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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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妖娆-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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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良琊持刀朝夏小雨袭去,可妖娆剑法已臻化境,寻常刀路剑法根本难以望其项背,他不但没有伤到夏小雨,自己却连连倒退几步。
  这个从地狱归来的夏小雨虽然双目失明,但武功却更上一层楼,他虽身形单薄却犹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王良琊深知自己已非夏小雨的对手,他望着七皇子示了一个眼神,手中长刀破风再度朝夏小雨袭去,夏小雨猝不及防,不得已松开顾棠,等他再抓住那人时,所有宫灯霎时熄灭。
  黑夜无妨,对夏小雨来说,这人世本身就没有对他亮过,或许在偶尔的侥幸间,他曾感受过虚情假意的温暖,但大部分时候,他孤独,被蒙蔽,受人挟持。
  一剑妖娆,妖娆的终究只是那些浮华人世,而他与剑,剑与心之间却是与妖娆无关的苍白,纵这剑法再花招百出,行云流水,剑起剑落间再繁若桃花,洒下大地的不过还是斑斑血迹。
  夙回宫外火把亮起,宫里的侍卫已将此地团团包围,夏小雨犹如作困兽之斗的野鸟,分明逃不出这片御林。
  情急之间,夏小雨抓住身边的人就欲闯出去,他武功了得,剑法卓绝,上十个侍卫上前也不是他的对手,所有的侍卫就望着这个神秘的紫衣人挟持着一袭墨衣的七皇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快追!将此地围起来!“
  可这些侍卫哪有江湖人的身手,待他们闯入夙回宫时,竟发现暗夜中鬓发散乱的男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再仔细窥其面容轮廓,不正是七皇子顾棠?
  那方才被刺客挟持的人是?
  匆匆逃离九重宫阙,夏小雨找了一片空地将身边人重重摔在了地上,方才离得近,晚风擦鬓而过的瞬间,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属于王良琊的味道。
  抓错了人,他心中很是愤怒。
  “我原以为自己对谢孤棠是痴心一片,倒没想到侯爷才是万古情痴。“他冷笑,剑抵在白衣人喉间。
  越是清寒冷瑟的夜,越会激发夏小雨体内的毒素,一旦毒发,他整个人便会神智不清,颠倒错乱,目下他大口喘着粗气,神智濒临崩溃。
  “啊!”他猛地大吼一声,长剑出鞘,直刺王良琊而去,王良琊手无寸铁,只得跌坐在荒芜杂草间,“小雨”他手握住了剑刃,鲜血猛地涌出。
  血腥味道大大刺激了杀红眼的夏小雨,他长剑一出,不见血光绝不收回,呜咽的狂风,吹得二人衣袍猎猎作响。
  今夜,王良琊难逃此劫。
  夏小雨的剑游龙走蛇,越舞越急,利刃刺去,王良琊闪避不及,一整截手臂被生生砍了下来,血流入注。
  这一切就在白驹过隙的一念之间,夏小雨砍断了王良琊的左臂,妖娆剑法已独步天下。
  可惜,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不是什么值得光荣的事,神智错乱的夏小雨握着滴血长剑笑道:“还不肯走?丢了这条命才高兴?还是要我送你回去给那个七皇子看看?”
  王良琊咬牙忍着痛,望着眼前恶魔一般的人,心中一片清明,他已无所谓生死,可疼痛入骨,当漫天雨丝蓦地落下之时,他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
  翌日清晨。
  大雨冲刷了一夜的皇宫格外干净,宫殿门口,断臂散发的男子正昏迷在门外。
  “这是谁啊?”好事的太监与侍卫挤做一团,眼尖的人终于从那人的清秀面容中辨出了几丝线索,“这,这,这不是那个什么杏花候吗?他的手怎么?”
  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男子被呈到了圣上面前,新帝眉头紧皱,只“哎”一声便再也不忍细看,鬓发霜白的太医望着王良琊断臂的伤口蹙眉抚须道:“无力回天啊~可惜了~“
  消息被传到夙回宫,面容憔悴的七皇子顾棠冷峻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怜悯,那些辩白他不是没有听过,这一幕多像十年前的那一次,他代他受过被掳去南疆邪教。
  上一次是废了武功,伤了尊严,这一次竟连一个完整的躯体都没有留给他,冰封的心被戳开了一道裂口,有涓涓暖流汇入,这几日关在夙回宫反省,顾棠派人调来了大理寺的卷宗,他细细将当年的案子看了一遍,纵然不信任,纵然有怨恨,可那些铁证分明留下了王家的清白。
  心底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内疚,继而如浓血滴于水中晕开,那片愧疚越散越大,终究弥漫整个心头。
  他内心有些踟蹰,这个人,看还是不看?王良琊毕竟为他做了许多事。就在他恍惚之际,一个邀约让他的心彻底倒戈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遗恨

  珈蓝寺边水月庵。
  此处飞花浮柳,环境清幽,怪石嶙峋间自有其庄严,墨衣皇子静静榻上落叶铺地的石阶,每走一步都犹如祈福般谦卑。
  台阶尽头,水月庵门前,素衣老尼温和地笑着,可眉目与棱角依旧有掩不住的妩媚秀丽,此人就是当年先帝最为宠爱的妃子——七皇子顾棠的亲生母亲。
  没有眼泪婆娑,没有含情脉脉,她只是温润地望着这个任性的孩子,不是不想见他,只不过当年大错已铸成,她愿六根清净,不再理会凡尘俗世,若不是那个惊愕的消息也传到了水月庵,她断然不会出面见他。
  “母妃!”人前嚣张跋扈的七皇子在他母妃面前温顺地像一只小羊,他只是缱绻的跪在她膝下,任由年迈地妇人抚摸着他墨色如缎的长发。
  他的心中有很多疑惑,为什么母妃没死却没有告知她?为什么现在又会出现?为什么母妃要出家?
  “进来吧——”她只是轻柔地唤着,眉目温柔地望着他,将他引入一个化外之地。
  “当年我嫉妒她得宠就设计害死了她,没想到几年后自己也生起了重病,人到了快死的时候,很多想法都不一样,我当年稀里糊涂地闯进了水月庵,遇上了一位大师,经起点化方才放下了心中的仇恨与嫉妒之心,渐渐地,身体也奇迹般愈合了,那时我一心觉得皇宫是桎梏,于是闹了个假死之事。”她为他沏了杯茶,茶香与檀香混在一起,令人思绪沉浮。
  “您的意思是?”他错愕地问着,难道这些年真的恨错了人?既然母妃安然无恙,那他对王家的恨从何而来,他想起那个白衣男子曾一次次不顾一切地救他,而他却可以每每将其推入悬崖,如今,杏花侯王良琊真的成了废人一个,他有何面目面对这场过往?
  乌云密布的天似感到了他的悔恨,替他落起泪来,雨点飘飘洒洒坠落院中,经年未见的这对母子相对无言,任由天色酝酿阴晴不定的情绪。
  老尼垂下头,眼角无声滑落泪珠,手中佛珠转得益发快了,不知道是在渡谁的劫。“当年的确是王良琊那孩子替你被南疆妖人掳去,此事做不得假。”
  他的心猛地抽痛,他为他粉身碎骨浑不怕,可他却当着众人面如此地奚落他?毁了他所有名节清誉。如今,江湖上不认狼邪其人,朝廷中,杏花侯身份诡异……这一切一切都是他苦心造诣,精心铺排,乃至今日覆水难收。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按捺着复杂地心绪低声问道:“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才告诉我真相。”
  “棠儿——”老尼转过头来爱怜地望着她的孩子道:“你性子烈,脾气暴躁,谁的话都不爱听,当年我让那孩子当你的伴读,本是一片好心,却没想到毁了他的一生。”
  “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就如你,就如我,我的命数就是在这水月庵里孤独终老,而你的命数也一定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可他们本不必做仇人……如今,该如何回到过去呢?一切都回不去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痛楚,不是恨,不是难过,而是一种复杂无比的感情,这其间有愧疚,有悔恨,有无奈,到最后全部都化为一声叹息。
  “哎——我该怎么办?“他抬眸望着他的母亲,慈祥的老妇摩挲着他的脸颊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孰不知道回头是岸,可做起来哪那么容易?新帝戒心分毫未减,水月庵外守卫森严,如今的七皇子不过是笼中一只小鸟,生也罢,死也罢,皆要看皇帝的心情。
  他起身,站在雨帘前望着灰暗的天色,心里涌上一股无名怒火,为什么这一切要落到这步田地才能解开心结?
  等到云收雨霁之时,七皇子顾棠再次回到了冷清的夙回宫,他坐立难安,心如刀绞,分明万分记挂那个人,却一步也挪动不得。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恳求新帝准允他去探望杏花侯了,然而次次都被无情拒绝。他当然也知道其中的缘故,王良琊变成今天这般可怜的模样还不是拜他所赐,难道要再去增加他的伤痛吗?
  罢了,他似一个万念俱灰的老人将自己封存于夙回宫,每日斋戒念经,一改往日见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戾气,他在心中诚挚地为王良琊祈福,但求他下半生平平安安,免于宫闱争斗,江湖厮杀。
  时光飞逝,半个月很快就过去,窗外草木凋零,他心亦如死水,远远就看见太监急促来报,宣其面见皇帝。
  玉阶上的皇帝格外具有王者风仪,他有些自惭形秽,于是垂首不语,呆滞地望着地面。
  “我封你为江南王如何?那边平原广袤,气候宜人,是一片人间乐土啊!”
  给他一片封地,让他滚出帝都,这已经是格外开恩的做法了,顾棠长念一声——“谢主隆恩!”
  一片客套,这都是王良琊换来的,而此刻,这个人究竟去了哪里?
  “臣弟想见一见杏花侯——”
  “哦?他早已回去了。”
  此话如晴天霹雳,劈如他的心中,他竟如此决绝,连最后一面都不肯相见,江南那么大,他会否真的回到杏花侯府邸?还是浪迹天涯,永不相见?
  去寻他,心心念念地便是去寻他,所有的误会都能解开,只要此生还能相见。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他不甘心,不罢休地问着。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杏花侯无心眷恋官场,朕也只得放他五湖逍遥了。”新帝的眸子望向天高云淡的远方,似乎也陷入了思念之中。
  “老七,你的命是他换回来的,我此次派你去江南,也是希望你能在那边有一番作为,也不枉王家为国鞠躬尽瘁。”
  茫茫烟云湖海在眼前泅染开来,他隐隐觉得此生是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顾棠与新帝相对无言,半晌后默默离去,这一别便不知人世茫茫,山高水长。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南疆毒瘴弥漫,遍地毒物,九墨曜金碧辉煌的宫殿依旧矗立在水岸尽头,一名独臂男子站在门口对守卫弟子道:“在下王良琊,想见一见你们宫主。”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
  那两名弟子不屑地瞥了一眼这个残废道:“等着,我们去通传一声。”
  过了半晌,那名通报的弟子急匆匆跑出来道:“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掌门命我带您去大厅一见。”
  拐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王良琊终于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夏小雨,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断臂,心有余悸,而那个罪魁祸首却也神志不清地被人拴在一张椅子上,鬓发散乱。
  坐在厅中主位上的那个人乃九墨曜长老之一,王良琊上前说了些恭维话,便也择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他眼角余光瞥到地上尚未洗净的血迹,不寒而栗,想来其余的长老怕是早已被他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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