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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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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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华鸢想到这里,沉重却又释然地叹了口气。还是说吧,不要再瞒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时间:中午12点。
  季华鸢回府的时候北堂朝也刚刚回来,赶在了他前边。季华鸢进房时只见北堂朝端坐在桌子前,故意挤着几分怒色,朝他低喝道:“去哪儿了,快交待!”
  季华鸢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视线先在北堂朝的腿上扫了一圈,而后才走过去:“你也知道我最近心里不舒服,还不让我出去转转。”
  北堂朝也绷不住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疲倦,他顺势环过季华鸢的腰贴在他身上,低叹:“我累死了,你倒清闲。我连着在外奔波整两天,还以为你会想着给我点奖励……”北堂朝说着,十分应景地抬起头看着季华鸢,无辜地瞪着眼睛,像足了一个向逛集市回来的妈妈要糖果的小孩。季华鸢忍着笑问道:“好啊,你想要什么奖励?”
  北堂朝仰起头,十分配合地露出了一分憧憬:“茶点啊,糖人啊,实在不行,买个大西瓜回来一起捧着啃也好啊……”他自己说完,自己先绷不住笑出了声。季华鸢笑着在他肩头轻轻锤了一下:“你啊,瞧你这架势是忙完了,心情好得很。”
  北堂朝故作委屈地摇头:“不是,这才刚要开始忙啊,一直到去汤鹿温泉行宫前,都不会有什么消停了。”
  “忙什么呢?”季华鸢随手拉过凳子来坐在他身边,北堂朝叹口气,愁容上脸,却转瞬被气急败坏取代:“晏存继啊!还能有谁?你说他在南怀藏一窝狼崽子,藏就藏呗,谁也不怕他藏,但他要藏就藏好一些,东露一头西露一头,这两天我就忙这个了,零零散散抓了不少铁狼军的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华鸢知道,北堂朝现在抓到的人,都是晏存继存心暴露出去的,大概都是一些已经不可能被他控制的三叔的人马。季华鸢低叹口气,伸手抚上北堂朝盖在肩头的黑发,垂眸低声道:“北堂朝,和你说一件事。”
  北堂朝打了一个激灵:“公事私事?”
  “呃……”季华鸢被他问得一蒙,头脑转了转,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算是……半公半私吧。”
  北堂朝勾起唇角,竖起手指在自己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只要沾半点公事的边,我现在就不听。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啊?”季华鸢惊讶地看着北堂朝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又看看他的腿:“你伤还没好,不抓紧时间好好歇歇,还要去哪儿啊?”
  北堂朝笑着推他:“哎呀,快去快去换衣服,快去!”季华鸢无奈,不敢和他拉扯,只能被他推着向前走了几步,带着一头的雾水走去内室换衣服,低声嘀咕道:“什么地方神神秘秘的。”
  “快一点!”北堂朝在外面大声喊着催他。
  “知道了知道了!”季华鸢高声喊着回他,转过头来看着柜子里叠得整整齐齐的件件长衫,低叹口气,认命地抽了一件换上。原本要坦白的计划只能暂时作罢,等晚上回来再找机会。
  季华鸢满腹狐疑地和北堂朝坐上了一顶青绸面的精致小轿。这轿子没有窗,颜色也是季华鸢从来没有见过的。轿帘厚重,里面非常昏暗,而轿夫早早就恭候在府门口,一看就是早作准备。季华鸢坐在轿子里更加狐疑,忍不住瞅北堂朝,而北堂朝却只是在昏暗中揽他在怀,闭目养神。
  “我们到底……”
  “嘘……”北堂朝闭着眼打断他:“安静一点,靠在我怀里陪我睡一会,还有好远的路。”
  季华鸢更加坐不住了,他在北堂朝的怀里拱来拱去的不安生,小声磨道:“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才有心理准备。这样什么也不知道,感觉很奇怪……”他说着,动手敲了敲轿壁,精致的暗青色布面发出沉闷的声音,确确实实是实心的,没有一处带什么玄关。
  北堂朝叹口气,手臂上加了几分力,将怀里的人牢牢地锁在怀里,故意把声音沉下去:“你再动,你再动就罪加一等了啊。”
  “啊?”季华鸢立时僵在他怀里,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似的。他偷眼看北堂朝,只见北堂朝依旧闭着眼睛。季华鸢低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什么罪加一等啊?我最近也没犯什么错误啊。”
  若说他和晏存继今天偷偷会面,北堂朝不是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若要是真的知道了,又要浪费时间安排这一出,那也太快了些吧。季华鸢老老实实地缩在北堂朝臂弯里,仔细思索这几天的事,怎么想都觉得北堂朝没有可能知道。他又回头看着北堂朝,那眼底带着一抹幽深的青色,即便光线昏暗依然清晰可见。季华鸢咬唇,心底犹豫……要不然……现在就说?
  “好累啊……”北堂朝突然闭着眼睛沉声叹道,将头向季华鸢身上靠了靠:“今晚回去要好好睡一觉,希望皇兄不要再宣我入宫了。”
  季华鸢一愣,僵了一瞬,而后慢慢伸出手,轻轻搭在北堂朝背上,拍了拍。他在心中叹口气,将马上就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看着北堂朝明明闭着眼睛却依旧藏不住的一脸倦容,心里又软又涩,那些话当真难以启齿。
  要不……明天再说吧。让北堂朝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回去之后,陪他洗一个热水澡,等他疲惫散去了,明天再跟他谈。季华鸢这样想着,在心中叹息一声,侧了侧脖颈,与北堂朝脑袋相抵。他柔声低道:“睡一会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嗯。”北堂朝满意地咕哝了一句,而后两手伸过来把季华鸢搂在怀里,竟真的很快就踏踏实实地睡熟了。
  季华鸢沉默地坐在车厢里,让北堂朝搂着靠着,他刻意放轻了自己的呼吸,生怕吵到搂着他睡得香甜的北堂朝。轿子走了很久,期间甚至停下过一次,季华鸢隐约觉得像是换了人抬轿。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轿子依稀开始向上走,季华鸢更加疑惑,话到嘴边,却硬是忍下了想要问的念头。
  他轻轻侧过头看着北堂朝,不知想到了哪里,慢慢地出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终于落了地,季华鸢被北堂朝搂着没敢动,但却分明感觉到了外面的轿夫自然而然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开了。他正犹豫间,北堂朝在他颈窝处嘟哝了一声,而后慢慢松开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到了吗?”
  “嗯。”季华鸢的声音很低柔:“好像是到了。你睡好了吗?”
  北堂朝揉了揉自己的脸,而后抬起头对他灿然一笑:“好了。可以带你撒一会野了!”
  “啊?”
  北堂朝已经当先一步扶着腿站起来走出去,说道:“快出来。”
  季华鸢一边嘟囔道“慢点,小心腿”一边跟在他身后出轿,掀开厚重的轿帘踩在地上,有一瞬间的眩晕感。光线的骤变让他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于是,世界又重归让他感到舒服和安宁的黑暗。
  他听见北堂朝在他身后低笑,北堂朝从后面伸出双臂,缓缓环住了季华鸢的腰,凑在他耳边低语呢喃:“华鸢,你得睁开眼看啊。”那声音绵软得像是季华鸢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是那样温柔而有力。北堂朝在他耳边轻轻吐气,让他的一颗心软得像是沉进了水里。季华鸢在心中轻叹一声,而后缓缓分开五指,让光线顺着指缝一点一点洒进来,慢慢地,放下了挡在眼前的双手。
  这是青山之巅,远处是万里山脉绵延。金色巨轮沉在山头,染亮了一片天际,仿佛在世间万物中投下如雷的喧响,却又那样静默而磅礴地自立一方。
  晚风慢慢地推着日边的红云,季华鸢怔怔地伸出手指,他分明觉得那轮红日就在他眼前、那样触手可及。而他却又停住,缓缓放下伸出的手。母渡江在他身下流淌,江水冲击在江岸上,发出幽远空明的声响。山峦相守,江水缠绵,北堂朝在他背后低声叹息,埋下脸去蹭在季华鸢的头上,低声道:“落日余晖,山水眷恋,喜欢吗?”
  季华鸢说不出话,他刚要开口,就被鼻腔中那股猛烈的酸涩冲回去。他的心突然间仿佛那样空,却又那样饱满。他提起一口气蕴在胸中,却迟迟未能叹息。
  远处传来一声旷远而苍劲的嘶鸣,季华鸢怔怔地回过头,是一只苍鸢盘旋在山头,从容地侧身,振翅,飞掠而过。
  北堂朝更加紧地抱着他,柔声又问道:“华鸢,你喜欢吗?”
  季华鸢嗯了一声,这一个嗯,却不知用了他多大的力气,他这一个字吐出来,眼眶立刻就红了。他没有回过头去看北堂朝的眼睛,他不敢,他怕那双眼睛比那轮落日更让他痴迷,让他永生沦陷。
  北堂朝在他背后轻轻舒了一口气,郑重而温柔的声音缓出几分愉快来:“你喜欢就好了。”他说着,抱着季华鸢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絮絮地说着:“知道吗,当我证实了你的身世之后,我没有和你说,是因为不想表现得特别看重这件事,我怕你因为我的郑重而更加难过。我一直在等,等你回过头来找我,对我说你的委屈、说你的不甘、恐惧,等你对我痛哭失声,彻底的宣泄。可是你没有,你宁愿将那剧烈的痛封存在心里,任它一天一天钝刀子慢慢凌迟,也不愿在我面前表现出你的软弱……华鸢,为什么一直要在我面前端着自己?我爱着你这一整个人,不仅爱着你的骄傲恣肆、风华绝代,更爱着你的软弱、苦楚和彷徨。我到底要多久才能让你明白,我想看到的永远都不是你的光鲜亮丽,你在我面前,永远都不必乔装。”
  晚风吹拂着季华鸢额前的碎发,他微微眯起眼,听着身下江水汨汨,听着北堂朝被晚风拉远又带近的细语呢喃,那颗焦躁不安的心一点一点放满了跳动的节奏,一下一下,缓慢而深刻。他一瞬间觉得通透,一瞬间却又觉得迷茫,通透与迷茫感交错袭来,让他想哭又想笑。
  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北堂朝就是他的佛,他的如来,一直都带着慈悲笑意站在他身后,为他做着一切,不求他感谢,甚至不求他感动,只盼许他一丝欢喜。
  “这次知道自己错哪了,以后不许了……我知道我即便说了几百次,下一次你可能还是会避开我,自己躲在小壳子里。但是至少我现在对你说的,是很认真的,你要认真地听。”北堂朝说着,慢慢地松开手,季华鸢下意识地紧紧反抓,北堂朝一愣,然后愉快地笑出了声。他与季华鸢十指相握,走到季华鸢身侧,长吸一口气,吐出,回过头对季华鸢笑道:“华鸢,等我们老了,就在山上盖一个小房子,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带你来山顶看落日黄昏。”
  季华鸢终于敢侧过头与北堂朝对视,他看着那双世界上最赤诚的眼睛,却只是怔怔地低声问:“不看日出吗?”
  北堂朝笑了,伸过手使劲揉了揉季华鸢的脑袋,说道:“都变成两个老头子了,还看什么日出啊?”
  “老头子就不能看日出吗?”季华鸢认真地反问。
  北堂朝笑意更深:“知道你早上醒的早,到时候你若是乖乖的别乱拱,老老实实地陪我睡到自然醒,我晚上才带你来看日落。”
  季华鸢怔怔地看着他,而后郑重点头:“好,一言为定。”他回过身去,和北堂朝并肩而立,立于高山之巅,看那落日之辉,身下是万里青山绵延,江流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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