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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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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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储若真有心顺顺利利地回到西亭王宫去,还是对我北堂王府的人放尊重些吧!”北堂朝终于忍耐不住,冷声打断晏存继。晏存继本来笑着眯起的眼睛一顿,缓缓睁大看了看北堂朝,又眯起来唏嘘道:“我早听说北堂王一直爱慕季华鸢,怎奈苦苦追求却难获佳人心。你不知,你总是这样一幅严肃刻板的面孔,我家华鸢怎么会喜欢——华鸢,你说呢?”
  北堂朝的面色已经青了,偌大的圣兆宫本是满满的人,却是鸦雀无声。北堂治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殿下存心扮猪吃虎的晏存继,叫人看不出情绪。季华鸢这时忽然笑了,笑声如同雏鹰清啸般清泠悦耳。季华鸢轻轻挨近北堂朝,站直身子,两人真是说不出的登对,安静的殿上终于有几丝抽气声。众人皆心道北堂王与季华鸢的事本是大家心领神会,看来,今日是要搬上桌面了。果然,季华鸢面上带着彬彬有礼又不卑不亢的笑:“王储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华鸢有幸得北堂王爱重,心中对北堂王更是倾慕已久,北堂王不仅有王将之才,更有温和之质,王储是从何人口中听说华鸢拒绝北堂王的?可真是要好好治一治那人乱说话的毛病。”
  北堂朝已然恢复了平常面色,揽紧季华鸢入怀,沉声道:“王储初次来访我都,想必很多事情还不知道。这半月,有华鸢陪您好好走一走,您也可以放心游玩。只是华鸢是我王府中人,平日里和我没大没小惯了的,如有冒犯王储的,还请多担待。”
  季华鸢这时真是懂事极了,虽然心里一个白眼已经赏给了北堂朝,面上却还是一派温文之色,微微一躬腰,对晏存继道:“华鸢尽心为王储做向导,也望王储日后不要难为华鸢。”
  晏存继闻言轻笑几声,心道季华鸢还真是向着北堂朝,他心知今天占不了上风,便也就势一笑:“好,正好我明早想要尝一尝南怀帝都特色小吃,那就劳烦华鸢起早了。”
  “但听王储吩咐。”季华鸢依旧恪守着礼节笑。北堂治终于出了声,对晏存继道:“好,难得西亭王储贵客远来,季华鸢乃我南怀数一数二的才子。有他伴驾,王储想必也不会无趣。”他说着,微微动了动手指,身畔掌事太监立刻抖开袖摆,上前一步对殿下唱道:“吉时已到,开席——”
  “臣等幸领王储荣耀,拜谢我皇恩典。”众大臣纷纷下跪谢恩,而后礼乐起,一时间殿内又恢复了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北堂朝意味深长地看了依旧嬉笑着的晏存继一眼,轻哼一声,揽着季华鸢入席,低声道:“这人,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你日后一定多加小心,别叫他占了便宜!”
  季华鸢低头吃吃地笑,用银箸夹了一筷子银杏叶清蒸鸭放进北堂朝面前的碟子里,只答道:“瞧你方才,哪还有半点北堂王昔日里的威严霸气。倒像是市井里寻常爱吃醋的老头子!”
  北堂朝不满地哼了一声,却还是低头将蒸得软糯入味的鸭肉吃掉,道:“我和你在一起,过几年,不就真的只是一个寻常老头子!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哪里敢?”季华鸢说着,又是源源不断地将几子上他瞧着养人的菜夹给北堂朝,低头轻声道:“我只想和你一起,也变成一个寻常的老头子。”
  北堂朝笑了,是止也止不住地笑。他不顾身边诸多人,在季华鸢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边北堂朝和季华鸢丝毫没有受到晏存继挑拨影响,那边晏存继见了也不恼,仍旧是眯缝着眼轻浮地笑着,目光在身后众多酒席间逡巡,突然间眼睛一瞪,像是放出光彩一般,招来身后的阿九指着不远处道:“那位小姐真是貌美,快快请来,我要邀她共饮一杯美酒!”
  这声音不大,却让本来喧闹的宫殿顷刻间又是鸦雀无声。晏存继好似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又掀起风波,只是如常眯缝着一双狭长的凤眸,对着那女子笑道:“这是谁家的姑娘,生得真如白莲一般清秀!绝对胜过我府上半数的夫人了!”
  季华鸢心知这人调笑起来没完没了,早已见怪不怪,也只能是叹一口气放下筷子,朝晏存继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清秀女子,只是大约十二三年龄,尚显稚嫩。那女子肤白如雪,秋水剪曈,黑发如瀑,说不出的乖巧清秀。
  “是司徒的小女儿司徒芙——晏存继绝对是早就摸清人家底细,有备而来。”北堂朝凑近季华鸢耳语道。季华鸢低头轻轻一笑,只说:“晏存继说的所有话,又有哪一句真是一时兴起。”北堂朝闻言也轻轻叹口气,移开目光,不欲掺入此事。
  被点到名的女孩一愣,不由自主地向身边的司徒雅泽坐近一些。司徒雅泽放下筷箸,在众人的注视下提起酒壶缓缓斟满一杯酒,举杯站起,遥遥对晏存继敬道:“承蒙王储抬爱,小女今年刚满十二岁,离及笄之礼还很远,怕是难以领会王储钟情。”
  司徒芙也咬着唇站起来,柔声道:“王储抬爱,芙儿还小……”
  晏存继闻言爽朗一笑,接过阿九早已为他斟好的酒,一饮而尽,道:“大将军多心,存继只是赞美芙儿气质脱尘。”
  “那就谢过王储了。”司徒雅泽同样酒到杯干,再不多话,又坐回酒席。一阵尴尬后,殿上又一次恢复了喧闹,晏存继也不觉得难堪,只是嘴角含着吊儿郎当的笑,突然将目光移回到季华鸢身上,低声道:“华鸢,怎么样,我还符合你记忆中的样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避之不及(二)

  季华鸢垂眸淡笑,看着自己面前的银箸,道:“华鸢与殿下素昧平生,殿下此言何来”
  晏存继嗤地一笑,提壶自斟,举着酒杯走到北堂王府席前,道:“素昧平生?你我一同闯过鬼门关,怎能说素昧平生?当日你舍命救我,我还未曾好好谢你。”
  季华鸢闻言轻哼一声,心知这是晏存继存心说给北堂朝听的,却也不着急,只是望着自己面前的空酒杯淡淡道:“殿下何必如此虚情,您不早已盛情谢过华鸢了吗。”他将盛情和谢这三个字咬得很重,抬眼直视着依旧一脸玩笑的晏存继。
  “哈,那日送你的白珊瑚簪子也只是一件信物而已,你还喜欢吗?”
  “殿下言重了。”季华鸢捏起酒杯,又重重搁下:“寄托承诺之物,方可称信物。殿下当日半强迫半耍赖迫使我将白珊瑚簪子留在身上,怎能算是信物?”他说着,放在席下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北堂朝腿上,低声道:“我与王爷同有一对玉佩,彼此盟誓相守,才可说是信物。”
  晏存继煞有介事地噢了一声,又问:“可是那日你给我看的那枚串了黑绳子的玉佩?啧啧,那么丑的玉,配上更丑的绳,怎么能当信物?我还道南怀富庶,北堂王也不给你些好东西。”
  季华鸢不及回答,北堂朝那边却是笑了,他站起身,仗着身高上不足半寸的优势逼视着晏存继:“玉虽朴,我华鸢也不是浮华之人。王储送来的白珊瑚簪子听说药用很好,我已经研了,以备后用。”
  晏存继闻言双眸骤然睁大,目露凌厉之色,却只有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嬉笑模样,他上前一步,用只有北堂朝和季华鸢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怎么,听说前几日季华鸢被吊在树上暴雨里熬了半夜,想必手腕上应该尽是伤,北堂王现在又表现得如此疼爱,那珊瑚粉——不会早已用来给华鸢除疤了吧?”
  北堂朝顿时怒极,却不露声色,只是淡淡一笑:“王储与您送进来的棋子倒是摆的一手好局,只是那棋子大概也没有想到,会落得那般下场——王储殿下还真是好手腕啊。”
  “一般。”晏存继眯着眼朝北堂朝笑,又将视线移回到坐在一边的季华鸢身上,轻声吐口道:“不及北堂王教训心爱人的手腕高。”
  北堂朝闻言已经压制不住怒火,季华鸢突然咳嗽了一声,站起来,杯中不知何时已斟满了酒。他双手捧着酒杯端端正正地走到晏存继身前,眸中毫无波澜,张口干干脆脆道:“殿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昔日您江上救华鸢一命,华鸢便陪您鬼门关前走一遭,两不相欠。您为华鸢设下的局,华鸢和王爷落了套,是我们两人间的问题,华鸢不欲与您纠缠。自今日起,既然殿下亲自开了口要我伴驾,我便好生地伴驾,也请殿下——不要再为难华鸢。”他说罢,在北堂朝抢上来之前一仰头饮尽了杯中烈酒,面色更加白一分,眼眸似乎也更闪烁一分,季华鸢道:“华鸢酒量不好,如今一杯烈酒,也表明诚意了。殿下呢?”
  晏存继望着季华鸢认真的双眸,也缓缓收了嬉皮神色,他看着季华鸢,不顾北堂朝站在一边,只低声问道:“我听说你惨极了……竟也值得吗?”
  季华鸢一笑:“值得与否,都是华鸢自己的事。”
  “好。”晏存继点头:“是自己的事,我管不了。”他说着,嘴角又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走近一步道:“既然你应了伴我的驾,今晚散席后,城南荷花池,陪我喝一杯,如何?”
  “这酒席要子时后才散,深更半夜,王储还是自重些为好。”北堂朝一步跨至晏存继和季华鸢中间,面色森冷,丝毫不让。晏存继低头一笑,低声道:“华鸢呢?”
  北堂朝冷哼一声,刚要嘲讽晏存继厚颜无耻,却突然感到身后的季华鸢伸手拉住了自己的肘弯。北堂朝心中一惊,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季华鸢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华鸢!你!”
  “北堂朝,今晚不去,他也会在别处为难我。只是荷花池闲坐,我有分寸。”
  “北堂王,听见了吗?”晏存继笑得眼角都泛起了细纹,一脸的小人得志:“既然北堂王对在下的人品放心不过,我俩不如趁天黑前——现在就动身,子时前,我就将季华鸢好好的还回你给他打的金丝笼子里,可好?”
  “晏存继!你不要太……”
  “殿下一言既出,不能反悔!”季华鸢冷声打断了北堂朝,向他使一个眼色,便侧身一步道:“殿下先请。”
  晏存继爽朗一笑,在众人的目光中当先一步向殿外大步走去:“痛快!有趣!”
  季华鸢秉持着谦恭有礼的姿态,落后晏存继一步出殿。北堂朝眼看着季华鸢当真和那无耻流☆氓离开,气得脸都青了,却突然听上首北堂治沉声道:“朝儿,退下。”
  北堂朝回过头看着北堂治,那双包揽着世间沟壑的眼眸望去深不可测。北堂朝长叹一口气,却是僵持着不动。北堂治微微一动手指,不知何时停下的礼乐声继续,北堂治低声道:“宴席如常。朕有些乏了,北堂王,来内殿陪朕用一些茶点吧。”
  暖阁内殿,北堂治遣走了安置瓜果茶点的太监宫女,看着站在身前的北堂朝,轻叹一口气:“朝儿。”
  “皇兄不必多言。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臣弟心里有数。”
  北堂治又叹一口气,亲自替北堂朝斟了一杯热茶给他捧在手心里捂着,缓缓道:“晏存继城府极深,又故意扮演市井花花公子作派,我们怎能掉以轻心。你既然爱重季华鸢,就应该对他有信心。”
  北堂朝抿了一口热茶,却是有些固执地昂起头:“臣弟信华鸢,但这不意味着臣弟能容忍那贼人对华鸢包藏色心!”
  北堂治低声笑了:“色心?如果晏存继真的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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