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到地狱的距离- 第9节

　　
　　来到一个干净整洁的客房，按照警官的要求，每个人单独进去与他对话，大概两个小时，剩下莱恩还没被问话。轮到他进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柔软的米黄地毯上，令人有种昏昏欲睡的舒服。少年走进客房，安安静静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辛德观察了他一会，少年依然呆若木鸡，联想刚才的调查，心中对少年的轻视稍微减轻。很年轻，应该十五六岁吧，男孩来说他长得太纤细，样貌也过于阴柔，说的不好听就是娘娘腔，也难怪会被那花花公子看上。但是，听说那人换情人如换衣服般，怎会和这少年，咳咳，纠缠了三年，难道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好，你就是莱恩吧？”循规从名字开始问起。
　　
　　“……”点头。
　　
　　“请问，昨天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一阵沉默，辛德耐着性子等了一分钟。
　　
　　“不想说吗？那好，下个问题，你能不能和我说下，你平时是怎么服侍死者的？”
　　
　　“……”又是一阵沉默，辛德褐色的浓眉挑起。
　　
　　“也不想说？那跟我说下，你是怎么来到这阿瑟路庄园吧。我听庄园的仆人说，是马德里带你来的，是否如此？”
　　
　　“……”三度的沉默，再好的脾气也有点感冒起来，辛德停下记录的手，脸色严肃盯着像是没了灵魂的少年。
　　
　　“莱恩，你这样保持沉默只会害了你。马德里不是普通人，他的死涉及阿瑟路家族的声誉和荣誉，你在阿瑟路庄园生活了三年，我想你也不想看到阿瑟路家族被损。而且，马德里是你的主人，我已经从扎克那知道你和马德里的关系，你也无需隐瞒什么，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歧视，所以，把你知道都说出来，这样我就能尽快捉住凶手，好让马德里安息。”
　　
　　安息？只有上天堂的人们才能安息，下地狱的人只会受到无穷无尽的折磨，圣经上那些炼狱般的画面一幕幕浮现脑海，莱恩听见男人在地狱的哀嚎，放在大腿上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皮肤。
　　
　　等了三分钟，辛德看见少年身体颤若寒蝉，以为他对死者的死有所动，欢喜地乘胜追击。
　　“既然，你也希望你的主子马德里能够尽快安息，那……”
　　
　　“马德里，是我杀的。”少年沙哑的声音响起，飘渺得像一阵微风吹过，辛德以为自己听错。
　　
　　“什么？”
　　
　　“我说，是我杀了马德里。”少年用力一字一句顿出来。
　　
　　“这……莱恩，杀人是重罪，要环首死刑的，你千万别乱认……”
　　
　　“是我杀了马德里，警官，请把我入案。”
　　
　　“莱恩，这可不是开玩笑……”
　　
　　少年认真的目光告诉辛德，他没有撒谎，辛德懵了。按照阿瑟路伯爵的意思，如果凶手是他的政敌，他就不能真的把贵族当犯人捉拿，届时他可以把少年作为嫌疑犯交出，以防政敌提防，但是他没想到还没查多少，凶手，哦不，是后备“凶手”自首。
　　
　　“你……”辛德心中思考了许多，良心上不希望少年就此无辜牺牲，但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好的结局。他舔了舔嘴唇，深呼吸一口气，警官恢复冷淡的表情。
　　
　　“那好，莱恩，现在我正式将你归案。现在，请把你作案的过程一一交代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悲催，结局都没人看。。。




14

14、14（完结）　。。。　
　
　
　　“……终结以上辩方证词与裁判官的表决，我宣布，莱恩？布朗有罪，判决环首死刑，明日中午一点执行！”
　　
　　庄严肃穆的法庭上，最高法官坚定敲下手中的木锤，宣布阿瑟路家族的惨杀案拉下帷幄。观众席上的表情各异，有看好戏的、唏嘘的、不屑的、同情的，更多的是麻木的，贵族间的争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里头有多少是真的假的，下层的人们是如何也不会看透的。他们只知道，在犯人台上，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不过是个代罪羔羊而已，没人想到他其实真的是杀人犯。
　　
　　“唉，这么年轻就要被送上死刑台，真是可惜。”偷看房内安静得不正常的犯人，看守在犯人房门外的守卫对另一个伙伴叹息。
　　
　　“有什么好可惜的，杀人就要填命，我看他早死早好，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杀人，大了还得了。”另一个人反驳。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杀人的，才十五六岁。”守卫说。
　　
　　“切，瞧你，看别人好看点就同情心泛滥，小心我告诉你相好去。”另一个则取笑他。
　　
　　“去你的，你敢！不过我说，真的不像啊，之前有个男人自称是犯人的哥哥吵着要见犯人，犯人说不见，那天负责守卫的是查尔斯，他没让那人进来，对方硬闯，结果打起来还见血了。如果这少年真的是杀人犯，他的哥哥也不会拼命嚷嚷说他弟弟不是杀人犯他不可能杀人吧。”大家都是神的信徒，在神的面前是不会撒谎，罪行和谎言都是魔鬼和恶魔的怂恿。
　　
　　“啊，你说那男人啊，打架可狠了，我那天也当值，差点拦不住他……”说着卷起袖子，手臂上一块淤青呈现眼前。“你看，我被他打成这样，好不容易把他赶出去，我们几个都累趴了！”
　　
　　“哈哈，听说犯人的哥哥是个猎户，力气肯定大的。”守卫不客气笑回去。“喂，明天这人就要执行死刑了，你说他那哥哥会不会趁夜来劫狱啊？”
　　
　　“嗯，有可能。不过，他那火爆脾气，估计很快被发现吧。”
　　
　　说得正火，忽然一阵风吹过，两人同时鸡皮疙瘩。
　　
　　“喂，你有没有感觉突然有点冷啊？”怎突然来风了，没听说会下雨啊。
　　
　　“有，还有点困……”
　　
　　“喂，你……呼噜……”
　　
　　伙伴啪嗒一声倒下，守卫伸手去扶，自己也倒下了，没多久，两道鼻鼾声此起彼伏响起。一团诡异的黑雾迅速笼罩囚室，忽然而至的压迫感令呆滞的莱恩打了个冷餐，一束紫色的头发落在他面前，他僵着脸顺头发望上去，只见恶魔贴在天花板躺着。
　　
　　“我可爱的契约者，几天不见怎么进地牢了，你是住不惯那华丽的庄园，想改变一下生活环境么？”恶魔的声音依然充满诱惑，却引不起莱恩的目光，他再度闭上眼挨着冰冷的墙壁。
　　
　　“呵呵，你啊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明明可以摆脱杀人罪，却无端端跑去自首了。真是脆弱，不过只杀人的罪恶感而已，你难道还怕上不了天堂么。”恶魔故意讽刺少年，可惜，锋利的言语像刺入棉花里头，不带劲。恶魔耸耸肩表示不在乎，他来只有一个目的。
　　
　　“嘛，人类的想法总是很特别难解，我没意去理解。我来只是想问你最后一个愿望想好没有。看你状况，我想你应该许愿让我帮你逃离这里比较适合。”恶魔好心提议听在莱恩的耳中就像是黄鼠狼对鸡拜年，于是他笑了。
　　
　　“如果要逃走，我想就算你不来，也会有人来把我带出去。”
　　
　　“呵呵，被你看穿了。正如你说的，不用我，你亲爱的哥哥等下也会冒死来劫狱，只是，在我看来，你似乎不想跟他走。”很少有人类面对死亡还能如此淡定，恶魔不否认对少年产生兴趣。
　　“……”莱恩含笑不答，算是默认。
　　
　　“怎么都好，你明天就要死了，还剩下一个愿望，快说，免得让我白干。”恶魔对少年的兴趣若说两分是针对他本人，那剩下的就是他的灵魂，魂魄光芒对恶魔来说就像是美丽的宝石般，值得不择手段去掠夺。
　　
　　“没有，你就这样把我的灵魂拿去吧。”毫不在乎的语气，仿佛自己的灵魂与糖果店里的糖果一样，微不足道。
　　
　　“唉，我也很想。”恶魔两脚一蹬，跃回地上。“可惜，契约上规定必须满足契约者三个愿望，才能得到契约者的灵魂，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我是什么都得不到，白干一趟的，不过……”它语气转冷，露出邪恶的笑。“恶魔从来不会白白当人类的奴隶，从来没人能逃脱恶魔的契约，因为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比如，你那正在瞧瞧潜进来的心上人。”
　　
　　恶魔念了几句咒语，黑雾换成一个人高的椭圆形，散去露出一面镜子，镜子里头映出莱恩唯一在乎的兄长。但是，他没有动，只是眼睛直直盯着镜子上的人。
　　
　　“你想对凯做什么？”
　　
　　“放心，你知道我是不能直接杀人的，不过，引起人注意的小把戏还能做到的。”恶魔竖起一根手指，一团泛着紫光的黑雾出现在凯的身后，凯没发现黑雾，躲在一旁避开巡逻的守卫，往囚室前进。黑雾紧跟着他，突然把墙上的火把推到地上发出响声，守卫没走远，喝声走过来，逼得凯赶紧找地方躲，但是，长廊的另一头也有人影朝他这边来，他正好在长廊的中间，无论怎样他也会被发现。
　　
　　“凯，凯，你快逃，别来这！凯！”莱恩再也坐不住，他跑到镜子前大叫。
　　
　　“没用的，他听不到你的声音。”恶魔悬空坐下，动作优雅。“好了，让我们来看看，到底凯能打到这些守卫成功逃跑，还是被这些守卫杀死呢。我觉得呢，其实也没差，反正就算逃出去，也被人认出来了，迟早会被捉进监狱里头，以后出去做人也背上罪人的名号，一辈子就这样让人在背后骂个够。与其这样，不如英勇牺牲罢了。”
　　
　　镜子中，两边的人影晃动得越来越近，镜像突然拉近，清楚看到男人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手中的剑握了又握，少年死寂的心如潮水翻滚，他还是看不得凯被伤害。
　　
　　“恶魔，如果我死了能去天堂吗？”
　　
　　“啊？”原以为能用男人刺激少年许愿，恶魔没想到有此一问，摇头。“不能，与恶魔作过交易的人只能下地狱，而且永不超生。”
　　
　　“那……那他呢？”莱恩指着镜子里的男人问。
　　
　　“虽然他是被我用法术复活的，但严格来说，他不算是主动与我交易，天堂应该会接纳他的。”
　　恶魔如实的回答如锤子重重打在莱恩的心上，脸色苍白，“恶魔，我以后还能见到凯吗？”
　　
　　这问题问得既天真又白痴，恶魔不客气大笑：“怎么可能，哪怕你死了也只能下地狱，他如果正常死亡就是上天堂，天堂到地狱可是横跨三界，堪称最远的距离。
　　
　　在神魔束缚下，只有神和撒旦才能自由来去三界，其他的天使恶魔什么，如果不是被召唤都不可能出现在不属于自己地方的地界。你野心不小，可惜你只是个人类，等你来世做个恶魔或者天使，说不定能有穿越三界的能力。哦，我忘记了，你不会转世，因为你的灵魂将要变成我的收藏品呢。”
　　
　　恶魔毒辣的语言赤/裸毫无保留打破莱恩最后的希翼，少年在镜子前跪下，泪水滑下，一滴滴汇聚成一串，颤抖的双手捂住泪眼，像流之不尽的溪水，混合着悔恨、不甘和悲痛的苦涩。他错了，他不应该与恶魔交易，更不应该为了凯而伤害马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