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町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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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町物语-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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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比起这些来,令右大臣更为不安是耳听得这些抱怨,却是那位沉默着不发一语的小天皇。他读不出对方嘴角那讳莫如深的笑意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只知道那是比起恼怒来,这种沉默,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宴会举行到一半,贑仁托醉离席。
  
  入夜时分,温度越发的低,走在渡廊上,风从没有遮蔽物的四方,卷着雪片刮了过来,令前面执着灯笼的女官们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贑仁却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听见了一阵歌声。
  
  典内侍见他停下来了脚步,也停下来听了一会,而后道:“似乎他们在唱催马乐了呢……”
  
  “应该是吧。”贑仁漫不经心的回着典内侍的话,瞟了一眼那灯火亮堂之处后,继续往前走着。
  
  此时,在他的身后,歌声,从紫宸殿的方向传来,那是舞人们唱着歌从仙华门出发了。歌词,很熟悉,是《催马乐》中的一支。
  
  是祖父最爱在夜深的时候对月吟唱的曲子……几时,也曾在宫中听过父亲唱过……
  
  持杯而饮;饮酒而醉;那尊贵的故林然?
  
  今宵来访;履步阑珊然? 
  
  今宵来访;惊为物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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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清凉殿,女官们在挑旺火盆里的木炭之后就已经被贑仁遣散了,临出门的时候,她们将手中的灯笼挂在了殿前,微弱的灯光映衬着殿外那燃烧得旺盛的篝火,让贑仁清晰看着那些在低冷的空气中飞散下来的雪花还未及地,便被火苗舔舐得连痕迹都不剩下。
  
  那原本低声吟唱着的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去了,变成了女官们拿着卯杖追闹着击打背部的嬉闹声,贑仁抬头看向了悬挂在自己御座上的木槌,那是在伊势神宫的姐姐按照节会送来的吉祥之物。
  
  伸手将那木槌取了下来,贑仁把玩着在系在木槌把上的五色丝带,用食指卷绕着,松开,然后再卷绕,再松开,如此这般反复着,直到那《催马乐》的歌声又再次响起。
  
  那是一个男人在吟唱,他的声音低沉平缓,顺着风从清凉殿东面传来,其间似乎还有扇子击打地板的合拍声。只是在着和别的大殿比起来显得冷清的清凉殿里听起来,这歌声诡异而又哀伤。
  
  持杯而饮;饮酒而醉;那尊贵的故林然?
  
  笑了一下,他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浅酌着,几盏酒入腹之后,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贑仁眯着眼想要看清楚殿外那轮已经近浑圆的月亮,却不想月亮被云霞遮了面颊。
  
  然后,他开始合着歌声轻声吟唱起来,那些曾经顽劣嬉戏,以及被疼爱呵护的记忆随着歌声一帧帧的从眼前闪过。
  
  有些意兴阑珊,更也许是有些酒意微醺,以至于那一曲未终,泪竟先落,连手中的酒盏也不自觉的从手中滑落,酒洒了一身,酒盏顺着地板滚了出去。
  
  没有起身,甚至连身子都懒得动弹一下,贑仁眯瞪着眸子看着那酒盏滴溜溜的滚出了内殿,却在某人的脚边停了下来。再然后,他看着来人弯下身子将那酒盏拾了起来,把玩着,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将军大人不是说今天不参加踏歌节会吗。”看着来人,贑仁笑着道。他记得这个男人差人来说过今夜要在花之御所宴请家臣而不来的。
  
  足利異熾微弯了身子,将手中的酒盏放到了他的面前,低声道:“恩,说过。”
  
  “那将军大人来这里做什么?”许是因为喝了些酒的关系,贑仁说着这话的时候,带了些孩子气的笑。
  
  没有说话,足利異熾伏下身,轻柔的抚弄着他的鬓角。
  
  来这里做什么……事实上,对于这个问题,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在他看来,这踏歌节会,虽说是正月里的五大节会,但是依旧不过是一群旧贵族附庸风雅的无聊集会。
  
  没有推开他的手,贑仁有些出神的听着从清凉殿的四面八方传来的乐声。
  
  “你喜欢这曲子?”
  
  淡笑了一下:贑仁回道:“以前,经常听祖父唱。”
  
  “权大纳言的歌声,听说十分的优美。”说着,足利異熾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并斟满了一杯酒,递到了他的面前。 
  
  面对着突然递过来的酒盏,贑仁并没有拒绝。足利異熾看着他将酒盏举到那唇边浅酌,看着那原本有些发干的嘴唇在酒液的沁润下变得红润,他觉得自己心中似乎开始有一种情绪在滋长。
  
  这种情绪,有些莫名,有些焦躁,也有些似曾相识……
  
  一杯饮尽,再次之时,却已经不是酒入腹,而是人的唇落到了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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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声未曾停过,从盤涉到苏和香,从飞鸟井到饮酒乐,一直反复不断的从四面八方的涌进清凉殿,最后不约而同的化作了那个在清凉殿中伏在少年身上的男人口中吟唱出来的句子:
  
  今宵来访;履步阑珊然……
  
  今宵来访;惊为物狂……
  
  伴随着那低沉沙哑的音色,男人左手粗糙却修长的手指,轻拂过贑仁两片锁骨之间,随后是衣物摩擦的声音。歌声随着温热的嘴唇滑过额头和冰凉的鼻尖,戛然而止与那带着微醺酒味的唇瓣之中。
  
  酒,似乎往往总是在特定的时候扮演某种情绪催化剂,它让贑仁觉得自己无法做出多余的思考,意识只能随着对方的亲吻随波逐流。
  
  在唾液和气息交换的同时,唇瓣和舌尖在尝到专属于□的甜味之后,变得越发痴迷的纠缠着对方,让这场亲吻来得越发的声势浩大。
  
  在这一场,如同漫长的对峙一般的亲吻中,□,像潮水一般的上涨到胸口,在甜美中令贑仁痛苦到精疲力竭。当结实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都拥住的时候,火焰便从那人手所碰触到的每一次燃烧了起来,那温度便是连骨也要焚成灰……
  
  当胶合着的唇舌最终因为几近窒息的呼吸而分开的时候,双方都感觉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而在对方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灼热目光中,慌乱中,贑仁扯着衣襟,几乎是逃一般的躲进了寝殿内。
  
  他承认自己,是因为无法面对那男人热切的目光才逃进来的,他亦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那样的回应对方的吻。而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那个每次都会在自己落跑之时追上来的男人,这次并没有出现。
  
  再看殿外的时候,正殿内早已经没有了人影,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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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踏歌会上会府邸之后,鹰司信辅想着在宴会上那位上殿脸上语意不明的笑,越发的觉得不安。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太刚刚蒙蒙亮,他便起身穿衣,并招呼着随侍从去准备牛车出发去禁中。
  
  霞染听见屋外有声响,也起了身,看见父亲往外走,她慌忙的穿了鞋就追了出去,在确定父亲是用过药和早点之后才放心的让父亲上了牛车。远目送走父亲,她吩咐小童掩门,却未曾料到门刚刚掩上,还没来得及插销,就被人急忙的推开了。定睛一看,推门的人是侯昱,当她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正在下马的是上次那个漂亮的少年的时候,她不免得皱起了眉。
  
  “霞染公主起得可真是早,右大臣大人在吗?”侯昱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递给贑仁,以方便对方跃过门口的那堆雪。
  
  注意到这个细节,霞染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上次母亲大人说要让这个人做自己的夫君,且不说自己现今没有嫁人的念头,即便是有,她也不乐意嫁给这样一个连走路也要别人搀扶的公卿子弟。
  
  “父亲刚刚离开去禁中觐见今上天皇了。”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去。和贑仁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侯昱也闷不做声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桃若夫人原本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盘点着节后要收归的物件,下人却在此时前来告知有客人耐烦。细问了一番才知是侯昱带着上次的那位少年来探访夫君,她不免得一阵窃喜,丢下手里的事就赶忙迎了出来。出来见到那少年的确是跟在侯昱身后,她不由得喜上眉梢,利落的吩咐下人去准备糕点和茶饮。
  
  “听说七夜公子最近升迁了?”虽知右大臣不一会便会从宫中回来,只是这等候的时间里,总是要和主人家说点什么,而贑仁又是不大愿意说话的,所以侯昱只得自己个儿捏着咬了一半的曹饼问着桃若夫人。
  
  “并未有这样的事啊,除目似上没有他的调动,依旧还是在近侍府中任职。”桃若夫人回着他,眼睛瞟向在一旁默不作声打量着庭院的贑仁,问道,“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的升迁是否已经下来了。”
  
  贑仁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半晌之后,他回道:“没有。正是为了这事希望再托付右大臣大人。”心里却是恼着侯昱不知道怎么说的自己的身份。
  
  “公子是哪里的人呢?今年多大了?姓什么叫什么?”顺着话,桃若夫人满面微笑的问着他。
  
  “今年十六,京都人士。”贑仁如实的回着她的问题,只是到了姓名那一番,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且不说他是今上天皇的身份,即便他是那亲王,依着这皇室的规矩,那也是只有名,没有姓的。
  
  侯昱见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在一旁接过话,回道:“公子名讳藤原实仁。”
  
  “藤原家的公子?”桃若夫人皱了眉。她依稀记得京都姓藤原大臣倒是有几位,而且和自家大人关系还算不错,只是不曾记得谁家有这么标志的公子。
  
  “是啊。藤原家的。”侯昱依旧是这样回着她,只是不提住在哪一条哪一町。
  
  话到此,桃若夫人也不方便再问。人家是客,若是再追问家住什么地方,便是不礼貌了,于是她另转了话题,道:“藤原公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家中只有一位姐姐,别的亲人都已过世了。”贑仁如是回道。
  
  “如此说来,尚未娶亲?”
  
  “是的。”
  
  听到了自己愿意听到的回答,桃若夫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霞染提着弓从廊下走过,见得母亲脸上那显得有些暧昧的笑,不免得脸上又挂了些不满。看了一眼看正在品茗的贑仁,联想到之前他进门时候的一切,对方那精致的五官,却是越发的让她看起来生厌。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贑仁抬了眼顺着那视线望了过去,对上的是一方含怒美目,他不知道对方如何这样看自己,虽然有些不舒服,但碍于对方是女子,他亦只得礼貌性的报以一笑。只是他这一笑令霞染瞬间涨红了脸,然后极为不自然的扯了身边的侍女赶紧离开了。
  
  寒暄不过多一时,鹰司信辅已经从宫中赶了回来。还未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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