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铁为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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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铁为柔-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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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 
 
 
  在那些不能成眠的夜晚,辛如铁总是逼着自己回想很多他再也不能看见的景致。比如他赶往天山途中的淡淡夕阳,比如他在荒野露宿时的袅袅长烟,比如他失明前终日遥望的皑皑雪山……他甚至开始回忆,在浓郁夜色中盛开的那株芬芳夜合的叶脉是如何走向;他想象着在清冷月光下舒卷的花瓣会是哪般模样,然后极力去描绘、补全它的每一个细节。然而,即使是这样地费尽心思,他的脑中仍不可避免地、一再地浮现出那张他哪怕变作孤魂野鬼也绝对不会忘怀的脸。
  
  那张脸上是浓浓的心痛与内疚,深深的怜惜与后悔。想着那泛着泪光的水翦双眸,辛如铁的心中一片空茫。
  
  在此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短暂而漫长的半生里面,最深切地体会到与亘古同生的寂寞的时刻,竟然是与自己渴望了一生的人相依相偎的时刻。
  
  鼻端,夜合花香气隐约,于无心处最醉人。耳畔,凌绝心呼吸轻细,像在低诉千般柔情。
  
  美景,良辰。
  
  而朦胧的银光透过纱帐,照出辛如铁唇边的浅笑寥落得如荒原秋风。
  
  他就那样闭着眼睛,安静地躺了一夜。直到凌绝心在晨光中清醒,披衣下床,辛如铁仍然维持着熟睡的模样,仿佛好梦正酣。
  




2

2、一 。。。 
 
 
  
  柔和的朝阳被竹帘挡在了窗外,却透过帘隙,在静室中投下斑驳的光影。
  
  凌绝心轻手轻脚地整好衣发,临出门前站在床边看了辛如铁好一会儿。
  
  侧卧的辛如铁呼吸平稳,大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安宁平静的神情,却教凌绝心看得一阵心酸。
  
  这一天是他来到龙吟寺的第七天。
  
  除去他在中庭惩罚自己一般地枯立的两日两夜,他正式陪在辛如铁身边已有五天了。
  
  五天时光,他精心照料着辛如铁的起居饮食,无微不至,甚至比当年照顾陆真时更加仔细,可辛如铁却比之前还憔悴三分。
  
  ※※※ 
  
  那晚凌绝心在辛如铁怀中晕过去后,辛如铁抱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小院,大声呼救。
  
  陆真与怀虚闻声赶来,只见辛如铁神情惊惶,只不断地求恳:“陆先生,救救他!”怀虚想要把凌绝心接过,辛如铁却不肯松手。两人只得先劝他回房,把凌绝心放到床上,再加救治。忙乱一番,直到午夜时分,凌绝心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便当着父亲和师父的面对辛如铁许下了同生共死的承诺。
  
  初时,辛如铁显得又是愕然又是感动,随后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一言不发。怀虚和陆真悄悄退开,屋内只余灯花轻爆之声。他把脸贴在辛如铁胸前,听着辛如铁的心跳,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不知不觉又地睡着了。
  
  再醒来竟已是第二天午后,凌绝心睁开双眼后的第一件事就翻起身去找辛如铁,连鞋也顾不上穿。甫出房门,便见到辛如铁仍坐在小院的石阶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前去,嗔道:“怎么不在屋里坐着,却在这里吹风。”长乐镇邻近雪山,虽然与终年积雪的天山主峰之上相比要温暖得多,但是清风中总泌着一股微微的凉意。辛如铁如今气血两虚,被这种风吹得久了,对身体绝无好处。握住辛如铁的手,凌绝心便要拉他起身。
  
  辛如铁朝他微微一笑:“你醒了。”说着顺势站起,“你睡得正熟,我在屋里只会吵着你。”神情口吻仍如往日一般,淡然中透着疏离。 
  
  凌绝心怔在当场。 
  
  怎么会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他的设想中,他既已表明心迹,回应了辛如铁的感情,他们就不再只是单纯的兄弟。他们从此会像世上所有相爱的人一样相处,比如当年的父亲和母亲,比如现在的陆真和贺兰回风,恩爱缠绵,如胶如漆,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兄友弟恭,却客气疏离。
  
  心底有一股酸意直往上涌,凌绝心咬着嘴唇,握着他的手略略收紧。辛如铁似是浑然不觉,又道:“你睡了这许久,很饿了吧?我去给你取些吃的过来。”便想把手抽回。
  
  凌绝心却抓住他的手腕不放,眼眶慢慢地红了。
  
  辛如铁被他拉着挣不开,奇道:“怎么了?”半天没听见回答,疑惑地伸出另一只手,抚上凌绝心的脸,竟是湿漉漉的一片。
  
  辛如铁一愣,心念电转,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又流鼻血了惹得凌绝心难过,慌忙举袖去擦。这一动作落在凌绝心眼里更是勾起万般心痛,回想起这两天里看到辛如铁发病时的种种情形,凌绝心泪如雨下,道:“辛如铁……我、我昨晚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
  
  辛如铁一颤,低下头来,叹了口气,道:“哥哥,你别这样……” 
  
  凌绝心的声音里多了两分凄惶,扯着辛如铁的手使劲地往自己的胸口处按:“你若不信,只管挖出我的心来瞧瞧!”
  
  辛如铁运了三分内力挣开凌绝心的钳制,张开双臂把他搂住,只柔声劝道:“哥哥,别哭……别哭,我自然信你。”
  
  凌绝心被他这般紧紧地搂着,抽噎声渐渐地低了下来,只把眼泪都蹭在了那堵已经削薄了许多的胸膛上。过了一阵,他抬起头,直直地注视着辛如铁,低声却坚定地道:“你要了我吧。”
  
  话音刚落,凌绝心便感到辛如铁的身体蓦然一僵。
  
  凌绝心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缓缓地道:“你若是信我,就要了我。”
  
  辛如铁皱了眉:“哥哥……”
  
  凌绝心摇了摇头,扶住辛如铁的肩,把唇贴在了那两瓣略嫌苍白的唇上,把他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直到这时,凌绝心才理解了陆真当日所说的话。是的,相爱之人,必有情 欲之念。这一刻,他是如此希望与心爱的人融为一体,再无隔阂。也许世上再没什么会比肌肤相亲更能证明爱情。他想不出还有别的办法,能够让辛如铁明白他的爱。
  
  凌绝心知道自己并不擅长亲吻,可他相信他的吻能够传达他的情意。
  
  辛如铁一动也不动,好像瞬间变成了一尊石像。
  
  凌绝心也不理会,只全心全意地投入这一个吻里。他终于知道,原来亲吻可以这样甜蜜美好,甚至比他钟爱的青梅酒更能令他沉醉。
  
  他的舌尖在辛如铁的唇齿间徘徊流连。辛如铁的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
  
  他闭上双眼,加深了这个吻。
  
  然后,他感到辛如铁的双臂骤然箍紧,而他的身子突然凌空。
  
  辛如铁抱起了他,大步走回卧房。他伏在辛如铁胸前,双颊透出珊瑚之色,一颗心怦怦乱跳,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又是惴惴不安,又是期待兴奋。
  
  辛如铁走到床前,把他轻轻放下。刚想直起身子,前襟却被扯住,要说的话仍然不能说出口来。
  
  这一个吻比方才那个更热烈,也更动情,仿佛融入了凌绝心自从懂得爱恋以来,从未释放过的热情。
  
  辛如铁终于开始回应他。他发现,即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辛如铁的吻仍然生涩得一如当年。而此时他并没有闲暇去深思这究竟代表了什么,只是仰头继续着纠缠他一生至爱的唇舌,微颤的双手已探向了辛如铁的腰带。
  
  修长的手指扯着腰带,却因主人太过紧张,全然不得章法,反而把那结扯得更紧了些。凌绝心微觉焦躁,便想用真力将它扯断,双手却被辛如铁轻轻按住了。
  
  辛如铁在自己和凌绝心中间拉出距离,声音带了点沙哑:“哥哥……让我来吧……”
  
  低沉的声线仿似带了蛊惑的味道,凌绝心的手再也使不出劲来,他痴痴地看着辛如铁,目光专注热切。虽然病体憔悴,辛如铁的眉目仍是那般俊朗。他的弟弟,从来就是他最骄傲的珍宝。
  
  辛如铁缓缓地半跪了下去,不消片刻便把他的长袍褪了下来。泛着象牙光泽的上身此时笼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正因激动而轻轻颤抖。辛如铁双手索至凌绝心腰间,指尖轻捻,凌绝心只觉得双腿一凉,脸烫得便如着了火一般,竟不敢看自己不着寸缕的躯体一眼。
  
  听着自己急速的心跳,凌绝心双手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上齿咬着下唇,牙印处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生平头一遭如此清楚地感受了自己的欲 念。
  
  这份欲 念来得这样汹涌这样急切,来自他灵魂最深处的渴望。
  
  情迷意乱间,凌绝心惊呼着弓起身子。“你……”慌乱的呼声是因眼前极富震撼力的一幕而发出,却因突如其来的冲击散尽余音。
  
  辛如铁温柔的浅啄变成了深吮。
  
  而后,他最脆弱的部位被包裹仙境般的温热之中。凌绝心可以感受到辛如铁唇舌的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但仍赋予他直抵灵魂的抚慰与满足。
  
  从喉间流泻出细碎的呻吟,凌绝心不能分辨自己是否尚在人间。
  
  很快,他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空白。他痉挛般地到达了快乐的巅峰。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绝心从剧烈的颤动中平复,飘浮于天外的神智也回到了脑中。他知道,这应该是开始,而不是终结。舔舔自己发干的唇,他半眯着眼,等待着辛如铁进一步的动作。
  
  辛如铁却迟迟没有再动。
  
  凌绝心等了一阵,心中有些不安,支起身子,只见辛如铁仍以手撑床,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大半张脸藏在低垂的发丝间。
  
  见他那模样,凌绝心只道他仍在犹豫。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凌绝心怎能让他逃了开去?顾不上自己双颊如烧,把心一横,一边伸手去拉辛如铁,一边轻声道:“我……我想要你……”
  
  凌绝心这辈子说过的话里面,大概以这句为最不要脸,简直耗光了他的勇气。话一出口,凌绝心便垂了头。但手却坚定地向辛如铁探去,抓住他的臂膀,却愕然觉得掌底的身体正在发抖。
  
  “你怎么了!”惊觉不妥,满腔柔情蜜意全数化作慌张,凌绝心扳过辛如铁的肩,一看之下,顿时呆若木鸡:辛如铁脸色煞白,鼻间淌出的绛色正不断地往下滴! 
  
  抬起头,辛如铁黯然一笑,轻声道:“哥哥,对不起……”
  
  那一瞬间,凌绝心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辛如铁慢慢地合了眼,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
  
  




3

3、二 。。。 
 
 
  
  凌绝心想,也许这是他的报应。若非他长久以来的自私与轻忽,一个精通医术的兄长,怎么会直到最后的时刻才发现弟弟的顽疾? 
  
  抱起辛如铁,凌绝心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流泪。如果他真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又何至于要在见他受尽折磨时痛彻心扉?
  
  十八层地狱中只怕没有任何一层的刑罚比得过这样的煎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受苦,却,无、能、为、力!
  
  从一个几乎被疼痛剥夺了全身气力的病人手中拿走一个瓷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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