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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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序者-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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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男生寝室到办公大楼中间要经过学校十分僻静的拐角,我顺着石子路往前走,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魔物气味。
  
  很多时候我们从空气的味道来辨别妖怪种类,感知型维序者可以从第六感中探知魔物的攻击类型、强度、攻击性等数据,普通的维序者,像我,只能从它们散发出的气味当中辨别。
  学校里来了魔物,就算不是任务,身为这个学校的老师,我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去看一眼。
  
  我一跃跳到在学校的围墙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居高临下望去,周围静寂无声,路灯在漆黑的小路上洒下昏暗的光。
  突然远处自习教室哗啦一声脆响,几道黑影流星般快速冲向高空!
  我瞬间飞扑而上,空气凝结成风刃托着我迅速上升,几乎眨眼间就掠过了那几道黑影。只见底下是两个有着灰黑色巨大羽翼的纤细魔族,左右拎着一个人类少年的双手,正带着他急速向东飞去。
  
  那男生穿着跟藏惟一样的制服,垂着头一动不动。所幸大部分魔族有生吃活物的习惯,男生可能受了伤,却不至于死。
  我半空下坠一脚踢翻了左边那魔族,它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可怕尖叫,瞬间翻滚着飞出了百米开外。它同伴立刻抓着男生一把轮到自己身后,从羽翼间抽出雪白的骨刀向我砍来!
  魔界飞妖体型轻巧,行动迅速,是著名的盗贼集团,而体型天生的单薄注定他们不擅长战斗。我顺手凝结水蒸气结成冰刀,挥手一劈便只听“当!”——余音袅袅震耳不绝,冰刀被震成碎片,而骨刀也狠狠飞了出去,哐当一声把正昏头涨脑飞回战场的飞妖打了个趔趄。
  
  “维序者!”飞妖尖声叫道:“我们不想和你战斗,请让开!”
  “把人类交出来。”
  “不!请让开!”
  我默默盯着它的眼珠,而飞妖不愧是智商较高的类人生物,瞬间掉头把男生让羽翼下一藏,急速往西飞去。
  
  老实说我对它的坚决有点诧异,一般魔族只要不反抗,维序者是不会出手绞杀它们的。哪怕已经吃了人,只要魔族乖乖配合被捕,最终结果都只是被送回魔界而已。
  如果它们刚才把那男生往地上一扔,我会立刻抽身下去救人,凭它们的飞行速度逃跑只是几秒钟的事情。而它们没有这么做,而是坚持带着男生往反方向跑。
  对吃人这么执着?
  我无声无息的飞到它们头顶,双手各抓一把冰刀猛刺而下。两只飞妖躲闪不及,被分别砍断了一只臂膀,惨叫着向下坠去。
  男生也随着那两只被砍断的手急速下坠,我探身去抓,谁知飞妖竟然不顾死活的冲了上来!
  
  那一秒钟的时间被无限制拉长,我能清晰看见一左一右两只带血的利爪,和我的手一起,同时探向男生在夜风中拂起的头发。
  倾斜角度转换,男生毫无生气的脸露出来,从下而上的对着我。
  
  我瞬间仿佛被雷打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哥哥,我们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吗?”
  “嗯。”
  “你会一辈子都保护我吗?”
  “嗯。”
  “我最喜欢哥哥了!我永远都不要和哥哥分开!”
  “好。”
  ……
  人在许下诺言的时候,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彼此分开,天各一方。
  我也一样。
  人往往都在美好的东西面前信誓旦旦踌躇满志,然而一旦遇到危险和不测,就会立刻顺从于命运的安排。在分离来临的时候,懦弱而胆怯的人们会悲哀并且哭嚎着命运残忍不公,却无力去挣脱,无力去反抗。
  没有哪一条路,能通向完满仿佛圆月一般的结局。
  我也秉承了这样悲哀的认知。在命运露出獠牙的那一刻,我丧失了所有去反抗的勇气。
  
  我抛弃了自己唯一的弟弟,从此不能再看见他,不能再对他说话,也不能再保护他。
  然而我没有想到,事隔这么多年以后,命运再一次把他送回了我眼前。
  
  “易天……”我声音里夹杂着牙关打战的颤抖,手指冰凉,难以控制。
  易天双眼紧闭,毫无生机。
  飞妖齐齐发出尖叫,一个猛子往下扎到易天身边,四面翅膀化作无数利刃铺天盖地的倾轧过来!
  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然而我满脑子血往上涌,几乎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嗡嗡直响。事实上看到易天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就完全丧失了理智。这时候谁敢在我面前下刀子,我能把他活活轰成灰。
  我身形在高空一顿,深深一口气吸进去,火系术式混合,力量爆满,集中于喉管,瞬间汇聚成高达上千摄氏度的极烈火焰。
  “——咒神·火龙胆!”
  
  一般来说,大招分为金、木、水、火、土五个元素,水和火因为攻击力大见效快,所以比较常用。
  大招会比较损耗人身体根基,所以人一生中能发动大招的次数其实是有限的。想提高发动大招的次数和攻击力,就必须采用魔咒变形、修炼禁术、服用药物等办法。
  我们一般不在大招前加咒神。加了咒神,就代表这个大招是你借用维序之神的名义发出来的,大招的攻击会强悍到疯狂的地步,但是你必须用五脏六腑的“血气”来献祭给神,作为借用“咒神”名义的祭礼。
  我看到易天的同时就已经爆发小宇宙了,火龙胆混合着咒神的疯狂破环力,直接把那两个飞妖的身体全部烧化,连一丁点骸骨都没能剩下,全在瞬间成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
  明亮的火光自天而下,仿佛贯穿天地的巨大火炬,将一片空地完全烧焦。我在滚滚黑烟里抓住易天,踉跄着降落在烧成焦炭的草地上,周围全是浓烈的烟尘。
  只听远处传来惊叫,我也没空理会了,抓着易天直接开了道空间门一头扎了进去。
  
  落脚点是教工宿舍。
  易天因为后脑遭受重击而昏迷,我用维序者部队里学来的三脚猫医术帮他清理了下淤血,额头上垫了块凉毛巾,扶到床上去躺下。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这么多年不见我这弟弟过得好不好,一会儿想这小子长得也太帅太遭人嫉恨了,鼻梁挺得好像里边有根小棍子撑着,眉眼深邃线条硬朗,刀子刻出来的一样,真不愧是我弟弟啊。
  
  我去厨房里烧了点热水打算给他擦擦脸,谁知刚抓起毛巾,眼前白光一闪,一道辉煌夺目的立体悬浮三维像在半空中缓缓拉开,善后组水兰的半身像横眉立目的看着我。
  我立刻悚了。
  水兰大人是维序者部队少数几个地位崇高的女性之一。自从善后组组长被实验组抓走当样本之后,她就成了虽无任命、却有实权的善后组领头人。
  这个女人战斗实力并不强,但却是个强悍的管家。据说她原型是只魔界豹猫,天生具有豹子的残暴和猫的敏捷,把维序者部队上上下下管得滴水不漏,大到维序者部队重建工程,小到总部某个厕所要换卷纸,没有什么能逃离她的掌控。
  我曾经见过她带人闯进亚当·克雷的办公室,强行要求他把藏在柜子里的小翼龙交出来;也曾经见过她给伊凡组长发罚单,原因是他把审讯组方圆百里内的草地都啃了个精光。
  
  “易·风·组·长。”她一字一顿的说。
  我膝盖一软。
  “你在毫无结界保护的情况下使用火龙胆,几十个人类亲眼目睹大火从天上烧了几百米,然后我的组员在执行善后任务时差点被警察当做纵火犯抓起来。”
  我:“……”
  “需要清除记忆的人类达到上百个,为此善后组几乎倾囊而出,我们还必须在天亮前把你毁掉的建筑物重新搭建起来。”
  我:“……”
  “你知道善后组平时有多少事情要做吗?光是从亚当大人的午餐盒里抢救魔界珍稀动物就已经够我们受了!你们这些尸体处理组的混球,动不动把丧尸满世界乱放就算了,把处理完的内脏扔食堂汤锅什么的就不说了,为什么打个架还搞得惊天动地?!刷存在感吗?就是刷存在感吧?你的人生有多空虚啊?没事不能去审讯组种个树植个草为环境绿化做出点贡献吗?!”
  
  我努力把自己藏进门后阴影里:“对对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挽回维序者部队丧尸爆发造成的损失吗?对不起能让审讯组建筑周围的草地重新长出来吗?对不起能把魔界翼龙从濒临灭绝的状态中挽救回来吗?!”
  “……”其实我很想为自己辩解,丧尸爆发是当年储智组长搞出来的事,因为有个糟心的同类,他反社会人格已经形成很久了;审讯组建筑周围荒漠化严重是因为伊凡组长控制不了吃草的欲望,你也不能怪他,作为一只兔子他需要吃点素食保持身体酸碱平衡;至于魔界翼龙濒临灭绝,自从那只名叫亚当·克雷的水僵尸几百年前加入维序者部队开始,这个问题就没解决过。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剥光了交给实验组!”水兰暴怒道:“这段时间别回总部,否则见你一次揍一次!给我记住!”
  我条件反射往门后一缩,光幕刷的一收,水兰大人傲娇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你倒是说服亚当·克雷让他别老叫我回去啊!我泪流满面。
  
  水壶发出呜呜的声响,我走过去要往盆里倒热水,结果刚迈出脚,脖颈上一凉。
  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紧紧横在我喉咙上。
  “你跟它们是一伙的?”易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是什么人?”
  瞬间我不知道应该为这小子敏捷的身手鼓掌,还是把他拎过来揍一顿。
  “维序者部队是什么,说!”
  
  我微微偏过头,想看他睁开眼是什么样子。然而我一动作,脖子上的刀就压紧了,血珠顺着皮肤一直流进衣襟里。
  “易天,”我说,“我不想伤害你,把刀放下。”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语言表达能力挺悲剧的,比方说这时候我努力想表达和蔼亲善、春天一般的抚慰,话说出来却一个字一个字硬邦邦的,自己听了都冻得慌。
  易天却很冷静,“我也不想伤害你。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这小子口齿还挺伶俐的!
  “这是我家……我是你们学校老师。”
  “你跟那两个长翅膀的妖怪是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我顿了顿,满怀希望问:“你真的不能把刀从我脖子上拿下来吗?”
  
  厨房里静寂无声,远处马路上隐约传来车辆驶过的声响。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拂过室内,我听见易天呼吸的声音,许久他把刀微微移开,只听少年冷酷的声音命令我:“——转过来。”
                      



16

16、第 16 章

  
  我在月光下转过身,阴影中看不清易天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目光落在我脸上,一言不发的看了很久。
  这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记忆中的弟弟已经长大了,站起来身高都跟我平齐了。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不知怎么我胸腔里涨满了针刺般的痛,半晌才勉强轻声说:“没有……你认错人了。”
  长久的沉默后他回过头,示意我坐到客厅沙发上去。
  
  我们没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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