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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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匪王-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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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把几个老大娘逗了个仰天大笑。原来,几个被赶的小流氓为了报复他,就教给他说“老王八”,就是年龄太大的意思,他就当真了。

他呵护这个小寡妇一年多的时间,直到这位小寡妇嫁到了莒南一个做粉丝的殷实人家。

以后,那几个老大娘才从他嘴里得知:我的,妹妹,也是瓜(寡)妇,我的妹夫,在你们湖南衡阳战死了。

本来,他是应同所有日军一样到青岛集结,然后回国的。但当时有一批物资和四匹战马需要照料,他就被留了下来,说半个月后,再来接他。

于是,沂蒙县便留下了最后一个鬼子兵。

。。。。。。

但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天天盼,日日想的上级并没有来接他,但秋仁还是对所有关心他的中国人说:“沙川少尉,会来接我的,我的,要认真等候……”他说的沙川少尉是最后一任小队长。

于是,秋仁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人们常常看到他穿戴整齐地骑着一辆自行车(孔明牌,有趣吧),从他的那间小趴趴屋,到不远处的仓库打扫卫生或翻晒物品。四匹战马也喂得膘肥体壮。有时下大雨,他也坚持跑操,每个星期一的早上,他还要对着一面日本国旗唱《君之代》(那幅日本国旗被他画在一张中国仕女图的背面)。就这样一直到了1945年的11月,国军正规军的一个团开进了沂蒙县城,接管了那四匹马和仓库里的所有物资。

秋仁没事干了,但他的上级迟迟没来接他,他只好流浪沂蒙街头。善良纯朴的沂蒙人民凭着中国人特有的善良,热情地照顾他。大伙你今天送一顿,明天他送一顿,继续供养着这位日本老兵。

久而久之,脑子本来就有伤的秋仁,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他常常望着东方发呆,而且见人就问:“见到沙川小队长了吗?他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好心的中国人便安慰他说:“沙川小队长到了潍县了,快到了,你再等等……”

“伟(潍)县在东京的什么地方……”他还会问。

“在东京东边,二十来里吧,反正快了……”

秋仁就笑呵呵地走开了,碰到第二人,他又是那句“见到沙川小队长了吗……”

精神一失常,他的生活就成了问题,常常是饿一顿,饥一顿,原先的破军装也变得褴褛不整,一位好心的中国大娘给了他件破花棉袄,他就当成了宝贝,三冬四夏全穿在身上。

此后,沂蒙县城在国民党与共产党手里二易其手,其间,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位可怜的日本老兵。直到我爷爷发现了他。

那是我爷爷下山来巡察炭栈的时候,见到了蓬头垢面的秋仁正男。那天,秋仁穿着花棉袄迈着正步走在教堂前的东大街上,一边走一边还唱《君之代》。后边则是一群看热闹的孩子,并往他身上扔石子。我爷爷倍感好奇,问炭栈的伙计:“怎么这疯汉会唱日本歌?”

伙计说:“他就是个日本人。”

“什么,日本人?怎么回事?”

伙计将秋仁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当晚,我爷爷难过得没吃晚饭。

第二天,我爷爷郑重其事地对炭栈的掌柜的说:“这样吧,从今天起,咱们炭栈负责照顾这个日本老兵,任怎么说,他也是个人啊。我一个月给炭栈拨30块钱,到时你们少进账就行。平日里安排他看看炭场子。噢,对了,先找个郎中给他看看,反正不能再让他在沂蒙的大街上乱跑,再让我看见了我扣你们的工钱……”

炭栈掌柜唯命是从,当即表示:“大掌柜的菩萨心肠,一切按您吩咐的办!”

就这样,这位日本老兵就被安排到了穆陵关炭栈当了一名看场子的。店里的伙计都不敢怠慢他,供吃供喝,一星期还带他洗一次澡,一月剃一次头。

。。。。。。

一晃,七八年过去了,秋仁正男于1953年7月病逝。临死前,他紧紧握住我爷爷的手:“报告……告沙川队长,我完成任务……务了,可以回家了吗?”

我爷爷满含眼泪说:“秋仁君,你出色地完成了交给你的任务,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秋仁死后,我爷爷让人把他的棺木抬回了老鹰崮,埋在了崮下村村北头的一片土岭上。这时我爷爷已是个地地道道的崮下村的村民了。尽管他还有个空衔:省参议会参议员,此证发于1946年年底。

1972年,中日两国恢复了正常的外交关系,一切本该早早进行的工作也随即展开。

1975年8月,战后整整30年的时候,一对40多岁的日本中年夫妇和三个小孩来到沂蒙县,在县有关部门的安排下,到崮下村认领了秋仁正男的骨骸。男的正是他的儿子秋仁春上,女的则是他的儿媳,三个小孩是他的孙子。

临回国前,秋仁春上手捧着父亲的骨灰盒,率全家在我爷爷面前长跪不起,以感谢他对其父亲晚年的收留和照应。我爷爷老泪纵横,几乎不能自已:“将心比心,将心比心……”

当时,秋仁春上还赠了我爷爷一笔巨款(合7万元人民币),但被他全部上交了当时的县革委。

第四部分

第36章

队伍交给共产党

日本鬼子被打跑了,国共两党为了政权又展开了内战。

正如我爷爷早年所预言的那样:八路军成了事。我爷爷说,他至今搞不明白,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的国军怎么最终会败在了共产党手里。

抗战刚结束时,国民党还控制着一些地盘,有时还能占据县城小半年,但差不多一年后,国民党的部队便不见了踪影。

八路军一旦完全控制了局面,说实在的,老鹰崮的弟兄们何去何从,就成了首要问题。过去那日子好过呀,那叫在夹缝中生存,那叫三国演义——我爷爷一直这样形容抗战时期的中国,我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他所说的“三国”即:苏俄支持的共产党,美英支持的国民党,日本支持的汪精卫(南京政府)。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爷爷感叹道:“看来得投共产党了……”

第一个上山当说客的是那四,当时,他们独立团已改编成了军区的教导二旅,旅长为那四,关庆民的侄子关满仓任旅参谋长。

“那四兄弟来劝我投八路军?”我爷爷仍是热情款待。

那四也照喝不误:“不仅如此,我还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

“对,”那四有几分激动,说,“这个月底我就要随大部队渡海去东北。”

“去那儿干啥?”我爷爷有些不明白了。

那四说:“抢地盘!与国民党抢地盘!如今,小日本已经投降,为夺中国天下,国共两党必有一战,现如今双方均调兵遣将,磨刀霍霍。我们抢占东北,是棋先一着。”

“怎么偏偏轮上你了,你这一走,我还挺想的。”我爷爷有几分动情地说。

那四笑笑:“别忘了,俺的大哥,我是满人呀……”

我爷爷一听明白了,便不再说什么。唉,刚刚打了八年,老百姓还没喘口气,怎么自家兄弟又干起来了呢?

那四把他在部队里学的新名词全说了出来。他说,这关乎未来中国的命运,国共两党的决战是不可避免的。别看国民党人多枪好,但共产党定能夺得天下……

“是呀,我也是在想,这国民党怎么这么不经打呢?共产党是越打越多,越打越壮。”

“专制和腐败!”那四的口气斩钉截铁,“你看,现在全国是国民党说了算,国民党里又是蒋光头一人说了算,这就叫专制,别人没有一点民主;而专制又导致腐败,你看全国的财富几乎全部掌握在蒋、宋、孔、陈四大家族手里,而老百姓却大量地失业和失去土地。这样的社会能不垮台吗?”

专制和腐败,这可是新名词,让我爷爷苦苦思索了许多日子。

那四临下山时,我爷爷终于表态:容我同弟兄们商量商量。

那四说:“这事恐怕容不得你商量,接受改编是肯定的,需要商量的是个别人员,比如讲,老弱病残和无枪人员。谁不愿干的可以遣返回家,就像八路军里的复员,部队是会安置的(当时的安置费以小米折算)。”

我爷爷一听更放心了:“有安置就好,我也好对弟兄们有个交代。”

那四已经上马了,发现我爷爷眉头紧蹙,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心事,就让警卫员在前边走:“汉魁兄,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我爷爷稍作沉吟:“那四兄弟呀,既然要投共产党,我就剩下一件心事了,那就是你二侄子呀,前些天,他还来了一封信,说调到国民党青岛保安总队去了。那是正规军,去了就给了中尉军衔,你说这……”

那四一下压低了声音:“汉魁呀,按说照纪律,我不该对你多舌,但我们毕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所以我就给你透点消息。二侄子调到青岛保安总队是因他日语讲得好,是随总队长李先良前往接收青岛的。你放心吧,二侄子干的是文官。再说,我们地下党正在想法策反他。”

我爷爷马上喜上眉梢:“那就好,那就好……”

那四说:“二侄子也是个人才呀,将来我们建设新中国是少不了各类人才的。这事你放心就是了。”

那四策马而去,这是两人所见的后一面。林彪的四野进关时,时任师长的那四因负伤而转业在了东北的林业部门,我“二奶奶”亦同时转业。他们在东北度过了自己的晚年。

。。。。。。

大约是在1946年的三四月间,反正是阴历刚过了寒食节(即清明),地里到处都是上坟的,我爷爷终于将自己的一干人马交给了共产党,接受他们的改编。

当时的国内形势正是趋于大战爆发前的平静时期,军调部济南小组(中共代表为陈叔亮,国民党代表涂叙五,美方代表雷克,随行人员十余人)正东奔西走,做着表面文章。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双方都在厉兵秣马,准备大动干戈。在这样的情况下,共产党凭地里一下多出来一支一千多人的武装(有枪者),岂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爷爷的队伍被暂编为军区特务团。我爷爷任团长,政委当然是新派的,据说是陕西人,“沾边”的老红军(即红军到达陕北后参军的,并未进行过长征),好吃面,好喝羊肉汤,好把“我”说成“俄”。

改编大会在县教堂隆重举行。但我爷爷这个团长居然没有出席——因为他坐着一辆破美国吉普吐了一路,到了会场时,已吐得五脏六腑全部倒了个个,一睁眼就晕,只能卧床休息。他对那位政委说:“看……看来,我没有当官的命……”

不能坐车这的确是个问题。因为那时的部队已经过了骑马指挥作战的年代。即便是骑马,我爷爷骑得也不顺溜。他最擅长的还是骑驴,但天下有骑驴指挥作战的将军吗?

部队改编完毕后,接着就南下泰安,参加对泰安的保卫战。这一路上要走二三百里路,没办法,我爷爷只好告假休息,指挥权暂交副团长来顺。

泰安围困战一完,特务团接着挥师南下枣庄,配合北上的新四军一部围攻枣庄、峄县一带之敌。

就这样,队伍越打越远,他这个空头团长越来越没意思。很快,他就写了一份辞职报告,递交给了山东省军区。信的开头,用的竟是我们的祖传家风“爱读书,勤务农,不做官,做善邻”的十二字口诀。

当时的山东军区政委是陈毅,省政府主席是黎玉。他们看了辞告觉得“情有可原,照准”。但考虑到我爷爷的社会地位以及对于“人民军队建设所做的贡献”,便委任他为省参议院参议员(一月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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