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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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灼灼-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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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不做声,予殊继续道:“我觉着这个簪子能送他,虽不见得多贵重,但它重在心意啊。”

我狐疑地看着他。

以我长年与他相处的经验看,下一句,他就要提条件了。

 “朋友需要,我自然会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过,天下可没有白吃的道理,你要我帮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所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啊……

我略显鄙视地瞥他一眼:“说罢,什么条件。”

予殊嘴角上挑露出个极其妖冶的微笑:“我想随你跟着那个美人夫子学东西。”

 ……

我怎么就忘了眼前这家伙骨子里也是个色胚!

然而先前答应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收不回来了。

我颇为为难,皱住眉头:“那可是我的夫子,且他脾气不怎么好,若发觉你跟着,还不知道会怎么整治我。”

予殊笑了笑,带着一点强势的味道:“这桩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于是最后我们各退一步,妥协的结果是:我怀里抱着只翠色的孔雀一路哼着小曲儿高高兴兴地回山了。

十分幸运地,没有任何人发觉我的逃课行为。我把孔雀放下来,推开了书斋的门。

里头安静得很,想来子非仍在熟睡。

不等我进去,通体翠色的漂亮雀鸟先我一步进去,它几乎是飞奔着来到子非的美人榻前。我有点儿忐忑,真不知道子非醒来后会不会怪罪我,也不知道他醒来后对上一只孔雀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类鸣叫。

子非半倚在榻上,兴许是刚睡醒,长发略微凌乱。他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握住予殊的脖颈将它提起来,许久,那双上挑的眸子望向我:“你怎么带来一只山鸡?”

于是我瞧见予殊挣扎得更为激烈了。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使自己的笑容更自然些:“其实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礼物,整日教书一定累得很,有个宠物也能让你心情愉悦不是?”

子非眨眨眼,似乎在考虑。直到我等得冷汗直冒汗毛竖起,我听见他极轻的笑声:“其实我想吃烤山鸡。”

于是我听见予殊更为凄惨的叫声。

真是……

我捂住额头,心底暗爽。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予殊大抵是被逼急了,不管不顾变作人形,从子非手中成功脱逃之后,整张脸都红透,他指着子非,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子非冲他扯出个温柔似水的笑容:“山鸡精?”

予殊大约要七窍生烟了,他又是气恼又是羞赧,最后丢下句:“我是孔雀!”便扭头走了。

我目送予殊狼狈的身影离开,很不厚道地笑了两声儿。果然是子非,一出手就能将人整治成这样。

什么时候我能有他这样深厚的功力呢。

我正傻乐着,没防备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脑袋。子非面无表情立在我跟前,开口时语气却无比轻柔:“你朋友的帐算罢了,现下该算你的了。”

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我讪讪笑着:“夫子您宽厚仁慈,定然不会……”

子非只是冷笑,自桌上拿来一把戒尺:“早置备着,可惜总没机会用,你过来,放心罢,不会将你打残。”

我是个怕疼的主儿,他让我过来,我自然不会过去。

然而我这夫子身手格外矫捷,我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便被他捉住,触感冰凉。

 “你那朋友给我施法诀的时候,我是清醒的,只是闭着眼睛瞧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儿。”

我低下头,自是无话可说。

子非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之前你那朋友要掀我面纱,你阻止他的时候,我是感谢你的,虽说没有你他也没什么能耐真的掀开。”

我点头,一念之差啊,若真的遂了予殊的意,我定会更倒霉。

 “所以之后你说的那几句辱骂师长的混账话,我便不与你计较。”

我正要松口气,不想这人又道:“不过逃课终究是不好的,作为你的夫子,委实不好纵容。”

 “之后再也不会了。”我说。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低头时就低头。

我只希望他别将这件事告诉我娘,我娘对我一向严厉。从前逃了课,那几个老头子总会到我娘面前控诉我重重恶劣行径,于是我娘便对我施以严酷家法,只打得我哭喊叫饶,并立誓从今往后再不会捣蛋为止。

没什么比那个更可怕了,除却蛇。

子非执着戒尺,温和道:“你放心,这一桩事,我暂且不会告诉你娘。不过,我也是要惩戒你的,你记住了,之后不要再胡闹,更不要同你那个不着调的朋友一起胡闹。”

他扬了扬手中戒尺,道:“手伸出来。”


   



第9章 第九章
 对于子非的一些行为,我总也不能理解。

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说了要打我板子,便一定会做。我也不得不伸了手去默默挨打,毕竟是我有错在先,脱逃不得。我记得戒尺尚未落下时自己是有些害怕的,然而等到那戒尺结结实实打在手心时,反倒觉着无所谓了。子非很会拿捏力道,那一下下的击打倒是带来恰到好处的疼痛。

十个板子,仿佛眨眼间便完了。我捂着自己稍嫌红肿的手,心中总是现出子非动作间无甚波澜起伏的眸子,与那眉心艳丽的朱砂痣,有种奇特的感觉。

子非见我默不作声,也难得不再言语奚落。他是个怪人,我一向猜不透他所想,也懒得劳心费力去猜。

我觉着,他作出怎样的事情都是不奇怪的。

然而他这一回的举动,饶是习惯其古怪脾性的我,也惊讶了。

他转过身,似乎是在翻找什么,最后,我瞧见他从袖间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儿。仍是以后背示人的姿态,他将那瓷瓶儿递与我,开口时声音极轻:“不许用疗伤的法诀,你抹上这个,过几天便好了。”

我自是受宠若惊,慢吞吞接下了,正想问为何不能用疗伤法诀,还未开口,子非已然转过身来,漆黑的瞳眸平静如潭:“我只是想让你记住这个教训,下一回,可不会这么简单放过。”

我总觉着他很奇怪,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奇怪,然而具体哪里怪,我又说不出了。

自己生来迟钝,还是不要寻思这些伤脑筋的事情了,我想。

于是我接过后,沉默了很久。

子非并没有要我抄书或是背书,书斋中陷入一种极诡异的静寂。我咳嗽一声儿,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子非立在我面前不言不语,应是想我说些什么的。

我口拙,心思弯弯绕绕几个来回,最后只是挤出来一句:“多谢夫子。”

谢他什么呢,是传道授业的恩情,亦或是他难得仁慈未将那桩事告知我娘,还是他最后送与我的那瓶药膏呢。

其实细数,子非对我好的时候很少见,兴许也只有这几件。

他时常刻意刁难我挑衅我,更别提嘴上的刻薄了。

然而我就是忘不掉他递给我瓷瓶时的样子,青丝散了一肩一背,柔柔地垂落于脚踝,好看得很。我忘不了那个背影,更忘不了那时候心中极怪异的感觉。

一定是哪里出毛病了。

子非重又躺回美人榻上,随口道:“不知道你下山后做了些什么?”

这是闲话家常的语气。

我也没想隐瞒,便将一路上的风味小吃都与他介绍了一遍,最后砸吧砸吧嘴:“我觉着糖山药最好吃,回头我可帮你带一份。”

子非伸了个懒腰:“所以你下去只是为了吃?”他摇摇头,无奈道,“你是狼族的少主,平日里什么珍馐美味吃不到,何必下山只为吃一串儿糖山药。”

就是因着珍馐美味见多了,反倒稀罕起凡世的吃食。

然而我看着子非那眼神,觉着就算解释他也不以为然,便放弃了这念头。

我自袖中取出那盒胭脂:“我还找到了这个好东西。”

子非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道:“总觉着有些眼熟,你在哪里买的?”

我便将那个不起眼的胭脂铺子告诉他,谁知子非竟点头道:“那似乎是我的铺子。”

见我愣住,他解释道:“那已是从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尚且有个孪生兄弟,铺子原本是他的,后来他去了别处,我便接了它,也算是个闲时的消遣。”

我想问问他那个孪生兄弟去哪里了,但直觉自己若问了只会让对话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于是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道:“原来那是您的。”

我忽然想起第一回见到那个铺子时,里头一个极其阴森的紫衣人。

我看着子非,同样紫衣黑发,离得近尚且觉着美人醉人,若是离得远了看不清轮廓,似乎,与那紫衣人也没什么差别。

尤其是子非冷冷瞪人的时候,岂是阴森一词所能概括。

怪不得有时候总会莫名觉着他有些渗人。

我想问他,那一日的人是不是他,然而不该这样问。那一日他虽渗人,但并不一定就是在看我,且我并不觉着自己的容貌就能叫他记住。若是问过了,他说不记得这桩事,岂不是显得我自以为是。

 丢人的事情虽做得多,但我并不想再做一件丢人事。

 “送我这盒胭脂,成不成?”他说。

 本该是问句,他却说出了一种威胁的味道。

我不晓得他一个男子要胭脂做什么,且那是他自家店里的东西,怎么还要我送他。

 “我从前海送过你一支狼毫湖笔呢,这一回又替你隐瞒了逃课的事情,你竟是连答谢都不愿啊。”子非拿过那盒胭脂,修长食指划过那素雅梨花,语气忽然又软下来。

真是怪人。

虽然那本是我要送与心仪的姑娘的,但念在自己现下尚且没有见到合意的姑娘,子非又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那就,姑且,送他罢。

我暗暗于心底叹气,面上却是带着自以为灿烂的傻笑:“那您可要收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哪里写崩了,检查了一遍发现第四章那里跟第八章前后有矛盾,改了之后还是觉得有地方很不对劲。

   



第10章 第十章

自那件事之后,予殊没有再出现于子非眼前。兴许是觉着丢人,亦或是是认清了子非的恶劣真面目,不敢再来招惹。

其实我倒是希望他能再过来几回,毕竟对于子非这种为逼我乖乖读书不惜使出丧心病狂手段的家伙,我真的怕极了。

虽说他是个精神受过重创的可怜人,但我明显没有宽宏大量到任由他随便欺辱。

我很不甘愿,然而因着实力的悬殊,每当他心情愉悦地晃一晃手中那把戒尺,我便忍不住打个冷颤,立刻低了头去老实抄书。

经过半余月的相处,我大约摸清了他教训我的手段,无非是言语嘲讽,抄书背书,最重的也不过用戒尺打我几下。因着我的顽劣本性,他打我手心的事情三五天便要来上一回。我自认不是什么桀骜人物,明知斗不过便也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然而不知是不是因着相处的时日久了,偶尔,我也会梗着脖子同他争辩。子非这人嘴上功夫了得,没理都能说成有理。我笨嘴拙舌,与他争辩自然讨不着什么好处,气急了便对他进行人身攻击。小时候我也曾在凡世生活了一段时日,与同龄的孩子一道玩耍,好的不学却学会了许多市井粗俗言语,子非哪里见识过这个,于是我便能欣赏到他难得横眉怒目的模样。

虽说后头都是以他打我手心作结尾,但我总也不觉着亏。

我虽怕他的戒尺,怕他冰冷的神情,但这些惧怖都抵不上看见他急怒攻心时的喜悦。

没错,是喜悦,看见他生气的样子,我便感到高兴。

以至于我总怀疑自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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