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从今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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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从今夜白-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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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本是应家花匠的儿子,仗着有些姿色,原本想要勾引应加大小姐以混个上门女婿,却又被姐姐的花言巧语打动,以为他们私奔,等到日后他们再回玉家,玉老爷子会看在他们木已成舟的份上,认了女儿这份不名誉的婚姻!
他找过,那么紧紧地追逐着他们。
他也曾想过,如果姐姐主动回来,说一声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他就原谅,真的,什么都原谅。
可是……直到他等的整个心都凉了,凉透了,伤了,伤够了……她不回来,仍然不回来……
于是,他改了手段。他知道日子久了,父亲想念长女,也会要找她回来的,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切断、毁去一切有关她的讯息。
他想,姐姐是只小狐狸,比那三窟的兔子还会钻洞……可是,当有一天谁都不想找她了,她仍在躲……那么,是不是这个世上,也就快没有这个人的存在痕迹了?
可他恨啊。一直恨。
十七年后,上天像是终于听懂了他这十七年的恨意。
她死了。
可她还有一个女儿!
多美妙啊……是个女儿!他知道了她那烂鬼丈夫,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想卖掉女儿给自己换钱花,好啊,不要紧,这种事情就让他来完成好了……
单白软了脊背,跌坐在沙发里。
她终于知道……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父亲总要那样辱骂她,打骂她母亲的时候,总是要骂贱人……全都因为,母亲的贞洁,分明早就被这个不懂人伦为何物的畜生掠夺走了!
那是你的亲姐姐,我的母亲啊……单白张了张嘴,然而这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在心里都只觉好笑,既然是畜生,还有什么可在乎的?道德,人伦,舆论……在他看来,还有什么能用来控制抵挡他的私欲!
“我只是没想到……航远号上那一天,你遇到的,居然是殷氏兄弟。”
玉恩珏的尾音含着一丝奇妙的转折,和遗憾。
“航远号上负责买卖人口的,都是陶煜千手下堂口负责签管文件……我以为,以你的姿色,不过是低廉卖出,做个雏妓罢了……”
单白死死捏住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在我父母死后,你派人接我来,只为了折磨我,更好的羞辱我?”
她简直想仰天长笑。可笑啊可笑,原本以为父母双亡之后,世上仅余的亲人向她伸出援手,是她的幸运,令她到来之后,战战兢兢地讨好,只为了留在这个家里,占有仅能遮风挡雨便足够的一席之地……可原来,一切都是梦幻,都不过是一戳就破的泡影!
他拊掌而笑,发出啪啪的巴掌声,“你以为呢?你以为,你母亲费尽心思逃离我身边,临死了,还会再将你送入我这虎口?呵呵,真是可笑……你母亲还保了一份巨额保险,署了你的名,不过,在你父母死后,我的律师早已先一步将那份巨额赔偿金拦截下来,这样……你身上没有钱,就连租住的贫民窟都是家徒四壁,毫无存款……这样的你,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掌心!”
心口似乎早已痛至麻木。单白用力按下,仿佛快感受不到内里有任何的蹦跳,耳边听到舅舅嗤嘲哼笑道:“你滚吧,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那张脸,就让我想起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
啪——他大掌一挥,直直将桌上的酒瓶挥落在地。踉跄着上楼,直到门扉传来一声巨响,他真的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单白僵直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出这栋幽暗阴沉的大宅。
应无俦早已不知哪里去了。走出屋外才发现落了暴雨,头顶轰隆隆地响着炸雷,白亮白亮的闪电不时在天际劈开,仿佛要将沉黑色的幕布破空成无数裂缝。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头晕目眩,直直坠落在地。
陷入昏迷的前一秒,似乎身旁有车子滑行而过,溅起巨大的水花,泼了她满头满脸。
车子似乎在她面前停下,一双踩着细跟木屐、光裸嫩白的脚慢慢踩着水,走到她面前,高高地俯视着她,隐约低语:
“哟……落水狗么……”
五十九话 妖孽之诱
 “放下吧。”
耳畔听到一个糯软如江南水乡口音的语声,听不出是男是女,实在是调子柔得令人听了只觉骨头发酥,根本想不起来去分辨对方性别。
一只冰冷的手慢慢抚过她的脚。下意识的,小脚缩了缩,而脚面上被碰触过的凸起青筋更是凶猛地跳了跳,瘦骨嶙峋的吓人。
那只手的指尖和掌心都是滑腻柔软的,完全没有半点的粗粝或茧子一类的东西,简直是保养得太好了。惟有那冰冷似死人的温度令人无法承受。
而那手,滑过她的细小的脚趾,瘦似一层皮的脚背,慢慢绕着脚踝打着转,最终……啪的一声,将什么扣在那只龙环上。
龙环跳了跳,表面瞬间燃起高温,烫的单白当即乍起,甩着脚哇哇呼痛。但痛楚和难以忍受的灼烈高温却很快消失了,单白愣愣地松开手,才发现脚踝根本没有任何烫伤,而原本被大雨冲掉了环体表面蒙着的血痂而露出的白金表面,已然重新变得晦暗,就仿佛……已经用少女血喂养过一样。
而那只手的主人,收了手,另一只手肘倚床支颊,笑吟吟地望着她,“醒了?”
那音调着实吐气如兰,柔柔的,似夏日里人人渴求的一缕清风。
单白慢慢扭过头,将那人从上到下打量着,心里却翻山倒海地惊叹——叹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妖孽的人物!
那人周身裹着一层轻薄细软的天青色浴衣,腰间系着宽腰带,而前胸却松松垮垮地半敞着,露出内里平滑的肌肤——他是男的!
发现他是男的,却更加单白惊诧叹息!
如墨般的长发丝毫未束,直直垂落身前,而那沉墨的黑发包着一张不过巴掌大的白玉小脸,眼角微微上挑,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欢笑。而唇角轻勾,似笑非笑的模样,却暗含一缕风情。他的眼珠,却是黯蓝的眸色,微微一眨,顿生五光十色。
仿佛上好羊脂白玉雕篆出来的冰肌玉骨,一双薄唇更是缨红似血,好似冬日厚积薄发的落雪之上,飘落一朵鲜亮的红梅,白的白,红的红,互不干扰,却彼此映衬增色不已。
整个人是极致的华丽,而非小家碧玉的精致秀美,所以那无意间展露的风情更是撩人心弦。
单白敛下双眸,恰看到他薄薄的浴衣下面,露出光裸的嫩白脚丫……套着的一双幽沉色的紫檀木屐。木屐上并无任何装点,然而那做木屐的材质却是一等一的寸木寸金,尽显低调的奢华。
即便不是同一双木屐,可她就是知道,昏迷前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男子微微一笑,比女人还纤细滑嫩的柔荑看似轻柔地拉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毫不怜惜地拽倒在床上。
单白闭上眼,装睡。
“喝点汤。”
说不上是命令还是嗟来的语气,单白不理会。
“你喝不喝?”男子又问。
仍未得到回答,单白听到他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径直将那一碗汤都倒在垃圾桶里,很快,门外有垂头敛目的高大男人进来,将垃圾桶收走,碗盘清理干净,全程动作利落,毫无半点声息。
当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男子笑着拍拍手,“既然你不想吃喝,那么今晚的份……没有了。”
说完,他很干脆地起身,浴衣柔软的料子滑下肌肤,垂落在身上,毫无半点褶皱,清爽极了。
他站起身走动,单白才看到,那看似一麻儿天青色的料子上面,分明用同色细线勾勒出片片青竹,又以细密的银丝线绣边,走动间,也惟有在合适的角度和光亮下,才能看到那星点璀璨的银芒。否则便只能看到一水儿的鸭蛋青——低俗的,没品位的,绝对会这么讲!
重又落入黑暗中。
恐惧与惊慌紧紧攫住她,毫不放过她。而这样寂静的全无半点人气的黑夜里,仿佛一切阴暗摊开得那么明显完全,令她明明白白看到,自己的过去腐烂发臭,自己的双手……曾经直接、间接害死了,明明对自己那么重要的人……
她的原罪,已然罄竹难书。
这世上,最大的罪恶,不是害过多少人,亲手杀伤过多少人,而是在自己亲手伤害的过程中,分明害了多少自己明明最在意的人!
以前她一直以为,母亲生下她,却让她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威逼与恐惧阴影下——可她没想过,母亲又是因为自己,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承受了多少为了保护她而不得不付出的耻辱艰辛!
而阿年呢?
她总认为他懦弱,她看不起他的软弱,他的独善其身,当他真的忽视她的求救,便在心底将他划入与殷夺他们同一国的界限,一同憎恶讨厌——可对于阿年来说,又是何其无辜!她算什么,那时候的她甚至根本比不上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又是过命交情的应无俦!
她为他付出过什么吗?完全没有!
而对于他的死,她敢说一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不罪么?!
——恐怕她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她不配……她不配啊!
可是再多的苦痛和后悔也都晚了……母亲,蔚年遇……一个给了她生命与多年的养育关爱,一个,给了她信念,还有感情……而现在,都没了,都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有死掉?
为什么当时应无俦不直接掐死她泄愤,报仇?——哦,他确实报了仇了,让自己知道蔚年遇的死因,让自己知道舅舅痛恨自己,出卖自己的原因,让她彻底崩溃……这不就是应无俦的报复吗?
连日来没有好好休息,也粒米未进的少女,在黑暗中慢慢蜷起身子,仿佛孕育在母体中的婴孩一般姿态,防备抗拒。
她拒绝生的希望。
只是……以死谢罪,却也要看命运的抉择。宿命纠缠,时辰未到,总是有一些人喜欢揽在死神面前,将那欲死未死的人儿拉回安全线内。
******
身子一阵阵的颤栗,体内寒热两股强流四处奔窜,交汇在一起时相互撞击,迸发更猛烈的激流……少女缩紧了身子,口齿不清地呢喃着。
“冷……不……不要走……”
沉浸在痛苦与甜蜜交织,不停轮换着播放的梦境中,少女不愿醒来。
一只手强硬地捏着小巧瓷碗,另一手掐住她的下颔,硬是将汤汁灌了进去。
连日来饥饿、疲惫与痛苦绝望的情绪交织,令她本就不堪重负的身子根本没有办法承受流食以外的固体食物,现今也唯有喂食汤一类的营养品。
单白被呛到,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将呕未呕之际,却被那只手猛地掐住双腮,硬是合拢了嘴巴,不允许她吐出来。
温热的呼吸细密喷洒在她脸侧,那个妖孽男子慢慢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最喜欢将绝望的人拉回来……然后,看他(她)是会变得更绝望……还是,会让旁人深深绝望……”
少女垂下眼睫,唇角瑟瑟抖着,身子僵硬,并不搭话。
“所以……”男子轻轻一笑,尾音微妙地上挑轻哼,连绵软的嗓音都带着勾人的意味似的,“我教你的第一课,就是识时务。”
“……为什么?”
少女猛地抬起头,原本低低的声音倏地拔高,仿佛终于忍耐不住脾气的爆发,用力吼道:“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想活了还不行吗?!凭什么……凭什么连个陌生人,都要剥夺我自己的权利……”
男子勾起唇角,然而却是迅速抬手,动作几乎不可见地挥手扇了她一巴掌!
“你错了!”软糯的调子此时却带着几分冷酷,“我救你,不是因为我善良——正如……你现在,已经不归你自己了,而是归我……你懂吗?”
“那你想怎么样……要我的身体?还是要逼良为娼?”
少女不留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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