮我这个忙!”
    想起演水和学影双双偎依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惨景,开龙眼睛通红,将夜寻冰冷的手握得紧紧:
    “我只想杀敌。夜寻,帮我这个忙,让我带着兄弟们,把淙亢鬼杀个干干净净!”
    “你若不出面,平等军多数人都会因为参与造反而受猜忌,极有可能被分派到需要苦力而不发放武器的队伍去。而我和开龙……”
    演薛转头看看开龙,叹气:“不要说上战场为演水报仇,只怕连性命也难保。”他目光移向夜寻,真诚地说:
    “夜寻,我们当日决定归顺夏尔,也不过是为了留着命替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夜寻原本没有温度的双手,被开龙温暖的大手紧握着,热气的传递,让夜寻心里泛起热血情谊的感觉。
    想想平等军营地中大家的欢歌笑语,演水的顽皮,学影的大胆和娇羞,又想到营地中尸骸遍地,敌人连伤兵妇孺也不放过的残忍,不禁也体谅演薛迫不得已的策略几分。
    向封旗要求领导平等军……
    封旗会肯吗?
    夏尔又会有什么反应?
    本想一走了之,再不见这两个仿佛是前生冤孽的人,但平等军如何处置?如果真的撒手不管,可能真会如演薛所言。更糟糕的是,难保封旗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迁怒平等军。
    思考良久,夜寻蹙眉说道:“领导军队,恐怕我有心无力。”演薛开龙脸上同时黯然,他又接着说:
    “不过,我会作为平等军的代表,向封旗说情,要求不要解散平等军,并且让平等军有平等的作战机会。”
    听了夜寻的话,演薛开龙大喜过望。
    凭封旗为夜寻所做的一切,不难推测这件事情的成功可能。如此一来,为惨死的人们报仇就不是妄想。
    开龙一把将夜寻搂在怀里,虎目蓄泪,喃喃道:“演水,我一定砍下走豹的头,为你报仇!”
    ***
    战局变幻,淙亢国的将领确实有才。
    短短几日,趁着帝朗司大营指挥者忙心于他事,又陆续占领了几个重要的城镇。硝烟在帝朗司美丽的土地上弥漫,毁了郁郁葱葱的是树木,毁了百姓的家园,广阔肥沃的平原上,回荡凄厉的哀号。
    而每一天,都有逃难的人民扶老携幼涌到帝朗司的营地。侦察的快马往来不断,从四面八方带回最新的战况。
    自那一日后,夜寻和忧心忡忡的演薛开龙呆在他们的帐篷中,封旗一心收集情报,准备反击,而夏尔,则用尽办法躲开封旗,不离新帅帐一步,只管叫律朗训练旗下的兵士。三人有默契地避免相见,却又时时刻刻为彼此而煎熬,恨不得战争早日全面展开,忘却这扰人的一切。
    决定反攻的一天,终于来临。
    封旗下达王令,凌晨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全面反攻事宜。
    这天天才微亮,帝朗司大军各大将领已陆续在封旗别具贵气的帅帐外集中。封旗也起得很早,换上威仪的君王服饰,腰间配着常用的宝剑,威风凛凛。
    仪态庄严地坐上中间的主位,封旗傲然扫视下面分成两排整齐排列的诸位精神饱满的将领。
    视线移到右边首位,眼皮忽然猛地一跳,心中刺痛,象被老鹰的利爪来回刮着一样。
    右边首位,安安静静站着历来站在这个尊崇位置上的人——夏尔。
    依然低首敛眉,一派恭敬;依然长发如丝,秀丽英姿;但——那一身原本应该红艳如日轮的将军服饰,变成一身漆黑。将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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