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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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经-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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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晨一脸严肃地向我打个手势示意我跟他一起上楼。我跟在章晨的屁股后面回到家里,章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缎面的小盒子,我一看是手饰盒。
  我心里一阵欢喜,抓过来打开,一看就正是我看过的那一种。当时是打内心里感谢章晨的,但我没有马上说,我让章晨帮我把项链戴上试一试,但章晨却说他有事要回卫校去,说着拿起自行车钥匙就出门了。钥匙在他的手里发出清脆的金属的声音。
  我当时并没有想到章晨会生气,会为了我让他给我买那套首饰生气。我想我一个人都给他了,我提这么一点要求,几千元钱的要求,他就会记在心里了。况且,我还说过,那几千元钱由我来给,我不在乎钱,我只在乎那首饰是章晨买来的,送给我的定婚礼物。从内心里说,我就要这种形式,女人是靠形式生活的,我是女人,我是章晨的女人,我要靠章晨给我的形式生活。
  当然,我没有意识到,我要求的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形式,对我的婚后生活会产生那么大的影响。这些都是后话。
  我戴着章晨给我买的项链和戒指去上班,为了那条项链和戒指,我专门穿了一件低领的衣服,我还专门修了指甲,可见,我对章晨送给我的东西是多么重视。
  那天早上,我是第一个到值班室的。我到值班室的时候,值夜班的同事还在睡觉。见我来了,她们很惊讶。可能因为夜里她们太累了,除了问我为什么来这么早以外,根本没有在意我的戒指和项链。我不能怪她们,但我是很想让她们看看,让她们分享一下我的快乐。
  我说,瞧瞧你们,也太懒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把胸脯挺了挺,把手在她们面前划了划,但是她们的眼似乎都被眼屎糊上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身上。我不想做得太直接,反正迟早她们都会看到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陈红梅到来。
  我们妇产科值班室共有三张桌子,六把椅子。在陈红梅没来之前,我在三张桌子前都转了一圈,然后又在六把椅子上各坐了一会儿,然后,陈红梅来了。
  陈红梅来到以后,打开她的柜子放包,在她低头的时候,我看见她的圆乎乎的脖子上有一种金属的光一闪。那种光,我太在意了。我在那种光闪过之后,看到一条金灿灿的项链从她圆乎乎的脖子上垂下来,垂在她白乎乎的下巴下面,在她的左脸颊的下侧,形成一条蚯蚓一样的投影。
  我看清了,陈红梅也戴了一条项链,我和的一样的金项链。
  我的身上像被谁刮了一样,火辣辣的。陈红梅却转过身来对我说,大痒,恁早。
  我用嘴角笑一笑,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一遍一遍地洗手。我听到陈红梅和几个同事说话了,是陈红梅主动和她们说话的。
  陈红梅说,看看我的项链咋样?
  同事就围上去看,因为挂在陈红梅的脖子上,同事们的头就逼得很近,就有几分看不清楚的感觉,陈红梅就从脖子上摘下项链给大家看,还在她们几个人的脖子上各试了一回。有个同事,过来让我看看好看不好看。我说,好看。
  陈红梅说,大痒也戴一条,给我们看看。
  我说,我这不好,有啥好看的。
  同事们都要看。我说,有啥好看的。
  说着,我甩着手上的水,到病房去了。
  有人在我背后说,大痒那是结婚项链。红梅,你这也是结婚项链吧?
  陈红梅说,不是不是,不结婚就不能戴项链了?
  我觉得陈红梅说的不是人话,简直就是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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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提前下班,回到家,我就把项链取下来,心里堵得难受,我就跑到浙江人开的那家首饰店,在那节柜台前,我又看到那款项链,价目牌上面明明写着:1200元/套。
  我以为我看错了数字,把脸贴在柜台的玻璃上,那用蓝色圆珠笔书写得很工整的四位数字,像铁铸的一样,紧紧地钉在那块小纸牌上——1200元/套。
  我一口气跑回家,从抽屉里拿出那套首饰,想把它扔到马桶里,但是,我一想这是章晨买的,又觉得舍不得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婚礼
  我和章晨的婚礼定在地委招待所新建的餐厅举行的。这时候的地委招待所已经不叫招待所,叫宾馆,南洋宾馆。我们这里没有洋也不在南方,更没有南洋人来投资,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但这是我们这个城里规模最大也是最高档的宾馆。
  在南洋宾馆办婚礼,是我一再坚持才确定下来的。按我爸我妈的意思是,领了结婚证随便在哪办一下就算了,根本没有必要办那么热闹。他们的意思我知道,他们的女儿我找了个“二婚头”,没有什么光彩的,况且他们在卫生系统里的熟人多,喜事办大了,人丢得更多。假如我找到地委哪个高干家的孩子结婚,不用我说,我妈一个人就会把事情操办大了。我妈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我对我自己的婚礼非常重视,强烈要求要办就办热闹。那时候,我就打算结一次婚的。我参加过我的同事的婚礼是多么的热闹,所以我坚持一定要办得热闹,比她们的热闹,要不然这婚就不结了。在这个问题上,我和我妈又发生了冲突。我妈差点又骂我是“不要脸的”,我从她准备的口型上就看出来了,但是她还是把骂我的话咽下去了。我妈摔掉一只刚咬了一口的苹果,气昂昂地回到她的房间去了。我姥爷、我姥娘、我爸接着和我谈。
  我姥娘的意见和我妈差不多,只是比我妈稍微好一点,她说办是可以办的,结婚嘛大事情,但是姓章的是个结过婚的人,再办一次,来的客人多了,知道的人也多,说闲话的就越多,我们家是丢不起那个人的,所以就请几家亲戚来吃顿饭就算了。我姥爷的意思有点含糊,也不说不行,也不说行,最后说,你们商量,我睡觉去了。所以到了最后,还是我和我爸两个人来谈。
  我爸说,大痒,干脆,我拿两万元钱,你跟姓章的一起出去旅游结婚吧。
  我说,不行!
  听我的没错。我爸看看我妈的房间,压低声音说,要不然,让你妈知道了,连两万元钱你也拿不到手。
  我相信我爸说的话。如果把我爸和我妈放在一起,我宁愿相信我爸。
  我爸叹口气,说,就这样定吧,就这样定吧,你去跟姓章的商量商量。
  在我爸说完这话的时候,我基本上有了妥协的意思,但是我一想到旅游结婚就不能办婚礼,心气就不顺。我爸让我跟章晨商量,实际上是给我一人考虑的时间,他们都知道,这一类的事情我是不会跟章晨商量的,跟他商量也没有用,他既没钱也没关系,所以都由我来决定。我也明白,之所以不让我们热热闹闹地办婚礼的关键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我妈,如果把我妈的工作做好了,事情也就顺当了。
  我决定找我妈谈谈,或者说我打算求我妈。我对我爸说,是不是我妈同意了,事情就能办了?
  我爸不说话,看看我,又看看我妈的房间。
  我说,我不想旅游结婚,我要在家办婚礼,我又不是偷人家抢人家,为啥要躲躲藏藏的?!
  我爸拧着眉毛说,大痒呀大痒,你咋不听话呢!
  我不再和我爸谈,再谈也没用。我直接来到我妈的房间,我妈躺在床上看电视,看的是什么晚会,一群人在上面又跳又唱的。我走到我妈跟前,用身体挡住电视画面,我妈也不看我,身子一歪,把脸扭过去了。
  我问我妈,为啥我结婚不能办婚礼?
  我妈不说话。
  我又问,我是偷人家还是抢人家,还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了?
  我妈还是不说话。
  我又问,人家结婚都能热热闹闹的,我们咋就不能?
  我妈一下子转过身来,看着我说,你自己想想,你自己想想,人丢得还不够!
  本来,我是打算求我妈的,只要她同意就行了,我还打算给她下跪的,谁让她是我妈呢!我还想跟我妈说,你也是女人,女人结婚一辈子有几次,让我认认真真痛痛快快地做一回女人不行吗?
  但是,我妈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妈打心底里反对我的婚姻,不能接受章晨,也就是不能接受别人可能会说的一些闲话。
  我说,妈,我给你丢人了,我对不起你,我是不要脸的,我的事不要你管!
  章晨从他父母家借钱回来那天,情绪非常不好,尽管没有对我发火,但却一句话都没有,问什么也不说。我想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的父母一定在他上一次的婚姻教训上做了不少文章。章晨和冯老师的婚姻维持了一年多就破裂,使他的家人对他这次的婚姻产生了不自信。何况,我还曾是章晨的学生。老师和学生结婚的不只是我和章晨,但在我们的生活的周围毕竟不多,我那未来的公公婆婆对我也许还有几分不怎么好的评价,这些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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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晨从他家里借来了三千元钱,加上我攒的钱,加在一起一万元钱多一点。两天前,我姑来做我和我妈的调解工作的时候,我姑心疼我,给我五千元,还给我买了一台美菱双门冰箱。现在,我手里有一万五千元钱,要办的事就由我来决定了。章晨从他父母家里把三千元钱拿来以后,就交到我的手里,一句话没说。我知道他心里不是没有话,而是他不想说,他想在这一点上让我充分发挥,充分张扬,只到我自己满足。
  在南洋大酒店的婚宴是我亲自去定的,10桌,每桌菜加酒水560元。我算过了,按照当时流行的礼金100元的行情,如果十桌都坐满,收的礼金,婚宴的费用抵掉还会有盈余。这一点更加强了我大操大办的信心。
  星期天一个上午,我和章晨把要买的东西一次性采购齐了。买喜糖的时候,转了好几家商场,也没有找到当年章晨第一次结婚时买的那种喜糖,我还用那糖纸叠过小飞机的那种喜糖。我强迫章晨回忆,那种喜糖是在哪家商场买的,章晨回忆不出来,说是她买的。章晨所说的她就是冯老师,就是章晨那个未婚先孕的前妻,就是那个不打招呼就自己去做人流,又去考研究生出国,最后和章晨离婚的那个小个子女人。
  我们的结婚的日子定在十月一日,国庆节。
  头两天,我姑来了,还带着我的小表弟。我姑来帮我张罗婚事,她说我没经验,没有一个有经验的人操点心是不行的。我看着章晨对我姑说,姑你说错了,我们两个有一个有经验的。章晨在一旁,看看我姑,咧嘴笑笑,然后带着我的小表弟,一头扎进房间里就不出来了。我姑可能认为我的玩笑开大了,瞪了我一眼,我也觉得自己的话里有点不妥,怕伤了章晨的心,就进了房间去找个理由挽回一下,哪知道我那小表弟一点也不懂事,让他出去他不干,我不敢有过于热烈的动作,只好用胸脯在章晨身上蹭一下,章晨开始没有反应,后来可能意识到我是来道歉的,就笑了,然后在我的要求下,在我的脸上亲一下,这一下被我的小表弟看到了,大叫着跑出门去,对我姑说,妈妈,妈妈,姐姐跟哥哥亲嘴了,亲嘴了,好丑好丑。
  我姑是过来人,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也笑了,但是还是扬着巴掌佯装要打小表弟。章晨的脸红了,我的脸也红了,我姑的脸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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