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回离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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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回离弦-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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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用来……关奴人的地方。之后太子似乎是忘了,一直没有召公子。五天前晚上忽然把公子召过去,公子不从,不知怎么差点咬断了太子的舌头,太子一怒之下就把公子的穴都封了,然后……”说着,又低声啜泣起来。
  南宫离似是并无反应,只是淡淡问道:“右臂?”
  小厮哽咽着道:“公子的右臂本来就断了,太子把公子右臂的臂骨捏碎了,好像……好像……再也治不好了……”
  南宫离没再多言,面无表情地的递给他那张纸,道:“每日三膳后各服一副药,不得延误。”
  “啊,可是……”
  “吃不下去硬灌。”说罢,南宫离看也没再看一眼,径直离开了。
  …
  回到宛和苑,南宫离对安荩道:“把卓颜找来。”
  没过多久,卓颜已换回原来的容貌,来到房中,向南宫里躬身问道:“宫主有何吩咐?”
  南宫离于皇宫一事只字未提,直接问道:“芮蘩背着我对钟弦做了什么?”
  卓颜还不及吃惊,便被南宫离看穿一切的目光慑得浑身一震。犹豫了一刻,不敢抬头,垂首将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南宫离。
  卓颜一直不知钟弦究竟对宫主有什么威胁,以至于芮蘩处心积虑设计他死,而原本已经决定让容镜治好他并放他回谷的宫主,却突然下了绝杀令。然而即使他一直想救钟弦,也没有半分立场。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情而背叛宫主,而且花漾说得没错,钟弦如今这般,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南宫离听完卓颜的话,微微眯起双目。半晌,冰冷地吐出四个字:
  “你下去吧。”
  


☆、第三十九章

  卓颜走后,南宫离将头仰在椅背上,轻轻合上了双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自己竟然再一次手下留情了。竟然,还是在已经知道他是东方渊极的儿子之后。
  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就那么按下去,捏碎他的咽喉。
  十四年来,他一直易如反掌地掌握着一切,冷眸看着所有人在自己设的棋局中一步步陷入,走向毁灭。他自如地以各种身份和面貌斡旋在世界上,心底却永远冷如坚冰。没有人可以影响他一丝一毫,甚至没有人可以碰触到他的情绪。
  然而,钟弦打碎了一切。
  他甚至还是刚降生的婴儿的时候就触动了他从小便不知感情为何物的心,轻易地扰乱了他一直以来未曾动摇过的冷静。如今他已不是那个五岁未满的孩子,却依旧在有充足理由将他残忍折磨至死的时候,连冷眼看着他死去,都做不到。
  无法掌控的人,甚至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人,他生平第一次觉得不知如何去面对。
  在听到芮蘩策划了这一切,他当时竟有想杀了她的冲动。
  钟弦的存在让他的理智过于频繁地失控了。
  南宫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攥紧的右手关节泛出了刺目的青白。
  睁开双眼,他的眸恢复了漠然的冰冷。
  …
  两日后,南宫离换上那身白色长袍,独自一个人去了湘德宫。
  南宫离没少看过医籍药典,虽从不会望闻问切那郎中才会的对于南宫离而言相当没品的一套,对脉象却十分了解,医术也算极好。即使远不及神医容镜,治不死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前日诊过景后的脉,他发现景后的脉象确实怪异,内律紊乱,而又探不出究竟问题在哪里。反正景后不过是个棋子,在事未成之前不死就行。所以南宫离就随便开了一副续命治表的药方,先对付着。
  走进宫内,门口的侍卫一看是他便放了行。丫鬟亚儿见他来了,忙迎了上来,恭敬地道:“容神医,您来了。”
  南宫离一脸温良:“皇后的情况如何?”
  亚儿道:“病情稳定了些,东西吃得多一点了。”一边请南宫离进来,“娘娘现在正好醒着呢。”
  南宫离进了内室看,看到景后正半躺在垫高的软枕上,长发已整洁地盘成发髻,插上一根凤翎玉簪,更是显得年轻清丽。只是依旧憔悴病弱。
  景后看到他来了,静静一笑,盛帝的宠爱和东方渊极千方百计的庇护使得多年的后宫生活竟然没有抹去她性子中固执的单纯。那笑容中竟有几分纯真的气息。
  她笑着,声音却虚弱:“容神医。”
  南宫离在床边的木椅上坐下,满脸神医的职业性表情:“皇后觉得如何?”
  景后微笑着道:“两日便比从前好些了,容神医真是非同凡人啊。”
  “……”那是你心理作用。
  南宫离面上却一副悠然:“皇后只要按服此方二十日,便可整体稳住病情,开始着手治疗了。”
  景后眼神微闪:“果然神医和御医就是不同啊。那群破庸医天天来这儿就是摸我手腕,看我脸,然后把上一次的话换个顺序说一遍,形容词都不变一个的,病不会治罢了,连医书都白读了。根本就是乘机欲行不轨,真是太没有医德!”
  “……”
  这女人不是在某些方面不通人情世故就是少一根筋。南宫离淡定地下了评论。钟弦没遗传错地方真是万幸了。
  景后接着道:“容神医是从江湖中的那个神医谷来的?”
  南宫离道:“没错。”
  景后眸中闪过一丝兴奋:“江湖上什么样子?”
  南宫离道:“江湖腥风血雨,少有宁日。自然远比不上宫中的平静安稳了。”
  景后的目光蓦然黯下来,似乎刚才脸上的几分童稚之色也突然消失了。半晌,她开口,声音却淡了:“……是么。”
  南宫离眸色平静地看着他。
  景后道:“江湖上有没有一个……长得颇为清秀的,年方弱冠的少年?”
  南宫离眸中晃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即淡淡道:“这样的人太多了。”
  景后似抱着一丝希望:“有没有很聪明的,武功高强,而且……大概比较内敛,不大喜欢说话的?”
  “……没有。”
  “那……很喜欢说话的呢?”轻轻的语气竟有些不依不饶。
  南宫离微笑着望着景后的眸:“皇后可是认识这样的人?”
  景后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她垂下眼帘,靠回微微前倾的身体,恢复了一脸的疲惫。目光沉静得再无波澜。
  “没什么。”她轻轻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的孩子活下来,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南宫离沉默。停了一会儿,道:“小皇子夭折这么久了,皇后还是看开了罢。情绪波动对病情无益。”
  景后喃喃道:“没错,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像是忽然恍过神来,她连忙停住了。重新笑了笑,那笑中却不再有生气,语气也变得疏离,“容神医,哀家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南宫离深深看了他一眼,离开了寝宫。
  …
  太子府。
  东方玄义和封檀下着棋。东方玄义明显处于优势,楚河汉界限战况颇有压倒性意味。
  东方玄义笑着道:“封檀,你的棋艺还是没有进步啊。”
  封檀微微一笑:“如果太子指的是这种毫无意境的草莽喊杀之棋的话。”
  东方玄义忽然笑道:“不知我的那个好弟弟如何了。景后的儿子真是看不出的硬性子。不过……味道还真是好啊。”
  封檀未置一词。吃了他一个卒。
  东方玄义道:“可惜身子太禁不起折腾,和景后一样的病苗子。景后当时生一个皇子自己就差点过去了,父皇这才不敢让景后再孕。只是可惜钟弦这么个妙人,却也多玩不得。”
  封檀又吃了他一个仕。
  东方玄义接着道:“钟弦实在连折磨的余地都没有,玩了一次就不行了,我看没几日不用动手也活不成了。”
  封檀忽然施施然开了口。
  “如果你真想让他死,就亲手一剑杀了他,否则后患无穷。”封檀说着,一边拿马替掉他的帅。
  “——你死了。”
  


☆、第四十章

  东方玄义沉默了。
  封檀笑着:“玄义,你的心思,我比你清楚。”
  顿了一会儿,又道:“我们从小便一起长大,很多事情我也没有必要挑明。但你要知道,景后单纯的一面不过是她的一部分,景氏一族便没有简单的角色,钟弦只能是最不易对付的一个。”
  东方玄义一字一顿道:“我知道。”
  封檀道:“你曾经的心思景后不会看不出来,但你没有妄动,景后才没有对你下手。而将她的儿子作为替身无疑是更不明智的。留着他,本来就是最大的隐患,钟弦的牵扯太多了。”
  东方玄义沉下声音:“我已经由他自生自灭了。他那个样子,也挺不过这几日了吧。”
  封檀的语气轻描淡写,却一针戳破道:“以你的作风,绝不可能让人捉活的回来。如今刚刚尝过一次,就肯放他死了”
  东方玄义的声音冷下来:“你究竟要我怎样?”
  封檀严肃道:“如果你想顺利继位而无节外生枝的话,在此事没有被第三个人知道之前——杀了他。立刻。”
  …
  析叶拿着南宫离给的药方去太医院抓了药。皇室后宫总时不时有几个妃妾男宠之类被玩出差错的,管药房的刘太医也没为难他,但难免说几句不好听的。析叶也未放在心上,赶紧包好药回去给公子熬药去了。
  钟弦吞下南宫离那颗药丸之后,身体明显好了一些,但依旧吃不下饭。析叶记起南宫离的话,但不敢强灌,好求歹求钟弦吃几口,钟弦终是吃了一些,但吃完又立刻反胃,把吃下去的又吐了出来,把析叶急得快哭了。想再去找容神医,却被钟弦冷冷叫住。
  钟弦那日在窒息一般的感觉中被迫醒了过来,却触上了那双无尽冷漠的眸。他就要不能呼吸,那一刻,脑中唯独残存的一丝意识却一下认出了眼前的人。
  ——南宫离。
  南宫离为什么要化装成这个样子来皇宫?又为什么再次决定杀了自己?他凝视了那双眼很久,潜意识中想找到答案,那深邃的黑眸却始终被冷漠覆盖,什么也没有。最后,钟弦再没有力气思考这些问题,只是无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觉得自己已经透支了灵魂。他一直在努力活下去,等到终有一天回到彻涯谷,而不让父亲和穆衍一直忧心下去。但他忽然想放弃了。
  那一刻,他真想就这么死去。抛下所有的一切,自私地离开。
  活下去实在太痛苦。除了痛苦,什么也没有。
  他甚至第一次有些迷茫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结论只有一个,他败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叫做南宫离的人。仅仅因为那瞬连自己都说不清从何而来的,莫名,却温暖的熟悉感。
  从小即使得到最细心的照顾,却本能地排斥任何感情。对于他而言,一切都似乎是陌生的,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穆衍和父亲对他好,作为回报,他拼死也会把他们救出来;他知道他们会悲伤,他便尽量不死,尽力活着。但他做的不过是一种叫做『回还』的事情。从小形成的观念让他知道做人要以德报恩,他本身却并没有对身边的一切有任何留恋。
  就像直觉地觉得——那些人和自己并没有关系。无论如何朝夕相处,从心里却始终疏离。
  然而竟然第一次觉得可以靠近,面对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他第一次主动接近什么,关心什么,即便依旧沉默,他却唯一一次有了安心和温暖的,想要停留的感觉。
  却没想到,他也是唯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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