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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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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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强压怒火:“皇兄,你太过分了。试问,你可愿将元妃让与他人?”

杨勇已经不耐烦:“没兴趣与你闲磨牙。”他挥手一召,“与我上。”

杨勇的从人呼拉拉扑过去,抢先动手。杨广部下哪肯相让,于是双方在菲菲细雨中,在野花烂漫的芳草地上,展开了一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厮杀。

兵对兵,将对将。论武艺,杨勇不是杨广对手,明显占下风。可是杨勇部下人多势众,而且宇文述只不过粗通武艺,根本不是姬威对手。这样一来,手下人的搏斗,杨勇一方又占上风。

杨家兄弟五人,俱为独孤皇后所生。杨勇年长,杨广次之,以下依次为秦王杨俊、蜀王杨秀、汉王杨谅。隋文帝杨坚常在群臣面前自鸣得意地说:“历朝历代皇家骨肉相残,皆因老皇帝嫔妃众多,生下同父异母兄弟数十,焉能不手足相争。孤今不近女色,只恋皇后一人,五子皆一母所生,朕可不必为子女争权担心矣。”文帝怎知,三子以下因年幼,眼下尚无微词,而次子杨广,文韬武略,机敏奸诡,岂肯甘居人下。太子杨勇呢,自恃为储君,飞扬跋扈,骄横无比,对杨广从无抚慰之意、谦让之怀,只以臣子待之。因之,杨广与杨勇互不服气,彼此视为冤家仇敌,久有积怨在心。

转眼,如茵的绿草上,泥泞的驿路边,已横倒十数具尸体。更有十数人带伤卧地呻吟。杨勇一方,终因人多势众,已将云昭训抢到手中。

杨广手中剑一指杨勇:“你把云小姐交出来。”

杨勇将金刀斜横胸前卫护:“寡难敌众,我看打下去你也占不到便宜,不如问问云小姐,看她愿意嫁谁。”

“好,我来先问。”杨广满怀信心,“云小姐,你我在斗母宫业已定情,快站过我身边。”

“我……”云昭训犹豫。

姬威赶紧摇动如簧之舌:“云小姐,哪头轻哪头重这是明摆着的,太子日后登基就是皇上啊。”

云昭训当即做出了抉择:“愿为太子侍奉枕席。”

“你!”杨广惊呆说不出话来。

杨勇却是仰天狂笑。快马加鞭,簇拥着云昭训的锦车如飞而去。

烟雨迷蒙中,杨广凝望着渐去渐远的锦车,目光中羞愤交织,银盆似的面庞上,英俊的五官渐渐扭曲变形:“太子?太子!我为什么不是太子!”

第二章 煽气独孤后

晋王府的建筑与其主人身份很不相称,不见雕梁画栋,不见翠阁红楼,以青色为主调。既不恢宏壮阔,也不富丽堂皇,它似乎昭示着主人的俭朴。说起来整个晋王府最引人注目的建筑当属外书房,这里也是杨广平素滞留时间最长、光顾次数最多以及会见至交密友之处。外书房面阔五间,进深两间,除楠木书案,其余空间几乎全被书架占据。这里堪称书的海洋,有线装本,也有竹简。很多书打开了未合上,有些书夹有花签,说明主人杨广正在涉猎,也说明杨广读书兴趣之广泛。

凭心而论,杨广绝不是装潢门面摆样子给人看的。他自幼至今{奇。书。网},确实爱书如命,手不释卷,杂读博览。日常他多在这里消磨闲暇时光,从书中寻求乐趣和安逸。可是今天,他却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手捏一册《史记》,却一行也看不下去,心情烦躁地在室内往来踱步。

宇文述蹑手蹑脚走进来问:“千岁,你还在为云小姐之事烦心吧?”

杨广一向把宇文述视为心腹,也常对他吐露心曲:“可恨云昭训见风转舵,真是水性杨花不要脸的女人。”

“千岁,你不该恨云小姐。”

“当恨杨勇?”

“非也。”

杨广茫然了:“难道应当恨你不成?”

宇文述斩钉截铁道出真谛:“恨只恨你非太子也!”

杨广全身一震。

宇文述说下去:“昆虫投明处,飞鸟择高枝,人之常情也。怎能怪云小姐投入太子怀抱呢。假如你是太子……”

“别说了!”杨广眼前又浮现出那日云昭训随杨勇而去的情景,又勾起他的羞愤心情。

宇文述深入说下去:“千岁,你手拿《史记》,可看到关于秦二世的记载?”

杨广注意倾听。

“二世胡亥并非太子。公子扶苏非但居长又颇孚众望,并深得嬴政喜爱,似乎继位笃定无疑,可最终却是胡亥坐上了皇帝宝座。这说明,凡事只有不为,而无不可为也。”

“你?”杨广瞪大眼睛,“你要我夺取太子之位?”

“事在人为!”宇文述说得铿锵有力。

杨广仍有顾虑:“太子已立多年,又无明显过失,父皇母后怎肯轻易废他,朝中大臣也不会答应,恐只是梦想。”

宇文述走到窗前:“千岁你看。”

杨广踱过去,窗外,一人高的月季密密匝匝栽满花池。枝叶蓬勃郁郁葱葱,展示着无限生机和活力,散发出融融春意。

杨广不解地问:“月季尚未含苞,并无嫣红姹紫,你叫我看什么?”

“千岁,这月季去岁冬季齐根剪断埋入土中,虽然蛰伏一冬,但今春一待天气转暖,便破土而出,阳光雨露滋润,又是如此勃发。”

“本王明白了。”杨广已心领神会,“我隐忍不动,待机而发。”

“对。”宇文述为自己进言被采纳而欢欣,“要不惜从小事做起,一步步走向权力的顶峰。”他突然不讲了,而是改口说,“千岁,卑职告退。”

杨广甚为奇怪:“正在兴头上,你怎么……”他看见了,萧妃已袅袅婷婷走进书房。

“王爷,在这苦修呢。”萧妃的脸如桃花初绽,嘴如新月弯弯,声音如莺燕轻歌。

宇文述溜边意欲退出。

“站住!”萧妃娇喝一声,“我说宇文先生,又在给王爷出什么馊主意呀?”

“卑职不敢。”宇文述垂手而立,不敢仰视。

萧妃年方二八,正值妙龄,她不止有豆蔻年华少女的纯情与娇秀,又有少妇的丰满与成熟。杨广爱她真如掌上明珠,由爱生惧,凡事都要让她三分。因此,萧妃才敢于在杨广面前颐指气使。

杨广微笑着走近萧妃,禁不住揽住她的腰肢:“爱妃,为何一个使女不带?这些下人又去偷懒,看我不揭了她们的皮。”

“使女,使女!”萧妃气得桃腮变紫,“你这没出息的王爷干的好事!”

宇文述趁机溜走了。

杨广依然带笑:“爱妃,什么事气成这样?”

“哼!”萧妃恨恨地一跺脚,“你把秋菊那丫头肚子搞大了,也不知会一下,现在可好,小月了!”

“当真?”

“我没闲心骗你。”

杨广急步来到内宅。使女房内,面色苍白的秋菊正躺在床上呻吟。身边,半幅罗裙包裹的早产儿昏然入睡,脸上的血迹也没有擦。这是个女孩。

秋菊看见杨广,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是身体太虚弱办不到,吃力地叫道:“王爷。”

萧妃气喘吁吁随后来到:“你看,怎么办吧?”

杨广凝视着他的杰作——那个无力啼哭的早产儿,半晌默默无言。

萧妃提醒杨广:“这要被母后知道了还了得。”

“啊!”杨广似乎猛然惊醒。尽人皆知独孤皇后最恨男人不本分,“快,快!把这孩子丢到茅厕里。不,送到野地里埋掉。”

“不!”秋菊用身体护住孩子,这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萧妃以女人本能的嫉恨,推开秋菊:“骚狐狸精,勾引王爷,还想保住野种,办不到!”她将孩子抓起,塞在刚刚进来的王义手中,“送出去埋掉。” 

在秋菊的哀求声中,早产儿被抱走了。秋菊仿佛被摘去了心肝,她惨叫一声昏厥过去。

王义出了晋王府后门,孩子仍在他怀抱中昏睡,血污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他怜悯地叹口气:“咳,这是第九个了。多么可怜的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个时辰,就要死于非命,咳!”

“王义,你叨叨咕咕一个人说些什么?”对面传来问话声。

王义抬头看,认出是最要好的朋友杨玄感:“啊,是杨兄,没什么。”他把孩子抱得更紧些。

“什么私货,越怕见人我越要看看。”杨玄感夺过来,“啊,女婴!兄弟,莫不是你的私孩子?”

“哪里的话。杨兄,我可不是偷花盗柳之人。”王义急得脸都憋红了。他想据实告诉,但杨玄感乃上柱国杨素之子,若是明说,为杨素知晓,再泄露出去,传到万岁与娘娘耳中,岂不有碍晋王名声。

杨玄感看出王义有难言之隐,越发要弄个明白,将孩子高举过顶:“你如不实说,我就将这来历不明的孽种摔个脑浆迸裂。”

岂料王义并不阻止:“也好,摔吧,摔死我就省事了。”

“哎,你这话说得蹊跷。”杨玄感更觉得内中大有文章,“快说,不告诉清楚,我抱孩子到晋王面前出首。”

“去不得,千万去不得!”王义赶紧拦挡,“杨兄,我告诉你,可千万保密呀。”

“其实,你过于小心。你我至交,情同手足,凡事都无需隐瞒。”

“你有所不知,此乃晋王之子。”王义遂把经过说了一遍,“这是第九个了,晋王怕皇后娘娘知道,以前八个都埋掉了。”

杨玄感:“原来如此。素闻晋王不爱女色,生活俭约,不料都是假相。只是这小孩子活活埋掉,又于心何忍!”

“咳!我也心中不安。”

杨玄感想了想:“这样吧,我二人救这孩子一命,也算积份阴德。”

“如何救法?”

“你放心交给我,待我送到一个去处。让人收养抚育她成人。”

“杨兄,千万别暴露她的身份哪。”

“这不消你嘱咐,我只说拣来就是。”

王义看杨玄感抱孩子走远了,心中多少轻松一些。但却腾起一股无名的失落感。他慢腾腾走到晋王府后门,刚要进院,立刻又感到不妥。这样快回去复命,晋王岂不生疑,至少也要半个时辰以后才能回去。那么,如何打发这段时间呢?猛地他想起,今天是与宫内太监刘安约定见面的日子,几乎误了大事!他拔步就走。

明媚灿烂的阳光,照耀得广厦相连的皇宫愈加金碧辉煌。重重金阙,道道朱户,到处都恭立着执刀持枪的武士,映衬着那无处不在腾空欲飞的金龙、玉龙,使得紫禁城更透出无上威严。

尽管并非上朝时间,隋主杨坚却在武德殿中专心致志地批阅奏章。高大宽阔的武德殿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件像样的装饰品,也没有众多的宫娥太监侍候,只有太监刘安一人守在门外听候差遣。大凡开国皇帝都比较节俭,杨坚身上更是不乏这种美德。就连穿的龙袍早已褪色了,仍然不肯换一件新的。

刘安偷眼望去,杨坚批阅奏章头也不抬业已入神,未免心内焦躁。因为今天上午,是约定与王义见面的日子。

说起来,刘安虽不是地位显赫的总管太监,但他身份却非同一般。因为他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能言善辩,且又诗书画俱佳,所以甚得文帝杨坚赏识,让他做了长随,终日不离左右,杨坚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杨广正是认识到刘安这一特殊身份的重要性,才不惜放下亲王架子,主动屈尊与之交好,并不时有所馈赠,使刘安受宠若惊,心甘情愿地为杨广效劳,定时向杨广通报消息,使得杨广如同在文帝身边安了一双眼睛。

刘安不得脱身,暗自心焦。他想,王义在品茗堂等待说不定该如何着急。思忖片刻有了主意,他轻手轻脚走到御书案前:“万岁,奴才有一言启奏。”

杨坚放下手中笔,揉揉发酸的双眼:“何事?”

“奴才见万岁如此勤劳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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