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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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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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死在这里,逃又有什么用,若命不该今日死,何不奋战到底,死中求生。”众人见首领这般血性,也将害怕抛去脑后,纷纷转身靠在墙头,等待蔡兵上来死战。

范尼僧见都射了五六排羽箭了,中箭的庄丁少说也有四十来人,那些人大半没有盔甲遮盖,挨着便是非死即伤,却无一人脱逃,不禁啧啧称奇:“这朱挺之倒也是人杰,一帮种田的泥腿子拿根木矛便让他约束成伍,可惜今日失了先手,否则倒是麻烦了。”这时范尼僧看到村后黑烟泛起,眼见得着火了,大笑道:“胡义成得手了,今日倒要看看他们往哪里跑。”随即对鼓手喝道;“击鼓,进攻!”

随着鼓声,士卒们分成三个方阵快步向前冲去,猛攻寨门,第一排的举起盾牌,弓箭手们坠后了三十步远跟在后面,范尼僧统领着他们担任预备队。待冲到约五十步远的时候,开始有人从围墙伸出头来开始放箭,留在后面的弓箭手上前射杀围墙上的守军,由于这围墙上没有女墙,后面也没有箭楼,上墙头的庄丁们毫无遮挡,一个个从墙头落了下来,但守军如同着了魔一般冲上去射箭,一开始没什么效果,但随着距离的靠近,开始攻城方开始有人中箭倒下,待到离院墙只有二十步远的时候,鼓声突然紧了起来,几乎听不出点来,连成了一片。那三个方阵的士卒放平了长槊冲了上去,飞快的便到了墙根脚上,锋利的长槊立刻便将墙头的那几个守军扎成了肉串,方阵中六七个壮汉抬着一根铁头木桩开始猛烈地撞击寨门,那寨门不过比四五层木板叠成,连铁皮都没包,立刻就在木桩的撞击下发出可怕的哀鸣声,不过六七下便被撞开了个大洞,守军从洞中射出一箭,射中一人的肩膀,伤了一人,士卒们顿时大怒,四五根长槊立刻从中通了过去,门后立刻一片惨叫,鲜血喷了一地。木桩又撞了两下,中间那个寨门终于变成了一堆碎木片,轰然倒地。士卒们发出欢呼声,扔下木桩,准备冲进去追击逃跑的敌军。

“太好了,赢了!”范尼僧击掌欢呼,在他的想象中,接下来就是士气崩溃的守军逃走,然后衔尾追击,能不能抓贼首活口的问题了。没想到那些庄丁不但没有逃走反而向攻破寨门处扑来,反而一下子把准备不足的士卒们打得有点措手不及,后退了几步。正在此时,军中一人猛地大喝一声,奋起双臂一槊砸在对手的脑袋上,那人臂力本就雄浑,长槊又是重兵器,竟将对手的脑袋砸入了胸腔中,庄丁们毕竟这刀枪见红的情景见得少了,不觉得后退了几步,那汉子随手弃了长槊,从旁边那人腰间拔出横刀,再拔出自己腰间那把,双手舞成一团白光,冲进敌阵去了。后面的蔡兵们被一群素来瞧不起的庄稼汉打得连连后退,本就十分窝火,此刻更是发一声喊压了过去,庄丁们虽然十分顽强,毕竟兵甲远不如对方坚实犀利,武艺组织更是远远不如,为首的几个最勇敢的被砍倒后,后面的便发一声喊,向自己家逃去。

刘奉手持横刀大盾,带着十余名心腹走在路上,后面跟着近百名庄丁,村后一着火,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手段,前后夹击,不让一人逃脱,只怕那朱挺之也未必逃得出去了,事已至此,救兵只怕也没有了。那退回朱家宅院固守也不过是等死而已,只能赌村后上码头的敌兵不多,自己一举将其消灭,然后找条船逃走才是唯一的生路。自己这十来名心腹都是和在刘汉宏麾下便一同混饭吃的老弟兄了,都是见过血的老兵,决不能丧在这里。路上一群群的都是抱着细软孩子向村前逃的妇女老人,抓住几个村民却怎么也问不清楚,口中只说贼人一上岸便放火杀人,一个人说有数百人,另一个却说只有二十人。气的刘奉几乎拔刀杀人,只是顾忌身后那些庄丁倒戈才忍了下来。待走到村尾,却只见四周的房屋都是大火,远处的码头上的船只要么被凿沉了,要么也被点着了火,只有两艘走舸靠在一边,显然是登陆敌军来的,远远的看去船随着波浪起伏,上面并无一人。刘奉找不到偷袭的敌军,觉得有诈,正思量间,同行的庄丁们见自己的房屋在火中燃烧,亲人也不知去向,纷纷散去救火救人,看看是否能从火场中抢点什么东西出来,毕竟还要过日子的。刘奉那十几个心腹斥骂着弹压,却哪里弹压得住,先前靠着围墙有个保家的念想也就罢了,如今都不知道敌军在哪里,自己的房屋却在眼前燃烧,偏偏刘奉为了保证手下的战意,还都选的是家住后村的庄丁,结果这时各人顾各家,跑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他那十来个心腹。正在没奈何间,一阵箭矢射来,刘奉那伙人立刻伤了五六个,为首的刘奉肩上也挨了一箭,血流如注。原来登陆那军的首领颇有些计谋,说与其我攻人,不如待敌来攻我,于是将房屋点着,胡乱杀了些村民,便与众兵找了几处隐蔽处躲了起来,以逸待劳,准备打对方援兵个冷不防,那刘奉果然着了道儿。那庄丁本已四处散开去救助亲人,猛然遇袭,又不知道敌人多少,胆怯的便四散逃去,只有十余个胆大的向刘奉靠拢准备抵抗,正好被第二波箭矢射中了几个,蔡兵们这才弃了弓弩,持刀挺槊冲了上来,将刘奉等围在核心。刘奉深知此时决不能后退,只有杀透敌阵方能抢船逃生,手中长矛全是与敌俱亡的招式,并不遮挡,只顾往对方的头脸胸腹处扎去,他本颇有勇力,此时去了侥幸之心,竟逼得对手不住后退。那人脚步有点慌乱,一不小心竟绊了一跤,仰面朝天跌倒在地,刘奉正要上前取了那人性命,突然腰间一疼,腰间已被扎了一枪,往四周一看,原来己方只剩自己一人还站着,同来的十余名心腹和没逃走的那几个庄丁都已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刘奉拔出腰刀,拼尽最后一口气砍断矛杆,向方才偷袭那士卒扑去,想捞个垫背的。那人也是老兵了,当即用手中断杆抵住刘奉的胸口,让对方近不得身,就在一瞬间,六七杆长槊捅在了刘奉的躯干上,顿时成了个血葫芦。刘奉将手中长刀向前一掷,却偏了,只划伤了一人,这才低头力竭而死。一名首领麽样的蔡兵走过来,用脚拨弄了两下刘奉的脑袋,仔细打量了下面容,说:“倒还有几分蛮勇,看样子这便是贼首朱挺之了,砍下首级,找根长枪挑起来,让那些还在村中顽抗的家伙看看,省得每次打得这么幸苦。”

20逃生

范尼僧踌躇满志的站在寨门处,脚下满是被寨门碎片,不远处散步着二十多具尸体,伤口基本都在背上,这些都是刚才破门后,逃走时被追杀的庄丁。右边的墙角蹲着三十多名被俘虏的守军。攻破寨门后,他就让刚才留在身边担任预备队的弓箭手们持了刀剑来追击敌军,主力留在寨门处休息一会儿,反正也不怕也是绝地,若叛贼顽抗最多放一把火把全村烧光也就是了,只不过这样士卒苦战一日没有战利品赏赐会有怨言罢了,此时也顾不得了。范尼僧正准备下令士卒们起身继续进击,却看见前面跑过来一个人,看衣甲是自己人,口中大喊着什么,依稀是:“大胜!大胜!”过一会儿跑进了,那人躬身行了一个军礼,喘息着喊道:“范校尉,我军从后村上岸,历经苦战,阵斩贼首朱挺之,取首级以示贼,叛贼望风而降,此时已全部就擒,缴获兵甲钱粮无算,大喜呀。”

范尼僧听了大喜,几欲跳了起来,猛然想起自己身为一军之首,须得自重,这才忍住了,深吸了口气说道:“胡义成这小子果然不错,没丢脸,俘虏和首级都在哪里,快快带我去。”

那报信蔡兵答道:“胡队正没有上岸,他追击一首逃跑的快船去了,统领我等上岸的是队副王许。”原来那王许屡次冲撞吕方,虽然吕方没有怪罪于他,但他本是青州兵,在那蔡兵中就是少数派,又如此对待上司,于是便被贬作队副,这次倒立了功。范尼僧听了立功人是他就有点不喜,但又不好发作出来,鼻中哼了两声,随那报信的走去,一路两旁满是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村民,都是些妇孺老小,捂着怀中孩童的嘴巴,恐惧的看着披坚持锐杀气腾腾的蔡兵。待走到一处大宅院前,院前的空地上跪满了青壮庄丁,兵器丢了一地,还有二十余件甲胄。范尼僧惊奇的哼了声,上前查看那些甲胄,旁边王许微微一拱手说:“末将身披甲胄不能行全礼,还请见谅。”

范尼僧心中又是一阵不快,暗想虽然军中例行披甲不行全礼,不过你王许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这莫邪都中都臭大街了,还如此托大,口中却随口:“战场上就罢了吧,那贼首朱挺之的首级在哪里。”

王许招了招手,后面一人呈上一枚首级。范尼僧一看,他以前分管县中民政,有见过几次朱挺之,这首级和记忆中有些不像,但人死后本就和生时有些不同,加之满脸血污,并不敢确定,便下令招来一名俘虏,问道:“这首级可是贼首朱挺之的?”

那俘虏颤颤巍巍的拿起首级,仔细看了看答道:“回禀老爷,这首级并非那朱挺之的,是刘奉刘老爷的。”

范尼僧听了勃然大怒,将那首级掷在王许脚前,喝道:“谎报军情该当何罪你可知道?”

那王许倒也镇定:“某将此人首级示于贼人们看,他们便弃兵投降,某便以为那定是贼首的,想必那朱挺之在那逃跑的小船之中,胡队正人多船快,彼定难逃脱。”

范尼僧见他不卑不亢站在那里,一口气竟发不出来,口中恨恨的说:“待胡义成回来,若不得那朱挺之的首级,你们两人都脱不了干系,若走漏了他们,就麻烦多了。”范尼僧正懊恼间,外面报胡队正回来了,范尼僧抢上几步,抓住胡义成的胳膊问道:“可曾走脱了船上贼人?”倒把胡义成吓了一跳,赶紧抽回胳膊,唱了个肥喏,答道:“那船逃进了芦苇荡中,实在无法找寻,某放了把大火,定然烧死了。”

范尼僧听了眉头紧皱,口中骂道:“那你可曾找到尸首,为何不等火灭后查点尸首,这么早便回来作甚?”

胡义成暗想:“若是回来晚了,只怕娘们财货都被抢光了,那岂不是白辛苦了一趟。”面上却装出一副后悔不及的摸样,哑口无言。范尼僧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转身对身后将佐说:“让士卒们休息一下,饱餐一顿,马上向下一个庄子进发。”

后面将佐见他满脸铁青,那里还敢抱怨辛苦,只得唯唯应诺,只有副将问道:“这里还有数百俘虏,他们庐舍皆毁于我辈手上,此时不过迫于形势而已,一旦离去,只怕又会从贼,何不全部坑杀了。”

范尼僧想了想答道:“那倒不必,将精壮全部编入我军,以作前驱,他们家小妇孺全部关在那大宅院中,留下二十精兵把守,告诉他们若不死战赎罪,就一把火全部烧死。”

一干将佐听了范尼僧的话,纷纷打了个寒战,腹中暗想:“这范校尉心肠好生歹毒,只怕是从吕将军那里学来的,还好如今在他手下。”纷纷转身离去,范尼僧叫住王许胡义成二人,温颜道:“虽然可能走漏了贼首,但破敌功大,我莫邪都中,功过不相抵,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们二人各赏绢二十匹,婢女一人,官爵升迁非我可以独断,待禀明吕将军后再做定夺,手下军士功劳也各有恩赏,你们二人好生去做吧。”

两人躬身行礼谢了恩赏,便退下收拾士卒进食休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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