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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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心理学-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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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虐恋的范围以内,我们可以发见性变态的一部分最狂妄的表现。施虐恋的倾向,充其极,可以做出种种对于人性最悖谬的行为来;而受虐恋的倾向,充其极,可以教人性感受到种种最意想不到的屈辱。因为有这种种极端的表现,我们就更需记住,施虐恋和受虐恋本来都是建筑在正常的人类冲动上面的;千里之谬的极端当然不是凭空而来,至于毫厘之失的轻微的虐恋,那还是严格的在生物变异范围以内,而不足为怪的。
    虐恋的基础里自有其一部分正常的心理事实,不过这事实也是多方面而相当复杂的。有两个成分我们应当特别注意。(一)痛苦的经验,无论是加于人的或身受的,原是求爱过程的一个副产品,在人类以下的动物如此,在人类也还是如此。(二)痛苦的经验,特别是对于先天或后天神经衰弱的人,好比一服兴奋剂,有一种提神的力量;无论是身受的痛苦或加诸人的痛苦,对于性的神经中枢都有很大的刺激的功效。我们明白这两点以后,虐恋现象的方式虽多,我们对它的大体上的机构,就比较易于了解,而我们对虐恋的心理学,也就有了一条线索了。一个人的性冲动所以要走上虐恋的路,姑且②下列诸书均可供本节一般参考之用:霭氏:《性的教育》(《研究录》第六辑);朗克;《近代教育》;弗洛伊德:《性学说的三个贡献》;霍尔:《青年);冒尔:《儿童的性生活》;均已见前。又托马斯夫妇(williamandDerOthvThOrmas)合著的《美国的儿童:行为问题和工作计划》,也值得参看。③本节议论详见霭氏《研究录》第五辑《中性象征现象》一文的第三章。及第七辑中(水恋)一文。不问其方式如何,大抵不出两个解释:(一)虐恋的倾向原是原始时代所有的求爱过程的一部分,到了后世此种倾向忽作一些回光反照的表现(有时这表现也许是有远祖遗传的根据的);(二)一个衰弱与痿缩的人,想借此取得一些壮阳或媚药似的效用,以求达到解欲的目的。
    一位前辈的英国作家与哲学家勃尔登(Robert Burton)很早就说过一句话:“一切恋爱是一种奴隶的现象。”恋爱者就是他的爱人的仆役:他必须准备着应付种种困难,遭遇种种危险,完成种种难堪的任务,为的是要侍候她而取得她的欢心。在浪漫的诗歌里,我们到处可以找到这方面的证据。我们的历史越是追溯得远,一直到未开化的民族里,一直到原始的生活状态里,就大体说,这种爱人的颐指气使,恋爱者在求爱时的诸般屈辱和诸般磨难,就越见得分明。在人类以下的动物中,情形也正复相似,不过更进一步要见得粗旷,雄的动物要把雌的占有,事先必须用尽平生之力,往往于筋疲力尽之余,还是一个失败,眼看雌的被别的雄的占去,而自己只落得遍体伤痕,一身血渍。总之,在求爱的过程里,创痛的身受与加创痛于人是一个连带以至于绝对少不得的要素。在女的与雌的方面,又何尝不如此?对异性的创痛表示同情,本身也就是一种创痛;至于在求爱之际,忍受到异性的报复性的虐待,更是一种创痛。即或不然,在求爱之际,她始终能役使异性,对两雄因她而发生的剧烈竞争,她始终能作壁上观,而踌躇满志,一旦她被战胜者占有之后,还不是要受制于她的配偶而忍受她一部分价有应得的创痛?造后,从性的功能进人生育功能的时候还要受制于她的子女,创痛的经验岂不是更要推进一步?有时,就在求爱的阶段里,雌的也往往不免受到痛苦,有的鸟类到了这时候,雄的会进入一种狂躁的状态,雌鸟中比较更甘心于雌伏的自更不免于吃亏:例如鶸类的雄的是一个很粗暴的求爱者,不过据说只要雌的表示顺从,他也未尝不转而作温柔与体贴的表示。又求爱或交合时,公的会咬住母的颈项或其他部分;(英文中叫做1Ove…bite,可直译为情咬)①;这是人和其他动物所共有一种施虐的表示;马、驴等等的动物,在交配时都有这种行为。以痛苦加人未尝不是恋爱的一个表示,是古今中外很普遍的一个观念。希腊讽刺作家卢奇安(Lucian)在《娼妓的对话》里教一个女人说:“若一个男子对他的情人没有拳足交加过,没有抓断过头发,撕破过衣服,这人还没有真正经验到什么是恋爱。”西班牙名小说家塞万提斯(Cervantes)在他的《鉴戒小说集)的一种《林高奈特与戈尔达迪略)(Rincoe andChrtadillo)里,也描写到这一层。法国精神病学者雅内(Ja)所治疗的一个女子说:“我的丈夫不懂得怎样教我稍微受一点罪。”不能教女子受一点罪的男子是得不到她的爱的。①反过来,英国戏曲家康格里夫(COngreve)的作品《如此世道》(wavof the World))一书里,有一个女角叫密勒孟特的说:“一个人的残忍就是一个人的威权。”①弗氏及其他精神分析家在这方面的议论不一而足,值得参考的也很多,特别是琼斯《精神分析论文集》里的一篇《粪门恋》。①六朝名僧宝志“好用小便濯发,俗僧暗有讥笑者,志亦知众僧多不断酒肉,讥之者饮酒食猪肚,忐勃然谓曰:‘汝笑我以溺洗头,汝何为食盛粪袋?讥者惧而惭服”(杨行之(洛阳伽蓝记))。译者尝游东天目山,相传为志公驻锡之山,当时曾就寺僧索阅山志,见所录关于志公的故事不一而足,但并没有这一段,当是宗门弟子认为不雅驯而故意删削的。上文说虐恋的种种表现是正常的求爱表现的一个迹近远祖遗传的畸形发展,但事实上并不止此。这种表现,尤其是在体质瘦弱的人,是一个力争上游的表示,想借此来补救性冲动的不足的。求爱过程中种种附带的情绪,例如愤怒与恐惧,本身原足以为性活动添加兴奋。因此,假如性冲动的力量不够,一个人未尝不可故意去激发此类情绪来挽回颓势。而最方便的一法是利用痛苦的感觉:如果这痛苦是加诸人的,那表现就是施虐恋;若反施诸己,那就是受虐恋;若痛苦在第三者的身上,而本人不过从旁目睹,那就是介乎两者之间的一个状态,所侧重的或许是施虐恋一面,或许是受虐恋一面,那就得看从旁目睹的虐恋者的同情的趋向了。从这观点看,施虐恋者和受虐恋者本是一丘之貉,他们同样利用痛苦的感觉,来就原始的情绪的库藏里,抽取它的积蓄;情绪好比水,库藏好比蓄水池,痛苦的感觉好比抽水机。
    我们把虐恋所以为歧变的生物与心理基础弄清楚之后,我们就明白它和虐待行为的联系毕竟是偶然而不是必然的了。施虐恋者并不是根本想虐使他的对象,无论在事实上他是如何残暴,对象所受的痛苦是如何深刻,那是另一回事。施虐恋者所渴望的,无非是要把他那摇摇欲坠的情绪扶植起来,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在许多例子里,不能不假手于激发对象情绪的一法,而最容易的一条路是教她受罪。②即在正常的恋爱场合里,男子对所爱的女子,往往不惜教她吃些痛苦、受些磨折、而同时一往情深、他又满心希望她可以甘心忍受甚至于也感到愉快。施虐恋者不过是比此更进一步罢了。有一个记载着的例子,他喜欢在对象身上戳针,而同时却要她始终陪着笑脸;这显而易见是他并不想教她挨痛,要是可能的话,他实在也很愿意教她得到一些快感;固然,就事实而论,只要她表面上装着笑脸或有其他强为欢笑的表示,他也就不问了。即在最极端的例子里,即施虐到一个杀人的程度,施虐恋的本心也决不在杀伤,而在见血,因血的刺激而获取更高度的情绪的兴奋,而血的刺激力特别大,也几乎是古今中外所普遍公认的;勒普曼(Lep…pmann)有过一个很精到的观察,他说,在施虐恋的刑事案子里,比较普通的创伤,总在可以流大量血液的部分发见,例如颈部或腹部。同样,受虐恋的本心也不在挨痛或受罪。程度轻些的被动的虐恋,照克拉夫特。埃平和冒尔等作家的看法,原不过是正常性态一个比较高度的发展,而可以另外叫做“性的屈服”(sexua subjec…tion,德文叫HOerigheit),因此,严重的痛楚,无论在身体方面或精神方面,是不一定有的;在这种人所默然忍受的无非是对方一些强力压制和任情播弄罢了。在性的屈服与受虐恋之间,是没有清楚的界线的,受虐恋者,和性的屈服者一样,在接受对方种种作践的时候,同样感觉到愉快,而在受虐恋者,甚至是极度的愉快;所不同的是在性的屈服者,正常的交合的冲动始终存在,而在受虐恋者则受罪与挨痛的经验会变做性交的代用品,充其极,可以根本无需性交。受虐恋者所身受的作践,是种类极多的,其间性质也不一样,有的是很实在的,有的是模拟的,例如:全身受②瘦溺恋与遗矢恋的极端的方式之一是饮尿与食粪的行为,霭氏在本节中没有提到,但是在《研究录》第五辑里(57—60 页)有过一番详细的讨论。这一类反常的饮食癖习,若不从性歧变的观点来解释,恐怕是无法解释的。中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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