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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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倾天下-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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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从未后悔过呢?”

话才落音,突感一个身躯紧紧将我拥在怀中,而那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身体上。只有耳边闪过长箭如肉的声响,声声刺耳。

猛然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邃轻柔的眼瞳,他正冲我笑着,那笑容没有夹杂任何的挣扎与犹豫,只是那样对我笑着。

那身躯如铜墙铁壁般将我严实的护在他的怀中,密不通风,就像守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永不放手。

“风白羽,如未央一样……从、未、后、悔。”一字一句,说的坚定异常,可是声音之下却藏着虚弱与幻离。

我颤抖着望着身前的人,他的口一张一合,我什么都已听不见,只能傻傻的看着他。

忽地,他脚底一软,重重的朝我压了下来,我才恍然回神,伸出双臂想接住那个倒下的身躯,可是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能承受住他的重量,与之一同摔至地面,灰尘卷起,无数的尘土将我们淹没。

一名弓箭手上前询问道:“统领,是否还要发箭?”

王廷站在高岭之上望着就在眼前发生的一切,良久无法言语。

血,疯了般由他的背后涌出,染红了我的裙裳,染红了我的双手,染红了整个地面。

我的目光转移到大哥的身后,密密麻麻的剑如钉子般狠狠插在他的背上,脚上,肩上。颤抖的抚摸上他的脸颊,我喃喃道:“羽,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亡命天涯的吗?既然不能亡命天涯,为何不让未央陪你一起死去呢?非要留我一人独存于世吗?你真的忍心吗?”

他沾了血的手颤抖的抚上我的脸颊,贪婪的望着我,仿若看不够般。

“来世,宁愿你我不相识……”他的嘴角勾勒出凄凉悲哀的笑意,嘴角有血缓缓滴落,只见他依然平静地说:“这样……便能不受伤。”

看着他逐渐微弱的声音与渐渐阖起的眼睛,我用力摇头:“是我,是我害得,要死也应该是我,不是你。不是你……”

他单指按上我的唇,示意我不要再说话。“未央……你好吵,我累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待我醒了,任你吵闹可好?”

看着他的笑容渐渐隐去,沾着血迹的脸渐渐惨白,血色尽褪。我用力摇着他:“不要睡,求你不要睡……”

“我,真的累了!”他的手悄然坠落,软软的瘫在身侧,手上那未干的血迹沾染着微微的尘土。那双沉重的眼睛,终于在挣扎片刻后紧紧的阖上。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充斥着整个胸口,疼痛到连呼吸都已经困难,无限的悲哀涌上心头。而我的眼中再也看不见任何,只有那张离去时悲哀的脸。

“啊——”

我仰天大喊一声,喊出了我十五年来的悲伤与痛苦,喊出了我十五年来的孤寂与悲凉。

悲痛欲绝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滚落。

夜宣,你可知今日你所诛杀之人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竟杀了你的亲生儿子!

你该血债血偿,你一定要血债血偿。

母亲的,大哥的,我要你全部还回来,全部还回来。

第三阙:宫政惊变

第一章回首忆·花落去

四个月后雨梦佳期,秋雨淅沥,廊长响榭。

站在朱檐之下,望万线银丝飘过,小院腾起幻渺如雾的水汽,熙攘倾洒在脸颊。小小水汽凝聚成水滴,沿着我的脸颊划落颈项,沁凉之感油然而生。我伸出双手接着雨水,清凉的雨滴将我的双手洗涤,湿了衣袂,泥土飞溅至裙角,污了一片。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一名男子淡漠的站在原地看着我,玩味的说:看来,你真是爱上我了。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一名男子将我按在他的胸膛上,紧紧拥着我说:未央,这次是真的不会放你离去了。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一名男子在客栈的灶房中,强忍着心中的疼痛对我说:其实与你有缘分的人是皇上。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一名男子顶着漫天大雨,将一张纸条递至我手心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

思绪渐渐飘忽,我的心绪千回百转,心头的痛却早已痛过了,没了知觉,只能这样傻傻的站着,想着那些只属于我与他的回忆。那份回忆早就将我的痛淹没,我不悲伤。因为自己是幸福的,那个男人用自己的命证明了他对我的爱,而且他对我说,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此生能得此情,我不枉在人间走一遭。

可是为何他临终前竟要对我说:来世宁愿你我不相识,这样便能不受伤。

我知道,你累了,正如我一样,每日要受伦理世俗的煎熬。

兄妹相恋,世人唾弃,众生鄙夷。

我们虽然不悔,却都累了。

忽闻一阵轻如风的脚步声正朝我走近,白影飘然晃过,已与我并肩而立。

收回视线,我蓦然侧首凝望那张如斧雕琢过的侧脸,依旧淡雅如风,目光凝望着朦朦大雨之后那更远更深之处。没有人看的透他在想些什么。

四个月前,王廷本是受令诛杀我与大哥,可是王廷没有杀我,只是将我送回了鸢王府,也因此事,王廷被朝廷革职。对于他的手下留情,我没有感激,我永远记得他下令放箭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箭射穿了大哥的身躯。殷红的血染红了我的视线,那瞬间,我的世界仿佛只剩下红色。

而后的四个月我便安全的呆在鸢王府,坐观旭日东升,卧看夕阳西下,夜宣也未再派人来诛杀我,我就是这样安安全全的待在鸢王府,却未再见过夜鸢一面。现在他的突然到来,我也是冷眼而观,他却不说话。

“是不是你?”我很平静的问他。

“你认为是我?”他不答反问。

“突然放我自由,引辕羲九追出去,后禀报你的父王,用此邀功。”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你是这样看我的?”他收回虚幻的视线,侧首对上我的眸,看向我眼底最深的一处。

“那我该如何看你?”我的声音愈发冷淡如霜,而他的神色也依旧平常,没有太多情绪。

瞬间,一道闪电划破乌云翻滚的苍穹,如斧劈过。突见他的嘴角边勾勒出若有若无的淡笑,依旧风雅犹绝,却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意,似喜非喜,似痛非痛。

“知道这四个月我为何没有来看你一眼?”他后退一步,将目光投放回乱雨纷飞的小院,负手而立,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辕羲九的死,我知道你一时间不能接受,所以我给了你四个月的时间让你好好理清自己的心绪。如今四个月已过,放的下的,放不下的都应该放下了。”

“放下?你以为放下那么容易?夜鸢你向来流连在酒池肉林,身边的美女多如牛毛,来匆匆去匆匆。三名圣女都被你玩弄手心,最终害得她们沉江祭祖,而你的心却没有丝毫的愧疚,这样的你配说爱吗?懂爱吗?既然不懂何为爱情,那你就请不要对我放下,你没有资格。”声音微微起伏,我讨厌看到夜鸢那副对任何事都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把任何事都说的那样轻松。

“对,我没有资格说爱。”突然间他的声音涌现出愠怒,红瞳如火。“但是我不允许你继续消沉下去,给你两条路,一条,现在离开鸢王府,出去自生自灭。另一条,留在鸢王府,我照顾你一辈子。”

照顾你一辈子。

这几个字是从夜鸢的口中说出来的,我却感觉有些好笑,‘一辈子’竟能这样轻易说出口吗?夜鸢果然是个不懂情爱的男人,若是大哥,他绝对不会轻易承诺一辈子,因为这三个字是一生的承诺。

“我要选择第三条。”我迈出步伐,走出了长廊,顷刻间漫天大雨将我的衣衫打湿,无情的风雨席卷在我身上。雨水浸入我的眼,口,耳。零落的发丝沾在我的耳边,我想此时的自己一定很狼狈吧。

夜鸢站在原地,没有阻止我的行为,被雨水侵袭的眼眸早已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我想应该是嘲讽吧,这样懦弱的我。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的是记忆中的一些残破不堪的画面,拼凑起来却是那样的刻骨铭心,永世不忘。“第三条路,带我进宫见你的父王。”

“进宫?”他的声音夹杂着雨声而来,我抹了一脸的雨水,却又有无数的雨水打在脸上怎样都抹不干净。

我点了点头,今日将会是我最后一次在雨中放纵。“夜鸢,我能帮你,你信吗?”

“我信。”他冲我点点头。

听到他的答案,我的笑容渐渐敛去,缓缓由怀中取出那张早已被雨水浸透连字都看不清的休书,我捏着它在风雨中摇了摇:“从今日起,未央依旧是大王子夜鸢的鸢王妃。”手一松,休书飘扬在地,无情的躺在溃烂了的泥土中,最终被泥土淹没。

夜鸢不说话,依旧静静的站在廊前凝视着我。我张开双臂迎接着那倾盆大雨,放声道:“明日我便进宫见王上,重新做回那个冷情冷心的未央,今日请再让我放纵一次吧,一次就好。”

“夜鸢,你知道吗?我刚出生那会,有一个僧人说我是妖孽,乃妲己转世,会克父,克母,克兄。所以我叫慕雪,终身沐浴着血光之灾。果然,七岁那年母亲去了,十四岁那年父亲死了,四个月前大哥也走了……我已经不得不相信那名僧人说的话了,原来我真的是妖孽,凡是我的亲人皆会一个一个离去。”在雨中,我笑着将目光投放在夜鸢身上,娓娓叙述着心中的悲哀。而他的目光却闪过诧异,一双妖异的红瞳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眸子,仿佛看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我依旧笑的放肆,笑的狂傲:“今日是辕慕雪活着的最后一日,明日,辕慕雪将随着辕羲九死去。这个世上只剩下未央。”

疾雨飞泄,惊雷乍起,雨势骤急,疾风吹得院内梧桐沙沙作响。

从那日起,一场撼动北国的宫政惊变已渐渐拉开了帷幕。

北国史称:九门宫变。

北华殿早因我吐出‘李芙英’三个字那一刻,王上已将殿前所有奴才皆摈去,包括涟漪大妃。深深记得涟漪大妃离开时,目光中藏着的是疑惑以及敌意,由此可以看出,涟漪大妃根本不知李芙英这个人的存在。

辉煌宁寂的大殿上唯有衣角与金钻地面的窸窣摩擦声,王上用迷茫的目光凝视着我,却始终没有说话。而我却率先开口:“王上,不知您可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他的目光隐隐泛起清幽的色泽,似乎已经意识到我会对他讲个怎样的故事,却依旧点头示意我讲。

得到他的许可,我的记忆中闪现出多年前那个深深铭刻在心的秘密,那个只有辕家人才知道的秘密……我的母亲,李芙英。

“二十五年前,北国的太子奉皇命来到南国与皇甫承商议两国建立邦盟之事,却在途经一处小存着时遭遇黑衣杀手的袭击,幸得一名好心的女子相救才得以逃脱一劫。太子在女子的悉心照料下,养伤五日便已痊愈,可是他舍不得走,因为多日的相处你已经爱上那名女子。可那名女子早已于一年前为人妇,其夫君半年前进帝都赶考迟迟未归,故而坚决拒绝了太子的爱意。可那名太子向来心高气傲,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他,于是他强行奸污了那名女子。

事后太子要带其回北国给一个名分,却仍旧遭到了拒绝,因为那个女子的心一直系在其夫君身上,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无奈之余,太子忍痛离开了她,回到了北国。也许这段记忆只是太子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可有可无,但是却铸就了四个人的一生悲剧。

两个月后,女子发现自己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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