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宇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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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宇传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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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彰大会一结束,陈良宇立即到邮电局,给家中打电报报告喜讯。随后又详细写信向父亲陈更华汇报了被评为“学雷锋积极分子”的过程。并且告诉陈更华,这将是加入共产党的一部序曲。
果然,不久之后,班级党支部就委派了一名副书记,一个从部队到军校的前营长,找陈良宇谈话,让他“积极向组织靠拢,争取早日加入光荣的共产党,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谈话的同时,这位同学也告诉他加入共产党的一些技术性细节,譬如怎样写入党申请书,写了入党申请书之后如何进行思想汇报,等等。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仅仅大半年时间,陈良宇就通过最程式化的表现程序,成为受到共产党组织考察的入党候选人。当然,在还没有入党之前,陈良宇仍然暗中寄钱给困难同学的家中,仍然在周日四处转悠,仍然每天书写他的“学雷锋日记”。

【美国特务嫌疑】
一九六六年五月开始,中国进入了疯狂而黑暗的文化大革命时期。上海的马路上,整天是敲着锣鼓的游行队伍。人们极度亢奋,而又毫无目标地进行着革命。在高层斗争还没有暴露之前,人们更热衷于抓出一批人,尤其是美蒋特务,进行斗争。很快,在常州的陈更华遇到了麻烦。
在常州第二电子仪器厂当总工程师的陈更华,虽然并不得志,但是在工厂里面却向来是独一无二的人物。他不仅来自大上海,是医用X光机的专家,而且留过洋,喝过洋墨水;因此向来是以权威的角色出现。有时高兴,也喜欢咬着烟斗,大谈美国芝加哥的风情,大谈美国见闻,什么美国煤矿工人家里有两部汽车,什么美国最穷的人家也有电话,美国有钱人的别墅如何豪华,等等,吹得天花乱坠,听着目瞪口呆。
但是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常州的造反派马上想到了这位经常“为美帝国主义鼓吹”的留美工程师。那个时候,在美国留过学的人在上海滩固然有不少,但是在江苏常州,却是不多见的良好专政对象。这样,陈更华在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就吃到了苦头。首先他被认为是“美国特务”,因为“如果他不是美国特务,又为什么要回到中国;如果他不想搞破坏,他为什么要混入常州的电子仪表厂?”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上自毛泽东,下到造反派,都是用这种白痴逻辑使得人人无比兴奋的。
倒霉的陈更华开始被限制回上海,接着开始参加陪斗。无论什么大会,高大肥胖的陈更华都被拉去进行批斗,更多的是陪斗。每次批斗走资派、修正主义路线分子的时候,最后都要顺便批斗一下陈更华这“美国特务”。幸亏是这样,陈更华每次都能安慰自己,自己不过是陪斗的角色。更让陈更华庆幸的是,自己已经侥幸逃过了反右斗争,否则这样的苦头,早就开始吃了。如果不是这样的宽慰自己,陈更华几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16。
安慰是安慰,陈更华心中对共产党的怨恨可想而知。一九六六年底,常州成立了陈更华“美国特务”专案组,专门到上海,和上海的有关部门一起,抄了陈更华的家。当时的黄浦区人民公社正好以这个借口,解决部分造反派的住房问题,于是以陈更华“美国特务”为名,宣布没收陈家在南京路的豪宅。另外给陈家分配了二间半房子;在静安区石门路的一幢石库门房子的楼上,楼下是上海著名的食品店凯司令蛋糕厂的一个车间。陈更华不许回上海,李谋真只好携老带幼,从南京路最繁华的地段,搬到每天闻蛋糕气味的狭窄居所。
此后,陈更华又被发配到江苏金坛的干校,和一大群黑五类分子一起隔离审查。说是隔离审查,其实是变相的囚犯;白天劳动,晚上写交代材料,定期进行批斗。这也是当时很多被共产党专政的对象通常的遭遇。
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时候,由于毛泽东暂时不想让军队也乱起来,因此不允许军队里也进行文化大革命。这样,相对来说陈良宇等于是躲进了一个世外桃源。但是家里不断传来的消息,也让他心惊肉跳。谁料想,陈良宇一年多的积极表现开花结果,那位党支部副书记找他谈话说,组织上已经通过了对他的初步审查,准备吸收他入党。但是组织上对他的家庭情况了解不多,因此需要进行外调。让他经受组织上的考验。
陈良宇万万没有想到,别人入党的时候,因为都是苦大仇深的工农子弟,都是轻而易举,轮到他的时候,却要经过这许多劳什子的审查,甚至不惜花费公款,千里迢迢到上海去进行外调。这接下来的变化,实在是神鬼莫测。
果然,黄浦区当时的街道当权者接待来自重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外调人员的时候,刚刚送走来自常州的专案组人员。所以这两个外调人员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了陈良宇之父“美国特务”的证据。他们在上海住了两天,采购了不少东西,泡了一个舒服澡,立马回学院报告去了。

【晴天一声霹雳】
陈良宇付出了一年多的积极努力,正在揣揣不安地等着最后的审查结果,不料学校保卫部郑重其事地把他找去,告诉他,他的父亲不仅有历史问题,而且问题相当严重,属于“美国特务”。因此学校不但不能批准陈良宇的入党申请,而且要求他和反动父亲划清界限,积极揭发批判“美国特务”陈更华,并且主动向组织汇报。
这对于年仅二十一岁的陈良宇来说,几乎是晴天一声霹雳。他知道,这样的一个结局,不仅意味他一年多来的表现全部泡汤,寄给同学家中的钱打了水漂,做好事的心血白费,而且从此以后他的档案也改变了颜色。他的档案,不仅没有如愿以偿地变成红色,而是从原来不红不白的市民成分,变成了“美国特务”的漆黑一团。以后无论他走到哪里,这一团黑色都会跟随着他;无论他的表现如何,人们只要一翻他的档案,就会马上知道他的家庭成分;这就等于一件白衬衣上染了一点墨,而且是无法洗去的墨痕。
陈良宇顿时象霜打了的树叶,又黄又蔫,茶饭不香。早上也不早起打开水了,出操也没有精神了,上课的时候,恍恍惚惚,一点注意力也无法集中。过了些天,陈良宇父亲是“美国特务”的小道消息,也在建筑系不胫而走,议论纷纷。
第一次真正遭受人生挫折的陈良宇,陷于极大的苦闷当中。他非常冤恨这不公平的社会,那些土得掉渣,毫无水平的工农子弟可以立功入党,耀武扬威,有一点成绩就可以立功受奖,而自己却要背上家庭成分的沉重包袱。
尽管如此,经过新兵训练脱胎换骨的陈良宇还是显得相当坚强。在最苦闷和彷徨的时候,陈良宇给上海家中写信时,一句都没有提到学院派人外调的事情,也没有提到自己申请入党已经化成了泡影的事情。
陈良宇恢复平静以后,再也不表现积极了。他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也逐渐疏远,只满足于自己独立的思维王国。星期天的时候,既不上街转悠,帮助别人,也不复习功课,而是蒙头大睡,落得个舒舒服服。
因为这次挫折,他几个月也不给黄毅玲写信,只想就此了断和黄毅玲的关系。自己的前程,看上去完全是一片迷茫,更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到上海。所以他也不想耽误黄毅玲的青春,因此毅然地中断了通信。黄毅玲收不到陈良宇的信,开始的时候感到奇怪,后来问过李谋真,他给是正常给家中来信,知道事情有变,因此一连给陈良宇写了许多封信。最后打电报给陈良宇,说如果陈良宇再不给她去信,她就要到重庆来找陈良宇。陈良宇无奈之下,才恢复和黄毅玲的通信。但是通信中,陈良宇情绪低落,对人生前途充满了疑惑。
这次事件不久,陈良宇所在的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更深地卷入了文化大革命。从一九六七年开始,他们不断被派驻到各地阻止群众武斗,接管瘫痪的地方政权等任务。一直到一九六八年八月,陈良宇毕业,再也没有回过教室。而在这段时间内,陈良宇又从一个处处表现进步和积极的“学雷锋积极分子”,变成了一个有成分包袱,处处被动的后进学生。一九六八年八月,陈良宇从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毕业。但是毕业之后,陈良宇的命运更加艰难了。

第五章 山沟里的困顿

【发配山沟】
从一九六三年九月到一九六八年八月,陈良宇在重庆的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实足呆了五年。这五年当中,陈良宇一方面从十七岁的半大孩子,白面书生,长成了英武高大的年青军人,另一方面,陈良宇适应军队的大学生活之后,曾经表现积极,下决心要加入共产党,并一度成为“学雷锋积极分子”和共产党的考察对象。但是最终因为其父被怀疑是“美国特务”,投入牛棚,不仅没有入党,而且由此背上了家庭成分的包袱。由于身处毛泽东制造的动乱当中,五年大学生活,减去新兵训练和参加文化大革命,真正的学习时间,只有一半,大概三年不到的时间,因此虽然大学毕业,学到的知识也非常有限。
在重庆的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的最后阶段,陈良宇十分消沉落寞,因此最终在毕业分配的时候,在“美国特务”家庭成分和落后学生的双重烙印下,被变相发配。后勤工程学院当时是共产党二十三个重要的军队学校之一,因此在后勤工程学院毕业,原来在军队里没有职务的学生,毕业后立即就是副连级干部;一年后转升正连级。原来在军队里有职务的,毕业之后起码晋升二级。连长升营长,副营长升副团长。所以毕业的时候,陈良宇的同学们纷纷弹冠相庆,互相祝贺,先休假探亲,再拍马上任。唯独可怜的陈良宇,一道命令下来,让他立即到川西的工程兵六七一六部队报到。不仅没有职务,而且待遇上和大头兵一样。
陈良宇再次遭受严酷的打击。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要求进步,加入共产党不成,自甘落后,居然会换来了这样的下场。因此他情绪十分不稳定,也把所有的同学当成了仇敌。他拒绝参加任何告别的活动,也不和任何同学交换通讯地址,只是咬着牙齿,把自己的信件、书籍等都付之一炬。学校政治部门担心他会采取什么过激行动,专门派了两个人把陈良宇看管起来,直到他奉命坐上卡车,前去六七一六部队报到。
陈良宇的这一段经历,是他人生中最为惨痛的伤疤。所以他以后除了填写履历,几乎从不提及在重庆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的生活。而且,他也几乎从来不和后勤工程学院的同学来往。其实和陈良宇同时毕业的同学,有几个也成为军中的风云人物,但是陈良宇即使发迹之后,也从来不和他们联系。一般来说,大学教育对人生的影响比较重要;大学时代的同学也容易成为终身好友。但是对于陈良宇来说,他的大学时代,是他黑暗痛苦记忆的所在,所以他从来也不愿触及。陈良宇发迹之后,他数次回到自己的中学母校,感谢师恩,也参加过中学同学的聚会,和老同学一起摄影留念;甚至不惜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和上海市第一把手的身份,参加中学母校的五十年校庆活动,但是陈良宇自从奉命离开重庆市长江二路一百七十四号的后勤工程学院,就再也没有迈一步进去过。
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在人生成长的最关键阶段,陈良宇经受了巨大的挫折和考验。从一个方面讲,这也锻炼了陈良宇的意志,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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