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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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空之世-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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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接近时,突然,那人影一抖,蓦地钻入淤泥中,不见了踪迹。
  余聊一惊,怔在了原地。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他猛地往前一跃,回头看去,熟悉的身材和穿着,应该是泺婴。那泺婴用衣襟捂着口鼻,打了个手势,像是跟着他往那边走的意思。余聊便随着他去了。
  越是往那头走,视野越是澄清,瘴气渐渐变淡,甚至有股风迎面吹来。余聊定睛再看前面那人,的确是泺婴,也就放了心。
  他们本来就落在淤泥潭的边上,只走了几步,就发现崖壁上有个洞穴淹没在泥浆里,只露出手掌高低的口子,风就是从那里吹出。余聊凑近瞧了瞧,那里的泥土是翻新的,像是刚被人扒开。他心忖,难怪上面瘴气翻腾,也许是暗希发现了这地方,通了洞口,进来了风,才把静置百年的瘴气搅动了起来。
  那小七,难道是往这个洞里去了?余聊正想着,便见泺婴低了身子,浸入泥水中,往洞穴里钻去。他也没多想,便也跟着钻进去。
  两人只有眼睛鼻子还露在泥浆外面,那洞穴里的风凌然有力,余聊试图吸了一口,虽然也有些味道,却比吊在悬崖半空中的要好闻得多。
  这气流是活的,他便点了火折子。
  洞穴非常狭窄,只容一人弓身通过。余聊的膝盖和后背都顶着穴壁,难以施展开手脚。越往里走,那洞穴越小,风声却越大。旁边的泥水正咕噜咕噜冒着泡,大概也是有隐没的暗道,只是被泥浆吞没了。突然,走在前面的泺婴身影一晃,蓦地消失。余聊焦急,忙紧跟几步,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急拐弯。过弯之后,那洞穴开始向上延伸,渐渐出了泥浆。
  穴壁上有凹凸不平的纹路,余聊一开始并不以为意,可是他好奇心重,用火折子一照,顿时傻了眼。那墙壁上的,分明是一些浮雕,人物的构型居然和地宫墙壁上的是一样的。他便扯了扯前面的泺婴,让他慢下脚步,仔细地看起那些图案来。
  这些图案虽然构型和地宫里的一样,但是明显要粗糙很多,像是用尖利的石头凿出来,而不是更锋利的工具。图上一直都只有一个人,或坐着,或立着,姿势平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余聊看着不像是什么武林秘籍,而是一个人的生活写照,也渐渐没了兴趣。
  到洞穴的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石室。那地方有人为拓展的痕迹,用石头垒了桌椅,还垫起了一个床铺,上面盖着皮毛。石室里还挂着一些东西,水壶、头盔、铠甲,但并不是一套的,可能是从不同的地方取得。
  余聊立时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影,会不会是那个人,一直生活在这里?可是那些东西看上去都很陈旧,蒙着尘,不知是什么年代。他再吹了吹火折子,使它更加光亮了些,便看到石室的墙壁上也满是穴壁上那样的图案,有个人坐着,站着,躺着,倚靠着,在看书,在写字,在举头望天,在动手砍柴,那些人都没有脸,但却让人觉得,那画上的人物是同一个。
  在这个空旷寂静的空间中,耳朵是极其灵敏的,余聊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像是从墙壁中传出,便循声靠近了那里,伸手敲了敲墙壁,是实心的。
  “这里应该很久没人住了。”泺婴说道,举着那水壶,细细看着,然后目光又被那铠甲吸引了去。
  余聊回身,正想过去,突然感到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浑身一凛,正想举手向后敲去,那人又箍住了他的身子,他回头一看,居然是暗希,也是浑身的泥巴。暗希看他镇定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泺婴的方向。
  泺婴正在专心研究盔甲,这时,就在他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影子。那影子不是映在墙上,而是镶嵌在墙壁中,并且渐渐显得清晰,似乎是离得越来越近。那影子举起手,向泺婴背后伸展而去。余聊没暗希那么冷静,立刻疾呼出声:“泺婴,小心。”
  那影子猛地一缩,不见了踪影。
  泺婴迅速向前迈出几步,取过墙上挂着的兵器,向后一挡。但是,他没有感到突如其来的攻击,愣了一会儿,便站直了身,往四周一看,只看见余聊和暗希站在另一边。
  “怎么了?”他问。
  余聊便将所见的东西说了。三人立刻敲击那一侧的墙壁,都是实打实的响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七,你刚才从哪儿出来?”
  “那边。”暗希指着墙上的一块皮毛。余聊过去撩开一看,果然里面还有一间暗室,走进了看,那里面很小,只有一具白骨,而且白骨的手脚都断了,断裂面看上去丝毫不爽。墙上钉着一副镣铐,锈迹斑斑。
  这个白骨生前,难道是被囚禁于此?
  这间暗室的墙壁上,没有之前的图案,只有一些文字,而且那些文字,是和铭牌上一样的流云文。暗希一看,便愣在那里。余聊看不懂,求救于泺婴。泺婴一边看,一边读出声:
  “予帝临死前,有信交予凡王,此信落在谁谁手中?这个名字上的字好生僻,不认识。”
  “当日闯入东雅阁的军队,非水玉所领。咦,又是水玉?”
  “双子守门,那个谁谁,在柱子里面,什么嘛,这字不认识。”
  泺婴一个人喃喃说着,而余聊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副白骨身上。骨间的胶质还黏连在一起,按照骨头的腐烂程度,人的毛发应该还在,可是这个骨头上却没有任何残留。他想着,瞥眼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桶,是用铁皮围成,走过去朝里一看,看到了一丛黑色的毛发,还有一个发簪,应是男子束发所用。顿时呼吸一滞,道:“快来看这里。”
  泺婴听到,也过来瞧。
  为什么要特意除去囚犯的头发?
  “你有没有听过牲人这一说?”泺婴看着余聊,然后拾起了桶中的那个发簪,“我听说军队中的战俘,在饥饿时期,可以充当军粮。如果这人是被吃了,倒是很好解释了骨头上的痕迹。”
  余聊听得胃中翻搅,回头看那白骨,果然有一道道的划痕,像被刀削过,“你是说,住在这里的那个家伙吃人?”
  “我也只是猜想,又或许那人是被某个极其痛恨他的人给千刀万剐了。”泺婴挑挑眉,表示不知。
  “这些字,像是我所写。”暗希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发颤。
  余聊本能地向后一退,又听见暗希说:“可我不记得来过这里。”
  “你懂流云文?”泺婴好奇地凑上去。
  喂,重点不在这里。
  暗希便用手指在墙上依着文字写了一遍,果然笔锋线条一模一样,就连那一横向下轻轻一折,也是下意识地一弯。
  “果然是你写的。”泺婴看着暗希,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这里是挖在岩层里的洞穴,虽然看上去有七八年没人住的样子,可实际上,可能有几十年或者上百年的时间了,你怎么可能会在岩壁上留下文字呢?”
  暗希皱起眉,继续看墙壁上刻的其他文字。
  余聊脑子一转,便问:“小七,你可曾在碧城住过?”
  暗希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有这样一个书桌,窗子开在这里,这里是书柜,那房子大厅在中间,四周是倚栏……”余聊一边将记忆中那个废墟的样子拼凑起来,一边动手比划。
  暗希听完摇摇头,“不曾有印象。”
  泺婴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身来。
  余聊有些泄气,不知道这小年轻到底是忘了还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与他的字迹一模一样,便又说,“我在澜庄看到一个废弃的宅院,里面看到了你的笔迹。”
  “说不定真的有个人和你写字一样,你的字是谁教的?”泺婴插入话来。
  暗希脸色一变,似乎不想提起,泺婴催促再三,才说:“是族内的三位大师,我的字集这三人所长,但与他们都不同。”
  “哇,大少爷大少爷,教写字都要三位先生。”泺婴一下子叫起来。
  “也就是说,你的字形很有自己的特点?”余聊道。
  暗希点点头。
  余聊再道:“世事无常,勿放心上。”
  “你说什么?”暗希蓦地激动起来,“你从何得知此话?”
  余聊道:“我在那个屋子里捡了块牌子,上面就写着这几个字,就是你的字迹。”
  “不可能。”暗希的眉头蹙得更紧。
  “两位,要不听我讲个故事?”泺婴说道,看了一眼余聊,然后将眼神定在暗希身上,“就且当个故事听。”
  

☆、西区迷雾事件

  泺婴所说,是他当年去西方边境时的所见所闻。
  而这个故事的开始,要从学府说起。十年前,泺婴在学府求学,那时他在悬壶间学习医术,所学的,是有关于脑部受伤的恢复。
  那段时间,有多个精神失常的人被送来就诊。那些人乍一看和普通人无异,甚至思路清晰,对答如流。但是,他们的回忆却完全错乱,所描述的,是另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按他们所说,都是非常具体和生动,简直如亲身经历。而他们的亲人却纷纷表示,从来没有那样的事。
  泺婴觉得非常奇怪,调查之下,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从西方边境而来,并且都曾是西营的边境军。一碗断头汤下去,几年经历忘了精光,却摇身一变,拥有了焕然一新的记忆。
  西营边境军,暗希的先辈,记忆错乱,听到这里,余聊转头看着暗希。
  为了追查此事的缘由,泺婴这个十足的实践者,亲自去了一趟西方边境。到达鼎城的时候,他在街市上遇到了一个自称为明王转世的男人,这个人也是说得有理有据,只是没人信他。泺婴当然也不相信。说到明王,那是三皇共治时期的三皇之一,也是崎氏的三将军,凡世的第一名将。坊间传闻他是被予帝逼得无奈,服毒自尽。泺婴看过亘府的书籍,那书上将明王描写得天上有地上无,气势凛然,风姿绰约,怎么能和眼前那个邋里邋遢的家伙相提并论。最重要的是,明王相貌出众,这是公认的,而那家伙长得实在不行。
  泺婴一下就认定,这是一个和悬壶间来救治的病人同样的妄想者。他便打听了一番他的事,得知他以前是山林卫,在巡山时,还干些采集矿石的工作,一次从山里出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泺婴留了点心,又打听了几个那几日也在山里的石匠和矿工,有人说是看到有队边境军往雾区方向去了。大约是七月初六那一天,雾区的雾气特别奇怪。据说是形成了一个个翻卷的漩涡,中间透出绿色的光芒,似乎还隐隐约约显现出了一座城池。约莫中午,雾区迅速蔓延,一下子吞没了几个山头。跑得快的连忙逃离了浓雾,跑得慢的被卷入了雾气中,后来再也没有出来。
  “这就是史书上所记载的西区迷雾事件。”泺婴叹了口气,“有人说,是西方的门开了,也有人说,雾里出现了异状,总之没有统一的说法,就是十多年前。”
  泺婴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就收拾了包袱,准备进山。那时候离迷雾事件只隔了一年多,谁也不敢进山,谈雾色变。他便只好独自前去。
  西区的山和东区的山风格迥异。西区多得是戈壁荒漠,那里的山都是岩石山,孤傲地伫立着,一年到头都是光秃秃的,没有茂盛的植被。到处都是裂开的峡谷,像有人拿刀横切了大地,露出笔直层叠的岩层。
  那是七月时节,日头太毒,泺婴就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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