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君和我 by 钰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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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君和我 by 钰戮-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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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算是抓住了重点。”我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过头自顾自地喝起了我的咖啡。喝了一口,余光感到头颅君的眼光丝毫没有移开,而是还直愣愣地盯着我。我叹了口气,说:“那你为什么会动?”

  头颅君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反问他,他总算稍微移开了眼神,陷入了沉思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他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来,“我一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就在你的床前的桌子上。我听穗苗说人类的出生不是这样子凭空出现的,而且才出生的人也不会像我这样听得懂你们的话。”他皱起了眉头,“我只知道我不是人类,然后穗苗也跟我说她不是人类。”

  我轻声笑了:“她当然不是人类,她是人偶啊,是我们的作品。”

  “我们?”头颅君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线索,两眼放光地又盯着我了,“你是说你和君么?”

  “恩。”

  “哦哦……难道是君不让你再做了么?”

  “你让么?”

  “我?”头颅君显然被问懵了,“等等,我不是君啊。”

  “对啊,你只是君的

  头颅。不过头颅的话,应该也有君的思考方式吧。”我不知道自己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但我突然惊异于自己不由自主地又和头颅君说了这么多。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应该和他说太多太细节的话,他就像地狱的使者,又像一个美味的陷阱,让我感到可怕。

  “伍祭?喂?”头颅君突然出现在我的胸口前了。

  “喂,别飞出来!”我显然自顾自地走了神。头颅君飞回到了我的肚子的位置,刚刚被桌沿给遮住。他见我又想把他放回到包里,躲在桌沿下闹别扭地说:“让我透透气嘛,这家店的暖气太足了。”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我才发现他确实脸已经红扑扑的了,眉丝上也有细微的汗渍。

  我移开了目光,望向窗外。雪丝毫没有停的样子,我甚至都觉得店里的暖气有些过热了。但是脸上没有出汗的迹象,只是眼球感到十分干涩。我望了望咖啡杯——已经见底了。

  “啊,伍祭你长胖了。肚子上的肉好软啊。”

  “喂……别趴我肚子上,痒。还有我可没长胖,只是最近工作太忙没有锻炼而已。”

  “不要狡辩,嘿嘿嘿嘿……”他开始狡猾地笑。

  我却不太想理睬他了,而且我充分驳回我自己之前说什么他有“君的思考方式”这句话。我不知道这个鬼灵精怪的家伙为什么会长着君的脸。见我没有理财他,头颅君也自讨没趣地闭嘴了。看着我的眼神迷茫地望向窗外没有反应,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人类在想些什么。所以他开始很过分地唱起了歌。

  “喂!……”这次我真是毫无犹豫地把他塞回了包里,因为我朝见原处的侍者似乎听到了歌声望向了这边一眼,我还真是很担心头颅君被发现。略有点冒火,“你干嘛啊,别找麻烦。”

  “哼,你都不理我。我要回家。”因为隔着被拉上拉链的包君的声音显得很浑浊。

  我无力地望了望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已经看不清道路;但这样待下去也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还是结了帐提起包向着漫天的雪地走去了。

  (中)

  我是一个人偶师,然后君是我的搭档。

  我这辈子除了父母,就是在君身旁的时间最久。我们在高中时期认识,由于都有着手工艺的技艺而认识了,后来才知道竟然都喜爱人偶雕刻。虽说现在人偶爱好者不少,但像我们这样以爱好开头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人偶师却是少之又少。我现在还记得那天冬季的下午有着微微的暖阳,我们自从进了一个咖啡厅,一人点了一杯咖啡开始攀谈,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后来离别时各回各家,还互击了一下掌。

  那时的击掌我们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有着同样爱好和心愿的两个热血青年的一时兴起。谁也没想到几年下来我们居然可以一直坚持着,大学时期虽然分隔两地,但是也从未断了联系。然后大三的暑假君还是一如既往地来找我玩,他当时端着一杯淡淡的茶,口气也和那杯茶一样轻细:“伍祭,毕业了我们去哥本哈根吧。”

  虽然很早我们就决定了毕业后一起开个店做人偶,但我也从未想到他突然会提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忽然想到君是在那里长大的,换句话说,那里才是他的祖国。

  “是父母要突然回去了么?”我怀疑他这么突然的决定会有家庭上的缘由。

  “也不是,这是我的决定。”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会有这样的怀疑,所以淡淡地回答道。

  “哦……那……”我稍微从椅子上直立起身子,想问得更加详细一点。但我身体刚刚撑起君突然自己裂开嘴笑了。

  “是我自己,突然想看看自己的归属。”

  看着笑得那么美的君,我本想问出口的话也莫名地咽了下去。就觉得无论是什么理由,自己都一定会跟他一起前去。

  “所以,君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呢?”

  又来了,我承认我又被稍微震惊了一下。最近头颅君突然飘到我身边问的问题越来越多了,该说是直接呢还是露骨呢,虽然我对于君的事谈不上什么死灰般的心伤,但这家伙的问题也越来越直奔主题了。哎,真是完全不体谅我这个挚友的心情。我真觉得让穗苗和他呆在一起是最坏的决定;但由于平时我出门家里又没有别人看管——应该是说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办法请人来看管。难道还要请个家教来帮助头颅君引导思路?真是讽刺。

  这颗头颅没有君的一点讯息,除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容貌。我真是觉得上天既然要让他回来,干嘛不带回他的记忆;像这样子徒有虚表,还不如不要出现。

  “这个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冷着脸回答了他。

  “没有关系?伍祭你太奇怪了。”他又露出了那种鬼灵精怪的表情,摆出一副好像很懂事的表情,“有时候你又突然要对我说‘你是君的头颅好歹应该有君的思想吧’,让我觉得我应该了解一下君的过去,但问你你又说不关我的事,穗苗要讲你也不让。”他挑了挑眉毛:“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我听得有点恼了,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我把手中本来看了一半的报纸扔下,烦躁地转过头看向身旁一副置身事外的头颅君:“那我订正我的话好吧,你是你,君是君,你们只是恰好长得一样罢了,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的事他不知道,他的事也不关你事,这样好了吧?!”

  头颅君貌似被我略带火气的发言稍微震慑到了,他莫名地软了下来,双眼有点畏缩地望向我:“好好好,你别生气啊,看着有点可怕。”他还眨巴了几下他浅金色的长睫毛。

  受不了。受不了这张和君一模一样的脸,还有那双美丽的眼睛。

  我叹了口气,说:“你稍微安静点,至少让我把这点报纸看完了好么?”说完重新拿起手中的报纸。

  “哦。”他突然安静了下来,静静地落在我身旁椅子的靠垫上。

  头颅君是在君去世之后两个月、莫名出现在我床头的“鬼魂”——这样的形容如果头颅君听到他又要不高兴了,但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只有君的头颅部分,而且和君的无论是脸还是发丝都长得一模一样。听起来好像不错,似乎可以填充一下失去挚友的空虚,但实则不然。他没有君的丝毫记忆,不像君一样温文儒雅,而是整天像个小鬼头一样想些奇怪的东西。

  但我又能怎么办,我能那这个甚至连人类都不是的头颅君怎么办?

  然后穗苗是生前的君和我制作的最后一个人偶,在我和君和齐心协力下,她违反自然规律地动起来了,会说话,还有了自己的思想。至于她究竟是怎么动的,我也都快遗忘了,毕竟在君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活动人偶,即使有老顾客怀特先生坚持游说我也没有答应。我只记得当时穗苗动起来的时候,我和君高兴地跳了起来,那天晚上还喝得烂醉如泥,但就连狼狈地醉在地上爬不起来时我们都还在哈哈大笑。

  我们让这个人偶有了生命。我们当时是这样想的。那种喜悦就像是两个永远没有方向的人,突然找到了明灯一样。

  或许真正有了生命的是我们自己。我们渐渐习惯有了这个新成员的生活,说话也像是多了个人,字里行间都挂着她了。穗苗也自打出现从不客套,和我们之间也没有距离。能做出有生命的人偶的人偶师,也没有什么挂念了吧。

  或许真的是没有挂念了吧,一个月后在一次熬夜制作之后君突然站不起来了。我没有任何的心里准备,这个世界也从来不给我准备的时间,医生就告诉我按君的形势他应该多年前就已经诊断出来有肌肉萎缩症,并带内脏功能衰弱。而这次倒下是因为长期以及短期熬夜等不良习惯导致病情突发,内脏以极快的速度在衰竭。而病根的肌肉萎缩导致肌无力,从而无法站立。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冷刀直接刺向了我:他的这个病应该是先天就有了,既然到现在爆发了可能时间也就不多了。

  医生说完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直在病床前守着君,眼睛没有掉出一滴泪,只是觉得非常的干涩,干到让我合不上眼。倒是一旁的穗苗一直在哭泣,我当时脑子里似乎想的是为什么这个人偶还可以哭泣。她应该连泪腺都没有才对吧。

  想到这儿,我也差不多看完报纸了,虽然在我第二次拿起报纸之后我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但我突然回想起刚才头颅君问的那个问题,才想到君应该是在大三那个暑假向我提起来哥本哈根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病情开始发展了吧。想起他时常若有若无地望着窗外质疑自己的归属,当时的我还有些纳闷这个回到故乡的人反而比自己这个远离故乡的人还没有存在感。君明明在这个类似于故乡的地方和我一起呆了四年多,却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停留在这里过。

  身旁的头颅君好像悄悄地望了我一眼,或许是看到我眼睛里还存有怒色吧,他面无表情地又转了回去。

  无法原谅他。

  无法原谅君,他没有承认过自己的归属,自认为理所当然地抛弃了自己的挂念,然后还让这个若有若无的头颅回到了我的身边。

  无法原谅。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站起身来揉揉自己的头发,自责自己又来这里想些无聊的事情忘了工作。今天可不是假日。一旁的头颅君终于见我动了,也在坐垫上呆不住了,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您好,我是伍。”

  “你好,伍祭,我是怀特。我刚到家了,听管家说你打过电话来说人偶已经做好了,我便急忙给你回话了。”传来的是略有些气喘的怀特先生的声音。

  “啊,是的,所以您现在是否方便,我是否能前来拜访帮您把人偶送过去。”

  “那就麻烦你了,请尽快吧,我半小时后还另有约会。”

  “您客气了,我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我焦躁地去洗手间把冷水浇在自己脸上试图清醒一点,对这样一味沉浸于过去的自己感到很挠心。介于怀特先生说的时间紧,我匆匆从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帽子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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