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生作者:恩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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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生作者:恩顾-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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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一切都凭空消失了,那原本苦尽甘来的喜悦,如今想起来越发让人万念俱灰。
  一天深夜的时候,有个人到了丁汇县疗养院,他摸了摸躺在床上的人合着的眼睛,默默无语。
  杨顺轻声对他说:“自从你那天走了后,他就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他伏下来靠在杨远胸口上,听着对方微弱的心跳,一边回忆,一边沉睡……
  他已经有许多天没有睡着了。
  这一生有过多少多少的期望,有过多少多少的幸福?
  如果可以,不想拥有过那些期望和幸福,因为期望过后的失望更加深刻,幸福过后留下的痛苦更加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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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贺为他的新贸易公司剪彩的时候,他的秘书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立时丢下了所有嘉宾和记者,快步走到会客室去,念宣正局促不安地立在房里,一看到他,通红的眼眶里又涌出了泪水。
  秦贺听着她带着哭腔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缓了许久才喘过气来。
  镂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有一个穿着白色高中校服的少年,那样的青涩腼腆。
  秦贺后来常想:其实从那一刻开始,自己的命运就被钉死了。
  不要不相信命。
  苦了终生。
  这句话,不是给他秦贺一个人的。
  他打开病房的门时,靠在床上的人望了他一眼,目光里尽是空洞和茫然。他走过去,摸了摸对方苍白的脸孔,然后,将这个把他害苦一辈子的人,抱在了怀里。
  只有痴心不改的人,才会一再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松散的长发有条不紊地聚拢在一起,鬓边的碎发也能听话地伏贴在手指下,编了这么多年,不是憾生还记得编法,而是他的手指已经养成了习惯,再也戒不掉忘不了的习惯。
  念宣说:“小叔叔,以后我念书很紧张了,我想把头发剪短,好不好?”
  憾生答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天天帮你编,你都留那么长了,剪掉多可惜。”
  “可是,这要浪费你很多时间……”
  “……是不是蝎子头过时了,你不喜欢了?那等我出院,就去学新的。”
  念宣回身抱住他,眼泪一颗一颗落在他肩上,“小叔叔,我从来就没有不喜欢过,那你要给我编一辈子。”
  憾生点点头,抱牢了他唯一的心灵支柱。
  他对自己说,是自己曾经玩弄过太多人的感情,所以要用一辈子去偿还那些感情债。
  2007年电影院重磅巨献新版的《变形金刚》,没有哪个男孩子不爱看这部片的,念宣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憾生非常爱看老版的《变形金刚》动画片,虽然看了很多遍,但是每次电视台重播,他还是不厌其烦地一直看。念宣笑了,她问憾生想不想去看电影?憾生也笑了,说以后和你老公去看吧。
  念宣撅嘴说:“切,人家就只想和你一起看嘛。”
  “少来,过了今天就别再指望了。”憾生一笑,低头认真地替她编头发。
  念宣白眼一翻,说:“那家伙还能吃醋不成?”
  憾生编好了,坐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化妆小姐给她化妆。
  念宣抬手摸摸他的脸,心疼地说:“瞧你晒得这么黑,我不是叫你把快递公司的工作辞了吗?你身体又不好,跑上跑下的多累啊!你换个工作吧,要不然我养你。”
  憾生乐坏了,笑得满脸是牙,“靠!结婚当天就想养小白脸。”
  “你还小白脸啊?都成小黑脸了。”
  憾生伸手把她额前的发丝撩开,淡淡地说:“念宣,我昨天就把工作辞了,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
  “你结完婚后我就走,我不想呆在上海了,这里太忙碌,我觉得很累。”
  念宣蓦地心酸,她撇下化妆小姐,靠过去拉住憾生的手问:“走去哪里?”
  “先到茉舟去看看大哥和浩阳,然后回流长县去。”
  念宣的眼泪霎时涌了出来,冲花了脸上的粉妆,她搂住憾生说:“小叔叔,我不让你去,我现在赚很多钱了,我可以孝顺你了。”
  憾生也湿了眼眶,他说:“念宣,我在这里过得很辛苦,你应该知道的。我订好了后天的车票,以后你过年过节去流长看看我就可以了。”
  念宣摇头,说:“我不要,你要回去,我也和你一起回去!”
  “念宣,”憾生严肃地望着她,缓缓说:“你要搞清楚今后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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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小孩子在客厅玩着玩着突然打了起来,两个年纪大的小孩抢走了弟弟手里的变形金刚,杨顺听到外面的哭声从厨房跑了出来,英文夹杂着汉语破口大骂,她的两个儿子垂着脑袋把玩具还给弟弟,恨恨地缩到沙发上去看电视了。
  杨顺一边哄着坐在地上抹鼻涕的小孩子,一边冲自己的双胞胎儿子发牢骚,“你们都多大了?再欺负弟弟小心你们的皮!你们每次来都没干好事,以后舅妈不欢迎你们了!”
  厨房里传出声音:“姐,你到楼上去叫杨远下来吃饭吧。”
  杨顺到二楼书房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说:“吃饭了。”
  面对电脑忙碌的人头也不回,应了声:“嗯。”
  杨顺靠近过去劝道:“你身体又不好,别搞得太累。”
  “嗯,这项工程的估算下周要用,我赶不完没法向公司交待。”
  杨顺说:“我听西云说你最近情绪不太好,她怕你身体不舒服,你还是按时去医院检查一下,免得让她担心。”
  杨远突然停下了手里工作,对杨顺说:“姐,我前几天看到憾生了。”
  自从杨远病愈睁开眼睛开始,就再也没有提及陆憾生,几年来家里人都对此闭口不谈,杨顺几乎要忘记这个人了,突然听杨远吐出这个名字,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他现在在快递公司上班,前几天到我家来送快递。”
  杨顺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恐慌,问道:“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有,他装作不认识我。”杨远说着,眼眶有些潮湿。
  杨顺回头往门外看了看,低声说:“妈和西云都在呢……”
  “你在担心什么?他和别人过得挺好,他都不想理会我了,我总不能再去纠缠他。”杨远回头继续忙碌。
  杨顺松了好大一口气,姐弟俩一阵沉默,杨远又冒出一句让杨顺心惊肉跳的话,他说:“姐,我赶完这项工程有趟公差去茉舟。”
  “嗯?”
  “你们说的那个捐肾给我的死刑犯还有些家属吧?我刚好回去一次,总要去感谢感谢他们。”
  杨顺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了吧。”
  杨远望着局促不安的姐姐,有些讶异地问:“为什么不用了?人家给了我一条命,我带点钱去谢谢他的家属还不用了?”
  杨顺撇开目光,说:“我都忘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了。”
  “那我一会儿去问问妈。”
  杨顺干笑,“妈那么糊涂,哪里会记得?”
  杨远凝视着姐姐说:“没关系,丁汇县疗养院应该有记录,我去查一下就行了。”
  杨顺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她惶恐地抓住弟弟的手臂,急切地说:“杨远,你不要去查!”
  “为什么?”杨远执拗地盯住她。
  杨顺突然有一种暴风雨降临的预感,她觉得这个和睦的家庭会在瞬息之间分崩离析。
  “为什么?”杨远又问,目光已不再平和,“姐,到底是谁给我一个肾?”
  杨顺支吾着说不出话。
  杨远喘不过气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粹然袭上心头,他握着鼠标的手颤得无法控制,许久许久,加重了语调又问了一遍:“姐,到底,是谁?”
  杨远给快递公司挂电话,憾生好几天前就辞职不干了。
  杨远放下电话后,眼里的泪水汹涌不止。
  憾生用了多大的勇气做这样一个破釜沉舟的手术?而自己就这样从此音讯全无,憾生是如何熬过苦不堪言的术后伤痛?
  杨远用手捂住自己腰部的术后伤疤,心里翻江倒海的撕痛。
  杨母扯住儿子绝望地痛哭流涕,苦苦哀求道:“杨远,我都老了,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你好,你恨我就行了,求你看在你儿子的份上,别再干傻事了。”
  杨远推开她悲愤地大吼:“你们就这么把憾生丢在丁汇县!你们!你们还不如让我死了!”
  他想起了十多年前那个在自己耳边响起的稚嫩嗓音——“杨远,你要记住,我所有的希望都是你,你一定回来,一定回来……”
  那天憾生站在这门口看着他的妻儿,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他毅然决然地离了婚,把房子的所有权和儿子的抚养权交给老婆,然后辞掉工作开始寻找他的憾生,他对自己说,就是流浪一辈子也要找到憾生,他要用一辈子去偿还亏欠憾生的,今生还不了,来世还。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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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舟市的慈善基金聚会上,副市长发表讲话后,请茉舟首富上台致词。
  秦贺在台上念秘书给他写好的长篇大论时,看到贵宾席上坐着个非常眼熟的人。他走下台后径直往那个人走过去,副市长介绍说:“秦总,这位就是……”
  对方笑了笑,笑容中多了许多世故圆滑,他截断副市长的话头,说:“副市长,你不用介绍了,我和秦总是老朋友。”然后,伸出手对秦贺说:“秦贺,好多年不见了。”
  秦贺和他握了握手,说:“林栋天,想不到这几年你过得还不错。”
  林栋天淡淡地说:“马马虎虎,不过,我不叫林栋天了。”
  没有人知道更名换姓后的林栋天是靠什么在短短几年发的家,有多少非法资金也无从查证,他洗钱的手法做的天衣无缝,如今他的资产膨胀到连他自己都不能估算了。早期承包煤矿,炒地皮,炒期货,接着运营多家网络集团,全国各地都有他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他还拥有几所私人高等院校,垄断许多大中城市的数码产品和手机进出口业,甚至涉足到传媒界和娱乐界,毕竟二十一世纪是个钱滚钱利滚利的黄金时期。
  相对而言,当初在他眼里是投机倒把的纨绔子弟秦贺的发展历程比他要脚踏实地的多。
  两个成功人士避开成堆人群和闪烁不停的镁光灯,踱到聚会会场的侧厅阳台上,聊聊彼此的上市公司,聊聊近期的股票市场,聊聊茉舟这几年的变化,就是不聊陆憾生,林栋天不肯先开口,秦贺自然也不想主动提及。
  当年杨远在昏迷中被家人送回渥太华做换肾手术后,是秦贺到疗养院把走投无路的憾生接到市一医院的高档特护病房,林栋天和杨远的不告而别让秦贺突然萌动了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狂热,他甚至自私地感谢杨远将只能躺在病床上的憾生让给了他。于是他瞒着憾生毫无理由地向老婆提出离婚,也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走火入魔了。憾生出院后知道这事和他大吵特吵了一架,然后开始重新找工作,不止找一个,而是找了两、三个,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那种拼劲不是为了赚钱,好像就是为了折磨自己,让自己没有时间去回忆,没有精力去伤感。
  憾生不再爱哭,不再爱笑,而是蜕变成了一个好强刚毅的男人,却让人越发心疼,越发怜悯。
  秦贺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憾生要多少钱就尽管用他的,可是对方根本不愿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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