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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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灼灼-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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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子非能说些什么,不然自己这样唱独角戏,多蠢,胭脂铺子里的那对男女都将异样的眼光看向我了。

我看着子非不为所动的样子,忽然想起负荆请罪那一个典故。

我手中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柄油纸伞,若要现下变出个什么东西,总显得不够诚意。

于是我做出了足以让自己后悔一辈子,也足以让子非嘲笑一辈子的举动。

我收拢手中伞,雨点便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片刻后,衣服便被淋湿。

接连不停的雨水中,我站在子非的铺子前方,将那油纸伞递与他,坚定道:“若你实在生气,便用这纸伞,打我一顿罢。”


   



第13章 第十三章
身上的衣物尽数淋湿,头发亦是湿淋淋地黏在脖颈间,难受的很。我仍旧傻兮兮地伸直手,手中握着那柄倒霉纸伞,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闭目养神的子非。

胭脂铺子里那两名男女也不挑发簪了,反倒饶有兴致地看向我这边。不光是那一对儿男女,临街的铺子里无所事事的伙计也朝这边望过来,见我可怜兮兮在雨里淋着,眼神里便带出些幸灾乐祸。

我看着子非,尴尬已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

这三百余年,再没有更丢人的事情了。

若是子非对我不理不睬,便更丢人了。

若他理睬我,一把将那柄油纸伞夺去,毫不留情地往我身上敲,我觉着,这种情形也不大妙。不过事到如今,是我先惹他生的气,现下这情形,我也没什么立场去想这些。

 “阿嚏!”

我捂住口鼻,,颇不文雅地打了个喷嚏,本想止住,毕竟大庭广众之下,纵使我脸皮厚如城墙,总也得注意影响。然而天不遂我愿,这样丢人的喷嚏连续打了十来个方止住。

以至于大雨里我的眼都有点儿晕了。

接连不断的雨点儿不再落在我身上。我抬眼,看见子非撑着一柄纸伞罩住我,他身上反倒被雨淋湿了些,长及脚踝的发柔顺地垂落,几缕稍短的发丝轻轻拂过脸颊。他脸上的表情不见得多柔和,却也没了过多的冰冷。

他看着我,眼眸一弯带出些纯粹笑意:“你想我打你?”

我忍不住往后挪一小步,干笑了两声儿,道:“我本就是来负荆请罪的,想怎么打我,都随你,不过最好留些手,别打死就成。”

我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子非似乎挺满意:“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我想细说,将心里那一段抒情完完全全地与他倾诉。然而未等我开口,子非已然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进胭脂铺子中。

我有些不自在地甩一甩水珠,恰将他们甩到子非身上。

幸而他未曾生气,只是取来巾帕,再将我的帽子取下,略微揉一揉我那头乱糟糟湿淋淋的头发。

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我往铺子里四下打量,发觉先前的那一对儿男女已然离开了,遂松了一口气。

我看着子非,有些猜不透他想些什么,然而我很清楚自己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负荆请罪。

我拿起那柄不断滴水的油纸伞,默默递给子非:“你打我罢。”

我以为,依他的脾性,定然会狠狠揍我一顿使得我今生都难以忘怀。然而与我想的不同,子非接过那柄倒霉纸伞,便将其放置一旁,神情里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意思:“我几时要打你了。”

不等我说出什么丢人话,他继续道:“我若真的动手打你一顿,这么多人看着,今后还怎么做生意?”

原来只是顾忌着自己的生意问题。

我忽而有些失落。

 “把门关上,旁人也不会知道你在里面做些什么,自然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意。”撇撇嘴,我说出这么一句蠢话。

谁知子非竟真的前去合上门扉。

莫非他真要痛痛快快打我一顿?

见他一步步走近,我眨眨眼,愣是没有后退一步。

 毕竟自己皮糙肉厚,被他打两下也不碍事,何况我怎么着也是狼族少主,他总会看在这个倒霉身份的面子上留手的。

子非走到我面前,嫌弃地看我一眼:“迟钝也要有个限度。”

我没说话,毕竟自己笨嘴拙舌,说得多了反而不大好。

兴许觉着我这个时候蠢过了头,子非眸里的嫌弃更深了些,他碰一碰我湿淋淋的衣衫:“至少先将湿衣服换下,若是你染了风寒,我可担待不起。”

说罢,将一套干净衣衫递与我,便漫不经心地摆弄起一盒胭脂。我伸长脖子去看,发觉那正是我先前送他的胭脂。心里一暖,我忍不住带出几分笑意。

换衣的间歇,我偷眼看子非的举动。他打开瓷盒,食指沾了点脂膏,放在鼻尖嗅了嗅,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也许是他戴着面纱的缘故,他的神情,我根本无从瞧清。

我打理好自己,甚至就着店里那面一人高的铜镜兀自欣赏一番,方看向子非:“夫子,您这算是接受我的道歉?”

 “不只是你,我也有错。”

说这句话时,子非并不看我,他合上那盒胭脂轻声道:“其实也怪我乱丢东西,那一天我见你碰了我的扇子,便控制不住地发脾气,只因,那把扇子,是我那孪生兄弟唯一送我的东西。”

这是我第二回听到子非讲他的孪生兄弟,也不知是不是又要发病,我总觉着胸腔处闷闷的极是难受。

胭脂铺子是他那孪生兄弟留给他的,是以他尽心尽力地守着,空白折扇同样是那孪生兄弟留给他的,是以他容不得旁人触碰。

只因为那个孪生兄弟。

我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夫子能否随我回书斋,我还想跟随您多学些东西呢。”

 “你这样说话真是矫情……”子非蹙眉,“你不是不喜欢读书吗,且我每日都在故意整你罚你,瞧不出吗。这样子还要我回去,你怎么想的?”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承认故意整我罚我的事实,虽说我也搞不懂自己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不过这不是重点。

 “那么夫子愿不愿意继续教我这个学生?”

 “该学的你都学会了,我也不必再教你什么,所以你今后也不需要什么夫子了。”他顿了顿,继续道,“虽说我不再做你的夫子,且你这个人呆呆傻傻还有点儿神经,不过,我觉着,咱们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我笑了笑:“我没听错罢,夫子要做我的朋友。”

他挑眉道:“我已不是你夫子,日后唤我子非便是。”

子非取出那把被我画上山水的折扇,敲一敲我的脑袋:“今后得了空闲,不妨来我这里,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脾性,我可不能保证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不会揍你一顿。”

虽说最后那一句说得不大好听,但这一段话仍旧使得我翘起嘴角,并且默默决定日后时时来这里叨扰他。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多亏了子非,我的小日子较之从前悠闲自由了许多。我娘不再时时刻刻派人看着我,也不再给我请那些倒霉的教书先生,最重要的是,我能够随时下山且不受拘束。

她似乎对子非十分放心,一旦我要下山而她不大同意时,提及子非,便欣然应允了。

我时常呆在子非那个胭脂铺子里,铺子里的生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偶尔会有人来看一看挑一挑,通常,客人一旦进来,总会挑走一件精巧的小物件儿。然而这个铺子终究是太小太不起眼,能注意到它的也没几人,是以,子非的收益也不怎么可观。

不过他可不在意自家店铺生意好坏,他在意的只是这家店铺本身。

在这里呆得时日久了,除却同子非聊天也做不了多有趣的事情,甚至还不如在书斋里的那段时光来得有趣。子非并不怎么说话,也不大管店铺的事情,于是我闲得发慌时,便替他招呼一下店里的客人算是打发无聊时光。

子非时常拿着一个玉制的酒壶,一面闲闲地饮酒,一面饶有兴致地瞧我招呼客人。说来奇怪,他那酒壶里似乎永远都装满了美酒,喝上一天都足够,且他自己也奇怪得很,眼神一向清明,怎么喝都不会醉似的。

于是我推想他拿着那酒壶就是做做样子而已,顶多偶尔呡一小口。至于他为何要做这个样子,我委实想不明白,也不愿胡思乱想致使自己最终脑仁儿疼。

我好奇那壶中究竟盛着怎样的琼浆玉液,使得子非终日壶不离手。

也或许,那酒壶也是他那孪生兄弟送与他的?

想到这里,我便又是一阵莫名的胸闷气短。

我皱住眉头,送走了一位客人,方转过身,看向兀自闭目养神的子非,道:“能不能叫我喝一口你的酒?”

话说出口,我发觉自己的口气不怎么和善,我清了清嗓子,轻声道:“其实我只是想尝尝酒是个什么滋味。”

 “活了三百多年,你竟连酒都未曾尝过?”子非睁开眼,眸中现出点促狭,“若是没尝过,还是莫要尝我壶中的酒了,我这酒酒劲儿大得很,你招架不住的。”

我觉着他在鄙视我。

这些日子过得闲适自在,甚至有些无聊。我向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一旦无聊起来,便会想法设法折腾出些事情闹腾闹腾。

于是我轻哼一声,难得胆肥挑衅道:“你喝了都醉不了的酒,我喝了更不会醉。”

子非晃一晃手中酒壶,剩下的半壶酒液便随着他的动作响动起来。

与子非和睦相处的一段时日,使得我忘却了从前他的残暴手段,我的胆子确然是一日比一日大了。

我撇撇嘴,便要去夺他手中酒壶。

子非手腕一动,避开了。

不知从何处取来一颗黑漆漆的药丸,他递给我:“吃了这个,我便叫你喝酒。”

我瞥一眼那颗瞧着就很倒胃口的乌黑药丸,不认为那是个可口的好东西。我摇摇头,果断拒绝道:“我又不曾生病,吃这个做什么。”

 “管那么多做什么?”

子非小声嘟囔一句,我听见了,便狐疑地盯着他,想从他眼里瞧出些阴谋阳谋的痕迹。便是这个时候,子非难得冲我笑了笑。仍旧隔着一层轻薄的紫色面纱,面貌轮廓隐约若现。我离得近,便生出一种仔细看兴许能看清他容貌的想法。我只盯着那一层面纱,却终究瞧不清被遮的住半边真容,只见那细致的眉眼,与眉心处几乎灼眼的朱砂。

 便是在这个时候,子非收敛了笑意,一只手快速地捏住我的下巴。

我自然是惊诧万分,我这人表现吃惊的惯常表情便是睁大眼,张开嘴,傻兮兮的。

子非便是趁着我张嘴的空当,往我嘴里塞了个苦不拉几的玩意儿。我下意识将其咬碎,于是那苦涩便在我口腔中蔓延开来,直叫我皱住眉头,最终,连同整张脸都一起皱起来。

想来我这个蠢模样好笑得很,子非扭过头,神情未变,只是我却瞧见了他轻微抖动的肩膀。

怒火蹭地一下蹿上来,止都止不住。看着子非幸灾乐祸的模样,我险些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终于,子非无声地停止了对我的嘲笑。他扭回来,眼神颇为正经:“咽下那药,你可有什么感觉,比如丹田处发热。”

我瞪着他,语气冲得很:“除却苦,便没别的了!”

 “不该啊……”他沉吟道,“莫不是药效还未上来,不过为了炼制这丹药,可是花费……”

之后的话便听不见了,但这几句只语片言,也足够我猜测出什么了。

于是我顾不得嘴里那要命的苦涩,试探道:“那东西,不会是春药吧,难道你费心费力只是想与我春风一度?”

我自以为这猜测准确无误,也不知为何,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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