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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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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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华鸢闻言低头笑了,又喝一口酒,绕开晏存继的问题不答,却反问道:“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我俩的事,你怕是比我们当局人还要清楚——那么我问你,你可知道我心里真正介意的是什么吗?”
  晏存继笑了,双手在脑后交叉,悠哉道:“北堂朝这两年,身边不知有过多少处子。而且——还偶遇了另一个谪仙一样的人,那人这两年来隆宠不衰。你装得再云淡风轻,怕也是心碎如尘。”
  晏存继说到这,向旁边看去,却意外地发现季华鸢面上无一分异色,依旧是那一副清清冷冷的淡漠笑意:“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
  夜已愈发深了,乌云散去,反而比方才要亮一些。晏存继酒劲有些上头,在清凉的晚风中看着季华鸢身披月光,眉目如画,一时间竟然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在他身后,看着他清俊的侧脸。
  季华鸢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声音,回过头,却见晏存继第一次彻彻底底卸下往日或放浪形骸或冷酷诡谲的伪装,眼眸中带着一抹幽深的迷离。
  “不猜了?”
  晏存继轻轻吐口:“你说罢。”
  季华鸢又笑了,举起酒坛,将最后几口酒喝了个干净,然后将酒坛一掌拨开,垂下头轻轻道:“我只是很遗憾,自己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倘若我此番不来帝都寻他,他是不是真的,这一生,与我老死不相往来。”
  晏存继闻言一震,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看着身边已经微带醉意的清俊少年,竟忍不住脱口问道:“你爱他,竟真的已经爱至如此了吗?”
  “如此是指什么?”季华鸢只是笑,笑得眉眼都舒展开,他看着天空中高挂的月盘,许久,低声道:“晏存继,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和北堂朝永远在一起。命运的事,谁都说不清。但我可以告诉你,无论我们在不在一起,我永远不会怨恨北堂朝,更不会去伤害他。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是真的喜欢我也好,还是要利用我摆布北堂朝也罢——真的,死了这条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难受和介怀,季小受是压在心里的。晏存继危险但不下作,所以倾诉吧倾诉吧倾诉吧~~~~

  ☆、漏夜

  晏存继送季华鸢回府的时候,已经将近丑时了,街上漆黑一片,只零零点点有几盏昏黄的烛火。晏存继和季华鸢沉默着摸黑走到北堂王府前,王府里面也是漆黑一片了。
  晏存继早已又恢复了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对季华鸢道:“回去吧,别忘了明早陪我去吃早点。”
  “我知道了,你走吧。”季华鸢和他道别,看着晏存继步伐轻快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转身自己一个人走上府门前,轻轻一推,却发现府门竟然没有落钥。他推开门走进去,一点跳跃的烛光映入眼帘,季华鸢向光亮处一看,竟然是北堂朝。北堂朝在门口的一个小凳子上坐着,双臂抱在一起将灯笼杆压在自己的腿上,已经昏昏欲睡。
  季华鸢立刻放轻了脚步,刚走上前一步,却见北堂朝忽的一下抬起头,有些朦胧地看了看他,站起身道:“你回来了。”
  季华鸢的声音很柔很低,他走上前去握住北堂朝的手:“更深露重的,怎么在门口等?”
  北堂朝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揽住季华鸢,一边快步向里院走,一边吸了吸鼻子,沉下声:“喝了多少酒?”
  季华鸢这才想起来自己喝多了酒,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北堂朝神色。昏黄微弱的灯光下,北堂朝略略蹙起眉看着他,面上带着淡淡的责怪,却没有什么愠怒之色。季华鸢另一只手拉住北堂朝衣角,整个人又向他怀里缩了缩,小声道:“也没有多少,可能是酒太烈了,味道有些冲。”
  北堂朝看季华鸢有些心虚的样子,也不再说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揽着他进屋,亮起灯盏,灭了灯笼随手放在一边。季华鸢瞧他模样好像有些冷淡似的,便低声道:“我身上酒味重,今晚回自己房里睡吧。”
  北堂朝走到床边,掀开裹好的被子,捧出两个热水枕递一个给季华鸢,自己抱着另一个,沉声道:“我等了你大半夜,你还不让我抱着睡两个时辰吗?”他说着,自己抽了鞋袜上了床,不留季华鸢,只是冷冷道:“反正被子早都给你暖好了,你要是真想走,就走吧。”
  北堂朝自小养尊处优,也就只有对季华鸢能如此细心体贴。季华鸢瞧着北堂朝一脸带着失落的不快,想着他为自己铺好了床一个人在寒风里等,自己却和晏存继在荷花池边饮酒闲聊,真的是过分了。他走上前去也脱了衣服,只留下洁白的中衣,蜷进北堂朝为他准备好的暖呼呼的被窝里,抱着北堂朝的手臂,低声道:“怎么这么冷淡。你要是不嫌弃我身上有酒味,我想和你一起睡。”
  这个娇撒得实在太窝心了,季华鸢好像永远都能精确地点到可以化解北堂朝怒气的那个穴道。北堂朝瞧他面上让烈酒勾出来的两朵绯红,听他低软的声音,心也软了,却还是闷声道:“不怪我对你冷淡,你和晏存继走的时候像是被迫无奈,回来的时候却是醉得开怀,我等得天都快亮了,你叫我怎么热情。”他口上抱怨着,却是不由自主地将季华鸢搂紧了。
  季华鸢缩在北堂朝怀里,两人的呼吸间都弥漫着竹叶青的味道,酒力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好像更强了些,他在被子下面环紧了北堂朝的腰,轻声说:“北堂朝,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北堂朝低眼看着他,有些不满道:“晏存继又挑拨出什么来了?”
  “不是他挑拨,是我自己想问的,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北堂朝见季华鸢眼神飘忽却又带着凝重,点头:“行啊,说吧。”
  季华鸢想了想,又抿了抿唇,终于低声问出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回帝都。你会去江南找我吗?”
  静谧。
  北堂朝搭在季华鸢背上的手一僵,季华鸢感受到了,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心中却还是一时间抽痛不已。他低下头轻轻一笑,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多余的意思。”他说完抬起头,依旧是那张笑脸,北堂朝却依稀在那迷离的双目中看到一丝心痛。季华鸢更用力地抱紧了北堂朝,道:“快睡快睡,困死了。”
  北堂朝看着季华鸢明显是伪装着闭上眼,看见他抑制不住地颤抖着的眼睫,突然心痛了。
  刚才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想给出肯定的答案。可他犹豫了,只这一瞬间的犹豫,他就已经伤了季华鸢的心。
  如果他不回帝都,我会去江南吗?北堂朝在心里问自己。依稀间有的那个答案,他不愿承认。
  他不是没有想过回头去找季华鸢,雷雨夜,他已策马到城门口了,却还是摆马回府。那痛彻心扉的半年过后,思念像是长进了心里的一粒种子,不再痛得炽烈。他习惯了那日日夜夜浅浅纠结的思念,习惯了一个人的夜里去想象季华鸢的境况。但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像当年一样发疯般地想回去找他。
  北堂朝看着季华鸢假睡的脸庞,只觉得自己真的将怀里的人委屈到了极点。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季华鸢的头顶,低声道:“华鸢,对不起。可我不想骗你。”
  这一声出来,北堂朝清晰地感到怀中的人一震,泪水从他紧阖的眼皮下流出,划过季华鸢的脸庞,低落在枕头上。季华鸢没有睁开眼,只是哽咽了一声,低声道:“没事,你转过去,睡吧。”
  北堂朝哪里能真的转过去,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季华鸢,却分明感受到怀中人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泪水更加迅猛地从那紧阖的双眼中滚滚而落。季华鸢终于睁开眼,狼狈地擦了一把眼泪,还轻笑了一下,坐起身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这酒劲真的太大了,我还是回房去睡。”他说着,已经匆忙地跨过北堂朝,踉跄着下地穿鞋。北堂朝连忙坐起身拉住他:“华鸢——”
  季华鸢有些粗鲁地挣开北堂朝,背对着他将两只鞋子一只一只穿好,低声道:“我忽然很感激云寄只是一个奸细,很感激西亭会和南怀即将战乱。不然,在你和云寄白头到老的时候,我还在江南攥着一枚可笑的玉佩,傻傻地等呢。”
  北堂朝看着他弯下腰,身子单薄得像是能折断一样。那肩膀微微一抽动,北堂朝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他恨自己刚才竟然给出那样的答案——哪怕是哄哄他,也总好过现在,可他又紧接着为自己这欺瞒逃避的想法羞耻。他怔怔地看着季华鸢穿好鞋子裹紧外套,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将一切都搞砸了——北堂朝突然意识到,从两年前他一转身的时候,季华鸢就已经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毫无介怀的爱他。那道伤砍下了,永远都好不了。
  可他又能如何,两年前他被手下救出来的时候身中数刀,刀刀要害。他浑身浴血,季华鸢赶来的时候却是好端端地和谢司浥在一起。他也是人啊,即便他知道季华鸢未必蓄意,可他也会委屈。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季华鸢却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而那一个男人,就是谋划要他姓名的人!那时的北堂朝只来得及恨恨地说一句“回帝都”就昏迷过去,睁开眼的时候,一行人已赶路到洛川了。
  原来这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莫过于你本以为自己是占理的那一方,却其实始终扮演着亏欠对方的角色。北堂朝一瞬间嗓音都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涩味:“华鸢,我还有机会吗?”
  季华鸢回过头,看着北堂朝怆然一笑,道:“你当然有,我总是会给你机会的。外人都道季华鸢清高孤傲,惊才绝艳,殊不知,我也只是一个从生下来就被双亲丢弃的弃儿。你给了我最初最温暖的家,之后无论你做什么,我心里都还是靠向你的。可是北堂王,你不一样,这世上爱你的人千千万万,季华鸢做错了一件事——甚至他本来没有做错什么,你便可以甩手就走,更可以豢养一众美人,夜夜笙歌!你平日里对我再低顺,也是生来尊贵。我平日里在你眼前再骄傲,却也是本命下贱!”
  季华鸢红着眼的控诉,字字句句如同冰冷的寒刃生生地剐在北堂朝的心上。他的心在胸腔里震颤得让他站都站不住,只能跌坐在床上。北堂朝望着季华鸢的泪,伸出手,却又停顿,放下,怔怔道:“华鸢……”
  季华鸢垂眸一笑,道:“我话多了,你别挂心。”他说着,自己已经摇摇晃晃地转身走向门外。北堂朝死死地攥住拳,冲下地去揽住他,道:“我不让你走!”
  “北堂朝,你多心了。我只是回房去睡而已——我已经不是两年前幼稚的季华鸢,会为了已成事实的事情再和你决裂。”
  这话竟然比刚才那几句更狠,北堂朝看着季华鸢落寞的笑颜,竟是万千句话堵在心里一个字都说不出。许久,他一把抱起季华鸢,不顾怀里人的惊诧和挣扎,将季华鸢重新放回温暖的大床上,替他除去鞋袜,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的。北堂朝轻轻握着季华鸢的肩头,低声道:“华鸢,很多事情,我要理清自己的思绪才能和你好好谈。我不想惹你难过,但更不想欺瞒你。你不愿意与我同睡,那我去偏屋。你好好休息吧。”他说着,自己蹬上鞋子,连外套也不披就往门外走,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低声说道:“你……”他说着,又咬紧了自己的唇,片刻后,声音更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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