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刚刚和玄羲一起几乎毁掉了整个屋顶，回头看到的一幕却让玄胤整个心揪起来了——
死死缠绕着苏祈的“暗”触角因为光线射入的原因开始慢慢松开了，很快就被灼为了尘埃……
然而就在玄胤回头去看的那一刻，一支快要消逝的黑色触角忽然扬起了，顶端竟是硬化成了刀刃的形状——
锋利对准了被抛在地上的苏祈胸口刺了进去……立刻就贯穿了苏祈的整个身体。
影子形成了奇怪形状的利刃，从苏祈的心上钻了出来，像是破土而出的芽，伴随着猩红的温热的鲜血溅了一地……
……
……苏祈勉强地支起身子来，对着匆匆赶来的玄胤的方向，很是勉强地弯了弯眼睛——
那双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澄澈的眼睛。
“苏祈……苏祈！”上前搂了苏祈在怀里，玄胤只觉得心口处又被什么挖空了——那样的疼，就好像那一刀，也扎在了自己心上一般……
满身都是狰狞的伤痕，胸口不断地朝外冒着血，本就沾上了血迹的衬衣已经被鲜血浸泡了——浓稠的，滚烫地……像是心承载不住了，溢了出来。
抱着苏祈瘦弱的身子，玄胤的手竟是克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竟然……还是这样的结果……还是救不了苏祈……还是……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玄胤抬手就将身侧的匕首掷向了还未被阳光消化干净的“暗”——刀锋竟深入了地面足足十厘米。
已经化成黑蚺一般的“暗”顿时被劈成了两截……却还是不成声地狞笑着，含糊的声音，满带着讥讽，“……玄胤……就算我……得不到苏祈，你也别以为你……”
涨红了双眼，玄胤正要起身冲那个已被消耗地不成形的东西发泄……
青筋暴露的手臂却忽的被苏祈抓住了——很是虚弱的力道……
似乎是挣扎着要起身，苏祈拽着玄胤的手使劲地抬起身子……然而失败了，“玄胤……玄胤……我……好疼……我疼……特别疼……”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带着痛楚的痉挛，玄胤凑得很近才勉强听清苏祈的声音——
是一种呼吸中牵扯着剧痛，很费力地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拼凑成的……苏祈过于微弱的气息让玄胤忍不住咬紧了牙。
“别说话了……听话……别闭上眼睛……”玄胤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事的……苏祈，会没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苏祈还是在安慰自己……
“嗯……”苏祈很乖地点了点头，整个身子朝着玄胤的怀里钻了钻。
依然是吃力无比的粗重呼吸，极其紊乱的节奏，还有疼痛着抽搐的身
体……
玄胤的怀里有一种苏祈眷念了很久的温暖……是记忆里玄胤独有的气息，带着血的腥甜，一点点地蔓延着吞噬掉了苏祈的知觉——
喉管里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每一次轻细的呼吸都牵扯出浑身的痉挛……
……
……似乎是之前耗了太多力气，又或是太过着急了，玄胤的脚步略有些不稳——
清晰的感觉着玄胤走动带起的那些极其细微的颠簸，心底居然是一种很奇怪的温馨，苏祈把头埋在玄胤胸口，听着对方有力而且急促的心跳——
久违的玄胤的怀抱，伴着和煦的阳光落在苏祈身上，竟然是那样的温柔……
可是苏祈似乎已经无福消受了——
自己都已经感觉到了胸口鲜血不断涌出的温暖，苏祈下意识伸手去摸，沾了满手的猩红，“玄胤……好像……我……不用……打120了……”
“别说话……”玄胤停下来低下头，鼻尖轻轻触到了苏祈冰凉的额头，“会没事的，苏祈……相信我……”
苏祈苦笑了一下——现在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真的再清楚不过了……
“玄胤，你……怎么忽然……这么温柔了……”夹杂着粗重的喘息，苏祈已经是语不成声了，“是……不是……因为我……”……快要死掉了，你才同情，你才给的施舍……还真是……受宠若惊……
苏祈话没有说完，干裂的唇上却被轻轻覆上了某个炽热的柔软——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沾着泪水的咸湿，很轻很轻的声音，“因为啊……苏祈，我爱你。”
……
……
“……你再……说一遍……”苏祈已经涣散的瞳孔毫无光泽，却是在死死盯着玄胤的眼睛，“我还……要……听……你说……求你……再……”
“我说我说，你别再乱动了……苏祈我爱你，”被苏祈的手抚摸着，玄胤满脸都是鲜血的指印，有泪水顺着脸颊落上了苏祈的指尖，“我爱你，苏祈……苏祈……我爱你……爱你……”
知觉渐渐地丧失了，四周的声音开始忽远忽近地不真实起来……疲倦到不行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痛楚，早就看不清东西的双眼也渐渐支撑不住阖上了……
身体好冷，忽然袭遍全身的寒冷……使劲地朝玄胤怀里瑟缩着，却还是止不住那种……从心口散发出来的寒冷……
……只知道玄胤把自己抱得很紧，好像这样就能拴住生命一般的紧。
……玄胤……你个混蛋！……为什么特么的忽然这么温柔……劳资又舍不得就这样走掉了……
——就这样在你怀里静静地睡过去……真好……所有的残忍就都会这样消失了不是么？……就会永恒地定格了……
轻柔地低语的玄
胤，那样紧紧抱着苏祈的玄胤，为了苏祈流泪的玄胤，一遍一遍地说“苏祈我爱你”的玄胤……
只是苏祈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不是一般的挫——满身满脸的血不说……还是被虐了三天的身体……一定丑爆了……所以不能哭……不能哭了——
然而还是糊了一眼的泪，已经分不清是谁的——玄胤的额头抵着自己的额，长长的睫毛上全是晶莹……
……
麻痹的，说好的主角光环呢？为什么特么的到最后自己居然会要死掉……什么破漫画……主角都特么挂了……还特么怎么演？
……
……不过好像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这个结局，已经很满足了，不是么？
玄胤的怀抱，就是苏祈最好的归宿了。
……
“玄胤……我不……你不要松手……不要……你松手……”用尽全力微微抬起身子，然而伸到半空中要去拥抱玄胤的手忽的脱力垂下了，苏祈的脸上是一种失血过多的诡异的潮红……
睡着一般紧闭着眼，唇角是一点点被永恒了的弧度——摆出那么幸福的表情干什么……明明……满脸都是泪了。
好像只是安静下来了，只是安静地睡过去了——
然而却是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已经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了……
依然紧紧抵着苏祈的额头，直到那种死亡的冰冷渐渐凉了玄胤的额……
唇也是冰凉的，带着血的腥甜——不再是那个会主动迎上来的柔软……
就那样无动于衷地睡着，任由炽热的琐碎的吻在苏祈的唇边轻抚，任由玄胤如何唤着苏祈的名字……任由玄胤的泪，温润地掉落下来打湿苏祈的脸颊……
如果是苏祈的话，应该会涨红一张脸啃咬一般地回吻着自己……会很嘴硬地别过脸去，带着狂乱的心跳说“劳资在这里呢。”……会极小心地轻轻地拭去自己眼角的水滴，会有一种好像比自己还要悲伤的表情……
如果是苏祈的话……
已经没有苏祈了——
如轰然倒塌般跪坐在了地上，玄胤紧紧咬着牙关，握着的手紧紧攥成了拳，青筋膨胀到似乎要炸裂——
一拳打在身边的墙上，鲜血溅射在墙壁裂开的缝隙里——
……眼睛里忽然漫上了血的颜色——一种诡异的浓黑，沿着玄胤的血管，飞快从心口发散开去。
很快玄胤整个身上就布满了网一般缠绕着涌动的黑色经络……
随着玄胤呼吸的不断粗重，缠绕着突露出来——
……“玄胤！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第九十二章 梦于现实的交接
“玄胤！你疯了！”一把夺过苏祈已经冷掉的躯壳，玄羲完全丧失了该有的冷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玄胤那些几乎要爬上脸颊的黑色经络很快消退下去了，然而只是这两下，就已经是透支了体力——额上的汗水汇成一股流下来，眉间蹙得很紧。
……轻轻喘息着，玄胤挑眉看了一眼表情似乎很是愤怒的玄羲，低低地嗤笑了一声，“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不过是想要复活苏祈。”
“啪——”地一耳光抽在了玄胤脸上，玄羲起伏的胸口才开始慢慢平息下来——
“玄胤……我要是你，就绝对不会再使用这个力量，”玄羲的音调又恢复成了令人厌恶的冠冕堂皇的圣洁，“……你难道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用它杀死——”
“我知道，”就连玄胤自己也以为听到这句话后会克制不住地狂怒，至少也会冷语反击，可是没料想居然却是安静成这样，“可是他是苏祈，我不能就让他这样……”……这样死去。
“玄胤，你最好给我清醒一点……”玄胤死灰一般地平静让玄羲愣了半晌，语气也是随之轻了下去，“现在你身体里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你能承受的限度了，贸然使用的话，不仅救不了苏祈，你会连自己的命也丢掉的。”
又只是轻笑了一声，玄胤没说话，但写满了疲惫的眼睛已经说明一切了，那么沉寂的目光，却还是带着那种难以磨灭的坚定——没有苏祈，玄胤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么？
“……我知道你已经无所谓生死了，可是你想想苏祈……就算你能救回他，”莫名的有些烦躁，玄羲别过头去不想看那双瞳孔里深不见底的悲伤，“……暂且不说从地狱里拉回来的人究竟还算不算人类……只要你有一点什么事，苏祈也不会独活的。”
——真的是很厌烦于两个相爱的人为彼此去死的戏码了……兜兜转转，都不过是太自私……因为这个世上最残酷的事，莫过于独活——
……
没有任何距离能比生和死远了……就算自己只能这样任由你去爱别人，但好歹，也算是陪在你身边了……
不是么？玄胤……
“给我一点时间，我想一个人静静……”沉默了良久，玄胤轻轻阖上了眼睛，“把苏祈留下来……放心，我不会再用这些力量了……你说得对，我是个罪人。”
“……究竟该怎么办，你自己想清楚。”看着玄胤苏祈小心翼翼地抱起苏祈，玄羲的语气又是低沉了一些，“……等你有空了来找我，有个人想要见你。”
……原本想说的那句“这已经不是苏祈了，这样守着一具空壳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却依然是迟迟没说出口。
……真可笑，什么时候你的心也变得这么软了，玄羲……
“知道了。”只是那么木然地抱着那个冰冷的躯体，有些踉跄地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到让人心碎，却依然只剩下刺骨的寒冷留给玄胤……
反而刺得眼睛有些疼痛……
……
……
黑暗的泥沼，广阔到望不到边……毫无方向地奔跑着却是越陷越深……
没有解脱，只有窒息……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