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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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 第3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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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无忌估计了一下眼前敌军的数量,约有千人,包括八百名步兵,两百名骑骡子的骑兵,敌军的将领将步兵列成了密集的三列阵线,而将骑兵留在了后面,应该是打算先用步兵冲击,然后找出敌军战线上的缺口,或者突入缺口,或者从侧翼迂回,一举击垮镇海军。

“很简单的战术,但是十分有效。”许无忌在心里做出了判断,他看了看一旁的罗仁琼,自己的同僚正自信满满的看着正在向自己压过来的敌军,他手下大约有八百名军士,再加上一旁操纵这些弩炮的大约六十人。他将那八百人按都为单位,组成了十六个小方阵,这些方阵按照棋盘形布置成了两线。许无忌在杭州当人质的时候,曾经留意过吕方手下军队的操练,他知道这些方阵的军官们可以通过哨音指挥着手下的士卒变换不同的队形,来对付对手,在形势不利时,他们甚至可以恢复小方阵向后撤退,第二线的军队可以通过第一线的间隙向在追击中混乱了的敌军发动反扑。以许无忌的意见,如果对面的敌军没有骑兵,在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镇海军这一边胜算比较大,毕竟他们占据了高处,而且士卒们身上的装备也更好一些;可是叛军这边现在有骑兵,这就是两回事了,毕竟一切步兵方阵的要害都在侧翼。

这时,许无忌注意到罗仁琼对身后虞侯低声说了几句,虞侯立刻往军阵处跑去,很快第二线的镇海军往两翼靠拢了一些,这样一来的确可以更好的保护两翼,可是中央的兵力却削弱了。许无忌疑惑的看了看罗仁琼自信满满的脸庞,难道自己选择错了吗?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阵鼓声,许无忌转头觅着鼓声来处望去,只见面对着叛军大营正面的镇海军主力开始向其发起进攻了,应该是看到了罗仁琼方才发出的信号。这鼓声好似一个信号,缓坡下的武勇都士卒齐声发出呐喊,开始快步往这边冲了上来。

叛军的行动十分迅速,可能是因为身处低处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先用弓矢射击一番,而是直接冲了上来,寻求肉搏战,缓坡上的敌军并没有移动,只是严守着自己的位置,双方的距离在飞快的缩短,突然叛军的行列中发出一阵可怕的惨叫声,一阵投矛落入了人群中,锋利的投矛轻而易举的刺穿了盔甲和人体,将被击中的士兵深深的钉在地上,甚至有的贯穿了两个乃至三个人的身体,那些还没断气的士兵发出可怕的惨叫,旁边经过的士卒都禁不住偏开了自己的眼睛,有人还疑惑的看着头顶的天空,现在相距敌阵还至少有一箭的距离,谁有这么大的臂力能把投矛扔这么远?

许无忌难以置信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士卒们正迅速的给自己的弩炮重新上弦装弹,在军官们的指挥下,重新调整和仰角,对准正在迅速靠近的敌军大队。方才士卒们用击锤敲击机牙的时候,他敏锐的眼睛几乎无法扑捉住这些可怕的装置发射出去的短矛的影子。许无忌在围攻杭州时,也见识过莫邪都当时那些弩炮发射的弹丸的威力,可是那些毕竟都是用来攻击城墙的,他并没有把眼前这些六七个兵士便能操纵自如的小机械和那些笨重的投石机相提并论,这些弩炮并没有长长弩臂,更没有用来给其上弦的牲畜,可那个头部的箱子里面好似密封着六七个小魔鬼一般,居然能将短矛和石弹用那么可怕的速度发射出去,现在许无忌可以理解刚才罗仁琼为什么那么自信满满了。

当叛军冲击到相距阵前约有四十步的时候,那些机械已经发射了第二次,本来应该严整平直的叛军阵型出现了一些小缺口。这时镇海军的第一线也开始向前移动了,先是慢步,接着他们投掷出了手中的短矛,然后举起第二根长矛和大盾排成严整的队形,向前移动。

雨点般的投矛落在叛军士卒的头顶上,击中了不少人,还有许多人的盾牌也被投矛击中了,可是这些并没有先前给他们的打击大,因为毕竟这些投矛可以躲闪也可以抵挡,而方才的那些打击却好似并非人力所能抵挡的。叛军士卒们竭力的填补了行列的空缺,往对面的敌军扑去。

双方一开始的接触是残酷而又猛烈,两军士卒都竭力用手中的一切手段攻击对手:用长矛捅,用刀剑砍,用盾牌甚至肩膀撞击,第二、第三列的士卒们竭力将双手举高,手持长矛往敌军的头胸部捅去,倒在地上的人,无论是受伤轻重,生还的希望都十分渺茫,即使他们好运到可以躲过敌兵的刀剑,也无法逃过那无数只脚的践踏,被踩踏的士兵们发出惨叫和诅咒声,口中涌出鲜红的血液,这是折断的肋骨刺穿内脏的结果,他们竭力的往人少的地方爬去,不过很快就动弹不得,死亡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

镇海军竭力的保持着他们严密的阵型,对面的敌军冲击过来的猛烈程度给他们造成了极大地压力,都长们大声的喝斥和鼓励着本都的士卒们,并用有规律的哨音指挥着军士们齐步前进,后面几排的士卒们一面用手中的长矛越过前排兵士的头顶刺杀敌军,一面把自己的肩膀靠在前排兵士的后背上,竭力想前推去,第一排的兵士们手中的长矛大半都已经折断,他们拔出了腰间的短兵,这些兵器此时比长矛更加适用,他们将自己的身体缩在大盾的后面,不断的用短剑从盾牌的间隙刺杀敌兵,他们身上的锁帷子甲这时起到了很大作用,只要他们不是被钝器或者长矛打击,一般的弓箭和刀剑劈砍,对他们的伤害都很有限,可是对面的叛军兵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大部分人身上都只有皮甲,好一点的也不过是两裆铠,这些盔甲在白刃相交的时候,防护效果十分有限,看到自己手中的武器和敌军武器造成的杀伤效果的差别后,叛军兵士的士气下降的非常快。

第119章 纵火

许无忌看着罗仁琼的面容,此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犹豫不决的表情,显然他正在是立刻投入第二线的预备队立即击溃正面的步兵还是留下预备队防备还没有投入战场的敌军骡骑兵之间摇摆,两者各有其利弊,罗仁琼一时间也难以取舍。

“这不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吗?”许无忌自忖道,他上前一步,走到罗仁琼的面前,拱手作礼道:“罗坊主,此时两军相持不下,正是用奇之时,末将在武勇都之中多年,也薄有威名,知晓其兵虽轻剽悍勇,然坚忍不足,若此时相招,定有奇效。”

罗仁琼闻言大喜,许无忌的建议正打破了他的犹疑,赶紧拱手道:“如此甚好,却不知许虞侯需多少兵士。”

“许某一人一马即可,人多了反而麻烦。”

叛军的士兵竭力的冲击着镇海军的阵线,身处低处的他们明白,如果不能冲上高地,将那几具弩炮摧毁,他们是不可能坚持下去的,可是眼前的敌军阵线就好似一根有弹力的绳子,在强力的冲击下,他们会后退,可是却不会断裂。黑色的盾牌隔绝了叛军士卒的目光,使他们看不见敌人脸上的表情,只能通过传过来的哨音判断敌军的行动,这给他们一个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在盾牌的后面有一个巫师,再用哨音来控制这些傀儡,否则眼前这些敌人行动为何如此整齐划一。

正当此时,高地上突然冲下一骑,马背上的骑手光着头,并没戴头盔,在马上离起身子,高声呼喊,有个眼尖的叛军士兵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原来马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任武勇都左衙指挥使许再思的侄儿许无忌,许再思并无子嗣,待这个侄儿与爱子无异,武勇都老一点的将吏士卒都以未来的主上相视,听校尉说他留在杭州为质,兵变之后,已经被吕方所杀,可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而且看他此时自由奔驰的模样,也不像是人质的样子。

随着许无忌在战场上大声呼喊,越来越多的叛军士卒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疑惑和混乱就好像潜伏在水面下的暗流,在叛军阵中涌动,许多人听到许无忌呼喊:“吕节度有令,只诛杀为首的几名叛党,其余从逆者只要弃兵投降者,一律无罪,若有反戈一击者,皆依律录功,恩赏与镇海军士卒无异。”先前徐绾为了使叛军士卒团结一致,并没有杀许再思等人,只是将他们押回越州城中看管,而且还说许无忌等在杭州为质的将校都被吕方所杀,还说吕方下令,若有生俘叛军士卒者,一律活剐而死,妻子没入官中为奴,这下看到许无忌骑在马上来回奔驰,还高声喊话,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叛军士卒现在形势不利,又看到旧主劝降,军心一下子乱了起来,虽然还无人像许无忌劝说的一般弃兵投降,也有许多人不再全力厮杀。

这战阵之上,两军相持之时,阵上的士卒们感觉最是明显,这边少了一份力,那边无形之间便多了一份力,形势一下子急转直下,镇海军士气顿时大振,罗仁琼看准机会,立即下令让第二线的预备队投入了战斗,这仿佛加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饶是叛军将士武勇,也纷纷后退,有些属于左衙的旧部干脆丢下兵器高呼反正,就算是少数顽固死硬分子,不是被败兵裹挟着逃走,就是被镇海军包围起来乱刀砍死,留在最后的骡骑兵见大势已去,也只能尽量掩护着己方的败兵回营,可为时已晚,反而被己方的败兵冲乱了阵型,被罗仁琼领兵驱赶着一股脑儿冲入营中。

叛军大营正面,十几个盾龟正在慢慢靠近壁垒,在他们的前面,几十辆蒙车停在壕沟的前面,借助它们的掩护,前面的深壕已经有许多段被填平了,叛军并没有浪费箭矢来对付这些敌人,而且镇海军那些可怕的作战机械已经给叛军士卒留下了可怕的印象,从一开始,百余具大小不一的弩炮就不断地往营垒上活动的人影发射长矛和弹丸,而且这些机械的惊人的准确,在几十个最勇敢的人被击中后,再也没有人敢冒险爬到壁垒上去射箭和投掷石块,所有的人都憋足了劲准备等敌军靠近了进行白刃战。

随着第一个龟甲阵碰到了壁垒,前面的兵士双手将自己的盾牌顶在头顶上,十几名身手最轻捷的兵士跳到了盾牌上面,然后他们如履平地的冲上了壁垒,几乎是同时,躲藏在壁垒上各种障碍物后面的叛军士卒们扑了上来,鲜血立刻喷射出来,这样的战斗在壁垒上的许多段都爆发了,叛军还打开了几处营门,养精蓄锐已久了的士卒们从中冲了出来,凶猛的攻击还在城下的镇海军士卒,同时向盾龟阵投掷着火把和油瓶,这种镇海军士卒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攻击方式造成了很大的混乱,许多等待登上壁垒的镇海军士不得不调转过头抵挡这些敌兵的进攻,已经登垒准备夺取营门的兵士看到没有后继支援,也或者被守兵围杀,或者跳下壁垒,一时间镇海军的攻势停滞了起来。

“这徐绾倒非无能之辈,叛军士卒也颇为精悍,倒是可惜了。”镇海军本阵中,吕方脸上并无惊惶的神色,话语中倒是有几分惋惜的意思,这些年来他历经艰险,多次以弱胜强,这次的形势倒是有利的多了,不说兵器甲械的优势,光算兵力,他现在也有一比二的优势,更不要说大义、政治等无形的优势了。纵然初次进攻不利,他手中还有大把的士气旺盛的生力军,稳稳的压过去,耗也耗死叛军了。

想到这里,吕方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刘满福道:“这次你是前部督,当如何应变,你大可自主,不用顾忌我在场。”

刘满福响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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