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姨太和魏媛媛走远了魏何才将被子里的手抽出来，他看着手腕上乌黑的手印，身子有些发抖。
过了一会，魏何抬起另一只手去碰了碰，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可却是怎么也擦不去，像与皮肤融为一体。
魏何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药味，愈来愈强烈……
真的是魏书……
昨天晚上的那个梦，魏书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神阴森的对着自己说：“去死吧。”现在仿佛就立刻要上演一样。
魏何抬起双手护住脖子，似乎脖子上真有一只手在掐着自己，而魏书就在耳后说：“去死吧，恶心的东西。”
对于魏何来说，这话比什么都恶毒，字字刺进那颗隐藏着对魏书龌龊想法的心。
在魏何下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的时候，魏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魏常德不行了。
原本躺在床上睡的好好的魏常德突然睁开了双眼，浑身抽搐，嘴里不断的流出鲜血，样子十分恐怖。
一时间，宅里上下都闹的不得安宁。
几个下人带着哭腔猛敲魏何的门，“二少爷！二少爷！老爷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啊！”
魏何被惊醒，反应过来后迅速从床上爬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打开门就往魏常德住处飞奔去。
待来到魏常德的房门前，魏何停下了脚步，里面站满了人，二姨太抓着魏常德的手哭的哑了嗓子，“老爷！你不要有事啊！你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老爷！老爷！你叫我以后怎么办啊！”
一旁的三姨太见魏何来了快步走过来，红着眼睛牵起魏何的手，“阿何、快、快去看看你父亲……”
魏何却如同没有看见三姨太一样，眼睛还是直直的看着魏常德的方向。
魏常德面色发黄，眼睛微微睁开着没有焦距，急促的喘息着，从嘴巴里溢出来的鲜血顺着脖子流下去，沾湿了头下的枕头。
两个大夫试图制止住二姨激烈的反应，太魏立琰站在一旁沉着脸，魏媛媛跪在地上也哭的个稀里哗啦，魏亮估计是被这阵势给吓到了，也跟着呜呜的哭，一群下人也哭喊着。
就像魏常德已经去了似的。
魏何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脑子里嗡嗡作响。
“阿何！阿何！你怎么了！？”三姨太着急的推了推魏何，见魏何还是没有反应三姨太的眼泪滴答滴答的掉了下来，哽咽着嗓子道：“阿何！去看看你父亲，他、他快不行了…看看你父亲，阿何……”
魏何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怎么会…我都没跟他算账，这老不死的怎么可、可以先……”
他使劲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可脚步却一点一点往前移，短短几步路像走掉了他半条命似的。
双腿打着颤，来到距离魏常德一米之遥的地方魏何就不再往前走了。
“老爷！你看看我，你看着我啊！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老爷！”
“父亲，父亲……”
“呜……死翘翘，死翘翘……”
“老爷……”
“……”
吵死了，真的是吵死了。都闭嘴，都给老子闭嘴！
魏何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垂下的两只手上布满了青筋。
“二姨太，您要是再这样压着魏老爷他可就真的会出事了……”大夫着急的将二姨太给拉过来，可这个时候二姨太力气却大得出奇，挣扎着叫喊着要到魏常德身边去。
就在周围的人正要一起去将二姨太给拉过来的时候，魏何突然大步向前，一把领着二姨太的衣领子反手给了二姨太一个耳刮子，魏何这一巴掌下去可用全了力气，二姨太脸上里面就红肿了起来。
“你个贱人！滚开！”
“阿何……”如此变故让三姨太觉得事情更混乱了。魏立琰脸色也更加阴沉起来。
“你们没有看到这个贱人是存心想逼死他吗！？没有看到吗！？”魏何大声吼了起来，然后伸手指向在场的人，一一点过去，“你们就没一个好东西！”
等指向二姨太母子三人的时候魏何垂下了手，“你们可是巴不得他死吧？”
顿时，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坐在地上的二姨太更是愣住了。
这个时候那两个大夫赶紧对魏常德进行急救措施。
魏何跟着回过头去看魏常德。
而就在此时二姨太突然像发疯了似的扑向魏何，狠狠的咬着魏何的手臂，一边大声骂着：“你个不孝子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冤枉我！你就是个畜生！”
场面又混乱了起来。
第五章
魏常德活了过来。
但就这样吊着一口气，不能动，躺在床上完全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究竟是什么病让魏常德突然这样？叫了好几个大夫都诊断不出个结果来。
魏何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手臂上还有被二姨太咬出来的几个牙印子，都渗出了血珠。
他狠狠的咒骂了两句又用袖子擦了擦，这该死的女人迟早有一天他会将她赶出魏家！
“二少爷，三姨太叫你去老爷那里一趟。”
魏何脚步一顿，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往魏常德那里去了。
“父亲，父亲，您好点了没有？”魏媛媛握住魏常德的手，另一只手捂住嘴巴轻声的呜咽着。
魏何这次没有见到二姨太在那里，心里猜测估计是刚才装模作样的累了。
魏立琰见魏何来了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魏何也不示弱，狠狠的瞪了魏立琰一眼。
然后又皮笑肉不笑的对红肿眼睛的魏亮说：“怎么见哥哥来了一不叫哥哥啊？”
魏亮听到抬起头，然后嘿嘿的笑：“俊、俊、俊……”
还真是个傻到极点的傻子，魏何勾了勾嘴角。
“阿何，老爷有话要跟你说。”三姨太替魏常德擦了擦脸，魏常德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气息稳定了些，眼睛看向魏何。
魏何从刚才一进来就没有看魏常德一眼，听到三姨太这样说便把头转向了魏常德。
还是那种恶劣的嘴脸：“您今天可真是走运，去鬼门关走了一回竟然还能回来。”
魏常德没有说话，吃力的抬起手来对三姨太和魏立琰挥了挥手。
魏立琰脸色一沉，看了看魏常德又看看魏何，眼神暗了暗。
三姨太轻声道：“我们先出去吧，老爷有话和阿何说。”
说完牵着还在哭的魏媛媛来到魏何身边，用只有魏何能听到的声音说：“阿何……别惹你父亲生气。”
魏何动了动嘴巴，不吱声。
等到他们都离开，魏何双手环胸看着魏常德，“有什么话不能当他们面说？”
“对、不起……”
那声音很轻，魏何呆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魏常德那双浑浊的眼睛睁大了一点，似乎是要将魏何看清。没一会，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下来。
魏何握紧了拳头，“一句对不起就……”
“对不起……魏、魏书……”魏常德似乎很痛苦，嘴巴紧紧的抿着，眉头的皱纹皱在了一起，再也看不到当年英俊的影子，难看极了。
魏何身子僵住了，魏常德居然在哭，身子一抽一抽的，十分费力的哭，嘴里断断续续叫着魏书的名字。
下一秒魏何愤怒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竟然会以为这个即将要死的老头子还是有些良心，要对自己忏悔。
“对不起……”
“既然你感到对不起那对母子你就该早些死！死后去下面向他们赔罪！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魏何气的忍不住颤抖，眼睛都瞪出了血丝：“不对！不对！你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娘，是我娘！你知道我娘有多爱你这个冷血无情的老东西吗！？你对着我娘就没有一丝内疚么？那对母子有什么好！”
“有什么好！”魏何狠狠的锤了一拳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魏常德两眼紧紧的盯着魏何，似乎要对魏何说什么。魏何却起身踹倒凳子就跑了。
魏常德微微张着嘴，看向魏何的眼睛无力的转了转，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一直在外没走的三姨太听到里面那么大的动静心道不好，就在她要向前去看看的时候门被打开。
怒气冲冲的魏何看也没看三姨太一眼就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阿何！”三姨太喊了一声，想追向前去又止了脚步，这当务之急是要去看老爷怎么样了。
踏入房内见魏常德眼睛紧闭着三姨太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哽咽着嗓子：“老爷……”
触摸到魏常德的胸膛，发现还有心跳，只是呼吸微弱些，看样子只是睡着了。
三姨太虽说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眼泪随即就跟着哗哗的流了下来。
她面对着魏常德这副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魏常德对她算不上好，可她从未后悔过嫁给魏常德，她爱魏常德。魏常德沦为这般模样，说到底，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在魏常德心里存在了多久，她就痛了多久。可她不怨谁，不怨魏常德，不怨那个戏子。她只求魏常德现在能好起来。
这天下午魏家的不少下人都看见魏家二少面目狰狞的冲到死去的大少爷魏书的房间里。
有些胆子大的好奇的便跟了过去在外面看。
这二少爷就像疯了一样，对着大少爷生前的轮椅就一顿乱砸，胖子桌子椅子也给这二少爷踹翻了，就也连被子枕头也给拖了下来，狠狠的踩在脚下，一边踩还一边骂着什么，“有什么好的！都有什么好的！都是贱…人！”“贱…人！贱…人！不要脸的东西！”
等到魏何发现外面站着一些人，随手拿起一个东西就朝外面扔了过去，“滚！全都给本少爷滚！要不然挖了你们的眼睛！”
这魏家啊，可真是邪门了哟，不是死这就是死那，眼下魏老爷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时日，这二少爷突然就像发了疯。
外面不少人都在议论魏家的事，添盐加醋一番后又传给了别的人听，叫路过的魏家大宅门口的人都觉得阴森森的，不敢多停留。而宅子里几个胆子比较小的下人收拾东西提出不干走人了。
魏何的怒火直至天黑了才收住。
与其说收住到不如说是累了。魏何躺在床上，现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身的汗，头也有些疼。
外面有人敲门，小心翼翼的问：“二少爷，三姨太叫我给您端了粥来，您就喝点吧，您瞧您午饭也没吃……”
“不用！滚下去！”魏何大吼了一声，拿起头边的枕头扔向门口。
那下人估计是被吓着了，连说了几声“是是是……”就离开了。
对不起……魏、魏书…… 脑子里还回荡着魏常德的那句话，那种痛苦内疚满是歉意的眼神……
魏何湿了眼眶，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一生痴情于这个所谓的父亲，临死前那样想见魏常德，可后来的葬礼上，魏常德连个悲伤的表情也舍不得露出来。
为什么偏偏对那对母子特别，他们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魏何闭上眼睛，看到了魏书。
魏书就在自己对面，坐在轮椅上，低头看着书，时不时抬起手掩住嘴轻咳几声，仔细的看，便能就着这个距离看清楚魏书的相貌，那是令魏何曾经神魂颠倒的面容，他的眼睛就像他那个唱戏的娘一样，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