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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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棺-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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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益衡垂着头看了看对着他的背,咬了咬嘴唇,吭哧吭哧的爬上去了。禺疆虽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背着小益衡却也能步履健稳。
  小益衡被背着走了许久,看禺疆额上冒汗,低声道:“你累不累?”
  禺疆扭头看了看他,“不累,前面不远有个茶棚,到那儿再休息吧。”
  小益衡又道:“不远了,我自己走。”
  禺疆放他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禺疆甚是关照他,走得慢了许多。
  禺疆见他仍垂着脑袋低落的很,抓住他的手,牵着走,“你不要难过了,帝君师父说,三界内皆有定数,生老病死乃第一寻常事。”
  益衡虽不若之前那般哭闹,却还不能听懂这些,只是碍着禺疆待他好,出于打小教得好,礼貌倒是有的。对禺疆的话也象征性的点头,或是抬头拿黑漆漆的眼望望他。禺疆看他听话,就顺手在他头顶摸摸,牵起来,继续走。
  如此,见了茶亭子酒棚子,就坐坐,晚上就找个客栈歇脚,过得三日,到了禺疆嘴里说的青庐山脚下,禺疆扯着益衡到泉眼处,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脸,整了整益衡的衣衫领巾,蹲下去拍打了一下他灰扑扑的衣摆,笑道:“这样就好看多了。”
  一路上走来,益衡倒也不生怯,冲禺疆一笑。禺疆牵起他的手一步一阶往山上去。
  禺疆一直将益衡牵到他师父的屋门前,“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益衡望了望紧闭的屋门,低下头,攥了攥禺疆的手,不说话。
  禺疆道:“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益衡这才抬头笑了笑。禺疆又牵着他进屋里去。
  益衡进门,只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穿道服芒鞋,执麈尾拂尘。倒还懂得礼节,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低声道:“老先生,禺疆哥哥说,我来这儿你能让我见我爹娘。”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青庐山之主,星宿帝座,星宿帝颔首微笑,又见堂内屏风后转出二人,正是益衡凡界那对爹娘。
  益衡登时哭成泪人,那对夫妇瞧见自己养了七八年的儿子,亦是老泪纵横。
  星宿帝叹道:“只见得一面也就罢了。”
  那对夫妇这才对益衡说道:“衡儿,爹娘此生命数已尽,多亏了老先生才见得你,你往后,就留在山上吧。”
  益衡却只管死死地抓着爹娘的手哭,他本聪明,在凡界亲眼见爹娘死在山贼强盗刀下,如今一见,自然也知道,是回不去的。只怕眼前这父母,不是鬼也是魂。
  星宿帝这才开口,“你身上有南斗星的元神。”
  益衡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知道他以后都不能再见爹娘。星宿帝倒也不难为他,只等他哭的睡着了,才送了那两个凡人魂魄离去。
  第二日,益衡一睁眼,满山的跑着去找人,自然是找不着的。星宿帝却也不着急,只让禺疆跟着,其余都随他去。
  益衡不是个活脱的孩子,只是在山口一坐一整天,不说话,禺疆拿了吃的来喂他他也吃,只是看着禺疆,还是不说话。
  如此足足两个月有余,山里秋深露重,禺疆早早的给他换了厚衣裳,禺疆这么衣食无漏的伺候着,益衡竟是越发粉琢琢的讨人喜欢。整个青庐山,他也只跟禺疆说话。虽然一日不过三句,已是不易。
  入冬前,禺疆奉命要下山采购。
  夜里,东山璞舍,廊西第二间……
  临睡前,禺疆照往常一样封好炉子,自己先钻进益衡的被窝暖床,暖好了又左左右右的将他裹好,这才钻进自己的被窝,禺疆趴起来,侧头笑道:“明日我下山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因着换了环境,又加心里积郁,益衡这几日略有些着凉,说话声儿囔囔的带着鼻音,“能带我去吗?”
  禺疆有些为难,按理说,没有师尊的允许,是不能随便下山去的。禺疆看着益衡眨巴着眼,甚是期待,咬咬牙道:“兴许能。”
  益衡皱皱眉毛:“师尊知道了会罚我们跪么?”
  禺疆深沉的点头:“不仅罚跪,还会罚抄易经。”
  益衡嘀咕道:“山下又没老虎,为何不让下山?”
  禺疆枕着胳膊,趴在他身边,“师父说山下凡俗,有损清静,我们修道,需六根无念才好。”
  益衡兴致恙恙随口道:“哦。”
  禺疆伸出手探进他的杯子里,拉拉他的手,“怎么又凉了,来我被窝里,我给你暖暖。”
  益衡倒也听话,掀了被子,钻到禺疆那边去了,想来平日里多半也是如此。
  禺疆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们偷偷下山去,不让师尊知道。你放心,就算师尊知道了,也不会罚你。”
  益衡侧头:“为何不罚我?”
  禺疆笑了笑,翻身躺平,“我说不罚你就不罚你。”没舍得说出“要罚也是罚我”的话来。
  第二日。
  早晨,益衡自然是跑下山去了。
  晚上,禺疆自然是被罚跪罚抄经书了。
  三更天,益衡跑去礼香堂,禺疆趴在蒲团上,就着长明灯抄书,听见脚步声,抬头便看见益衡。咧嘴一笑:“你来这儿做什么?”
  益衡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糕点递给他,自己拿起笔抄经书。
  禺疆夺过笔,把糕点包起来塞回去,“又不是罚你,你回去睡觉。”
  益衡坐着不动,却是哭了。
  禺疆忙拿袖子给他擦脸,急道:“你看你,自己要下山去玩,回来也没有罚你,你哭什么。你就是这一点不好,有话不说,就拿眼睛看人,要不就哭。你便是不喜欢跟别的师兄说,可以跟我说。”
  益衡不哭了,又拿出吃食,“你晚上没吃东西,我来给你送吃的,你吃完我就回去睡觉。”
  禺疆笑道:“好。”
  两人一人一口,有吃有笑。
  初冬的白霜,结满了礼香堂外的矮草,在月光下闪烁如泪。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竹马体贴人儿,怎么忍心让你做了炮灰~~
  23333333333捂脸遁~~~

  ☆、第十六章

  两人一人一口,有吃有笑。
  初冬的白霜,结满了礼香堂外的矮草,在月光下闪烁如泪。
  自此,益衡活脱了许多,只是黏禺疆黏的厉害,禺疆也宠他宠的没边儿,早起衣服鞋子都手把手的穿戴好,吃饭就只差嘴对嘴的喂了。
  每日的功课益衡也是做的,只是,总要剩下一星半点,兴许因着天生的磨叽性子,就跟吃饭总是要留饭根儿一样,这收烂摊子的事,自然是禺疆。
  冬日里,山中积雪,别是一番风情,益衡不曾见过这般好看的雪月,时常夜里裹着裘皮在檐下坐,小小的堆个雪人在阶上,禺疆睡到半夜睁眼寻不见人,就出门,也不说话,就拉着他冻凉的手捂热,末了才说:“还玩么,玩够了就回去睡觉。赶明儿着凉了这十冬腊月的天哪里去山上采药?”
  益衡就乖乖地回屋里去,钻进禺疆的被窝,缩着腿放在禺疆的肚子上,脸上却无一丝愧疚,眯眼笑,禺疆拿手刮刮他的鼻子,抱起来暖热。
  就这么过得一整个寒冬。石阶两旁的小小雪人经久不化,一排排,也站了一整个寒冬。
  来年天暖,端阳节时候,禺疆跟师兄下山去做法事,益衡在山上巴巴的等了几日,却见禺疆两手空空的回来,就不高兴了。
  一整日都不跟禺疆说话,傍晚时候,禺疆替他写完了功课,拉住他去后厨,揉了揉他的脑袋:“真是惯坏了,不给你带粽子吃就不跟师兄说话了?来,师兄给你包粽子,想吃什么?”
  益衡这点心思被看穿,只低了头不说话,心里却高兴,禺疆一边洗了书快,一边问道,“吃腊肉好不好,你平日老吃芙蓉糕,再吃蜜枣,牙都要烂掉了。”
  益衡蹲在厨房门口逗一小白猫,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禺疆下山去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这腊肉粽就是他死缠烂打跟着山下一个卖粽子的师傅学的,益衡自然不知。
  当晚,益衡吃了三个肉粽,待要吃第四个,禺疆拦住:“你还吃,书快难消食,吃多了你夜里就睡不着了,你睡不着,我就得给你揉一夜肚子。”
  益衡抬头皱眉:“再吃一个。”
  禺疆扶额,只得点头。
  益衡打着饱嗝连一口水都喝不下,禺疆一边拍了拍他身上的饭渣子一边叹道:“走,我带你去后山走走消消食,往后可别这么吃了,跟师尊养的鱼也似,不知饥饱。”
  益衡磨磨蹭蹭跟着禺疆,吃的撑,走不快,禺疆走走停停的等他,真是吃饱了困睡醒了饿,益衡没一会儿就哈欠连天,索性一手扯住禺疆,闭着眼跟着他走。
  禺疆看他这模样,实在不忍心再走了,寻块平石坐下来,“来,好好叫声师兄听听,师兄给你带五彩绳。”
  “禺疆师兄。”益衡微眯眼软软糯糯的唤了一声。
  禺疆捏了捏他的脸,从怀里掏出五彩绳,“来,脑袋伸过来,我给你系上。”
  益衡困得很,乖乖地把脑袋伸过去,顺势把下巴颌搁在禺疆的肩上,迷迷瞪瞪的就要睡着。禺疆叹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把五彩绳结好,转了个身把人背回去,去了外衣,又把手脚上的五彩绳也系好,方才睡下。果不出所料,益衡上吐下泻折腾的禺疆也一夜没睡。
  第二日,益衡连早饭都没好好吃,禺疆站在他跟前敲了一下他脑袋:“以后就不给你做这些了。粽子哪能那么吃。”
  禺疆这架势益衡素来是不怕的,反倒仰起脖子扯着脖子上五彩绳道:“这是什么。”说着还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
  禺疆道:“山下的人家都有端阳节带五彩绳的习惯,辟邪,保平安,不被虫蛇咬。”
  益衡道:“那你怎么不带。”
  禺疆笑他:“我比你大,不用带。”
  益衡看了看他,蹲下要把自己脚腕上的绳子解下给禺疆带上,咕哝道,“我俩都带。这样你也不会被虫蛇咬了。我带三个你带两个,行了吧。”
  禺疆坐下来,低声道:“我来吧,死结,你解不开。”
  山中日月,眼中少年。如鸟语山水诗画。
  如此好似过了许多年。
  禺疆与益衡双双跪在礼香堂抄经书……
  待听得门外脚步声渐远,益衡翻身换成坐姿,“吃了就吃了,你还带回来,带给师尊吃么?”
  禺疆伸手就要敲他脑袋:“谁囔囔着没吃饱晚上还想吃,要不是怕你晚上想着野山鸡不好好吃饭我会偷藏给师尊发现?”
  益衡白了禺疆一眼,把书册笔墨推过去,禺疆什么也没说就埋头抄经,益衡站起身在礼香堂里转来转去,扒着窗往外瞅。
  禺疆一边抄经一边道:“你别走来走去,待会儿给师尊发现,你还得自己写,过来坐我跟前。”
  益衡这才安生了。盘腿坐在禺疆跟前,盯着禺疆看了许久,忽道:“还不曾仔细看过,师兄长得真好看。”
  禺疆哂笑,抬头看他一眼:“好看算不上,顶多比你好看一点。”
  益衡道:“师兄们私下都说,若你修行得道,我们就能离开青庐山下山娶亲呢。”
  禺疆抬眼,“你也想下山娶亲?”
  益衡略一想,摇摇头:“不知道。”
  禺疆拿笔杆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便是山上的师兄师弟都能下山去娶亲,你也别想!”
  益衡惊道:“为何?”
  禺疆笑道:“怎么,还说不想下山去娶亲,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益衡撇嘴:“我不是为娶亲。”
  禺疆这才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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