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的报名费之后,我便在心里打定下定决心,以后,决不再向家里拿一份钱,甚至,我还要竭尽所能挣钱来贴补这个在给我交完学费就陷入困境的家庭,当时我为什么没有拿出这笔私房钱呢?因为,一部分用来这学期的伙食费,一方面,我想买台电脑,03年网络文学已经开始渐渐风靡,之前,一位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的编辑就让我尝试那种快餐式的文化,因为那样比纸质出版来钱更快,而且更多,他很看好我,说我驾驭文字的能力早已经超过了我现在的年龄,他说,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大神!
当时,我不以为然,可是当我有一次到网吧接触到某个文学网站时,我心动了,可是,我需要一台电脑,因为考虑到若是突然买台电脑回家,父母会是多么诧异,甚至他们还会怀疑我的收入来路不正,所以我就考虑上了大学之后,第一件事情就去买台电脑,眼下,发生陆向北这摊子事,我所有的计划全部破灭了……
“陆向北,你放心,医药费我会承担的!”
咬牙,我说着几乎让我感觉滴血的承诺,在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觉得我的人生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彻底的破灭了,我需要再熬多少夜,需要在写破多少只笔,投多少杂志稿,才可以再次挣足一台电脑的钱?
但是,好在,我还可以努力,虽然现在被打回到了原地,可是只要努力,这一切,终究还是会有的!
陆向北睡了,而我,却醒着,站在五楼病房的窗户前,望着远处天空那渐冷的烟火,我的脑海之中,兜兜转转,闪过很多人,很多张脸,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的我,一身冰凉……
我很奇怪,陆向北要动这么大的手术,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通知他的家人,好几次,我都忍不住的想要问他,可是看到他那张表情无比凝重的脸,我欲言又止。
“喂,陆向北,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你是不是在紧张啊?”
自从半个小时之前麻醉师来跟他讲过一些麻醉事宜之后,他的脸就一直板着,嘴唇紧闭,仿佛在跟谁赌气似的,见他明明因为紧张却又死撑的样子,我忍不住的用一种调侃的口气让这压抑紧张的气氛显得轻松一点,可是,却换来他一记卫生眼。
很快,陆向北便被推上了手术车,别的病人进手术室都是左拥右簇,可是,陆向北只有我,以及一个推车的大妈,有点寂寥,又有点悲凉,快到手术室的时候,陆向北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问了一句:“白生,我会不会死在里面啊?”
“呸,呸,呸……”
按照我们老家的风俗,我赶紧在地上吐了三口口水,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是,在这时候,他竟然会说出这般晦气的话,让我本来还不是十分紧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门口。
“你这位同学,可是接骨,这种手术我们这里天天不知道要多多少个,进去睡一觉,睁开眼,就好了,没你想的那么恐怖!”
推车大妈笑容可掬的对着陆向北说道,我随即用力的拍了怕他的手,安慰他说道:“放心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出来,很快就会好的!”
那一刻,他竟然伸出双臂,这家伙,这个时候居然还要煽情一把,我弯腰,他一下抱住了我,我的脸贴在他剧烈跳动的心脏,那一刻,我的脸通红,挣脱,尴尬的冲着他摆摆手:“兄弟,待会儿见!”
“兄弟?”
陆向北表情十分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而且,却扭过头,故意不在看他有些哀怨,又有些炙热的眼神,我的感觉神经向来是敏感的,我感觉到陆向北那一个看我的眼神,里面饱含着一种别样的深意,待陆向北进去之后,我自我嘲笑一下,我将他临进前那最后一个眼神理解为他是因为太紧张了!
手术室的门关了,随即灯亮了,我下楼找了一个公共电话,打了宿舍的电话,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李默应该回宿舍了吧?
☆、024 通知他的家人
宿舍的电话通了,但是想了很长时间却没有有接,难道,李默他们还没有回宿舍吗?学校不是规定所有新生今天下午都必须到各自班级报道并领取教材吗?按理说,此刻,他们应该在宿舍的啊?
我有些不甘心的又拨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懊恼的挂掉电话,四周,都是神色匆匆的路人,站在这陌生的城市,我的心宛如被压了一块无比沉重的石头,几乎让我窒息的无法呼吸,首都的天空很蓝,一轮炙热的红日高高的挂在碧蓝如洗的天空,正以一种昂扬的姿态怒放着它的生命,而我,空有一个少年身,内心却已经是垂暮人,苍凉,悲戚,我的世界,是灰色的……
“白生,白生?”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我突然看到李默,他奋力的朝我挥着手臂然后迈着快步便冲到了我的面前,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小子,发生了怎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一个人在这里撑着,你以为你是神啊?早饭吃了吗?看你这憔悴的样子……”
他拉着我,就朝着医院外面走去,一路上,他都在絮絮叨叨的责备我应该第一时间就告诉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人陪着,至少比一个人好很多!
他还在说,可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我的眼中涌出一阵无法抑制的湿意,在这偌大的首都,此刻,除了李默,谁还会这般对我呢?
从认识,到今天,也就那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可是我们却似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我们有着同样的爱好,在文学这条道路上,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惺惺相惜的感觉,我常说,我们宿舍四人是一个奇怪的组合,我和李默两个人都喜欢安静,而陆向北和王有名,他们都喜欢哪里有美女就往哪里凑,而且,还有着相似的低级趣味。
李默直接将我拽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拉面馆,不一会儿,一碗帽子腾腾热气的拉面便摆在了我的面前,一双筷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吃吧,看你这样定然是从昨夜到现在就没有吃一口吧?”
我这个人,受得了别人的坏,但是却受不了别人的好,我很怕亏欠,尤其还是沉甸甸的感情,鼻子一酸,我的眼泪又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挤出眼眶,我承认,空有着一副男子汉的皮囊,其实内心,脆弱的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白生,不是我说你,你理睬那个花花公子干什么?”
当我埋头我跟碗里的拉面奋斗的时候,头顶上响起了李默愤愤不平的声音,李默讨厌陆向北,其程度远远超过了我,这一点,让我觉得十分的奇怪,按道理说从军训到现在,李默和陆向北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摩擦,甚至两个人说的话夜屈指可数,但是,李默却很讨厌陆向北,厌恶的甚至连话都不想和他讲!而陆向北又不是傻子,当然感觉到了李默对他的敌意,所以他平时也不怎么爱搭理李默,反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甚至还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火药味道。
我哗啦哗啦的吸着面条冲着李默摆了摆手,示意他什么也别说了,如今,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他就别再说,省得我刚刚伤口又该鲜血淋漓了。
“白生,我是看出来,那小子就是挑老实人欺负,你若是在这样好说话,以后他非要将你折磨死!”
以后?还有以后吗?
我刚刚捧到嘴边准备喝汤的嘴巴刹那间张大,望着对面的李默,心中想着这小子不会乌鸦嘴真的说准了吧?陆向北那小子以后真的打算和我没完没了了啊?
“李默,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大学要和陆向北朝夕相处四年,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办?去找教导员,要求换宿舍!”
“换宿舍?”
经历军训时期殴打教官的事情,我已经上了教导员的黑名单,而今,又弄的舍友断骨,再去要求换宿舍,这,这可能吗?
我自己都觉得李默这个建议实际可操作性小的可怜,我低头继续那碗里的牛肉汤喝完,空空的碗底,透明的几乎像是一面镜子,我是真的饿了,现在脑海之中想起昨晚吃的那一桌大餐,还宛若是在做梦似的。
“李默,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我的银行卡里只剩下五千块,而陆向北说医药费可能需要一万块左右,两者之间的差距是太大了!
“白生,难道你真的打算帮他付所有的医药费吗?白生,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里可是首都最好的骨科医院,医药费昂贵的要命,你,你……”
我的情况,其实李默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的,他之所以会这般激动和气愤,是以为他知道我根本付不起这笔医药费,而且,他认为这笔医药费根本不应该由我一人支付。
“白生,陆向北的家人来了没有?他家人怎么说,也说要让你付医药费吗?”
“他家人至今还没有露面?”
“搞什么?”
李默气愤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拉着我就朝外走去,被他拽着跑在马路上,我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他去哪里。
“回去,拿他的手机,通知他的家人!”
☆、025 你比她还漂亮
到了病房之后,我从床头柜中找出了陆向北的手机抓在手上,有些犹豫不决。
“李默,这算不算侵犯别人的隐私呢?”
其实我更害怕陆向北因为这件事情而跟我急眼,今天早上在他进手术室之前我曾试探性的问他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结果却换来他一记狠戾的眼神,相对于我的犹豫,李默要显得坚持很多,他从我的手中夺过手机。
“小红”
“小丽”
“靠,这家伙的手机中怎么全是女孩子的名字,从头翻到尾,怎么就没有看到一个类似他家人的称呼呢?”
李默有些不甘心的将手机的通讯簿再次重头到尾翻了一遍,气馁的将手机扔到了床上,疑惑的望着我说道:“百生,你说这小子会不会是孤儿啊?”
我摇摇头,李默有些困惑的看着我这个摇头的动作,到底是不知道呢?还是没有呢?
我从床上重新拿起陆向北的手机,看最近的通话记录,找到两天前他突然回到宿舍之前的最后一个通话记录,那是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但是这几日却有很多未接,都是相同的号码,之前我就说过,我有一种近乎超过常人的直觉,直接告诉我,这个号码很有可能是陆向北的亲人,但是会是多亲的亲人呢?在电话没有拨通之前我也不知道。
电话通了,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喂,小北吗?”
她叫陆向北为小北,看来关系匪浅。
“喂,小北,你怎么不说话?”
“请问,您是陆向北的家人吗?”
……
挂完电话,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在我说出陆向北受伤现在正在医院的时候她还是果断的答应了即刻赶来这里,她的语气带着几丝焦急,让我的心中感到一丝宽慰,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害怕那个女人说她不是,害怕陆向北真的会是一个孤儿!
在等待那个女人出现的时间,我和李默重新来到了手术室的门口,从他推进去到现在,差不多过去已经快有一个小时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出来呢?我的心开始惶惶不安,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下意识的收紧,手掌握成拳头,目光焦灼的朝着手术室里面望去。
“百生,你不要这么着急,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