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君三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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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君三千场-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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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班到这个时候,你吃晚饭了没有?”

  第九章

  他们兄弟俩究竟有多久没有好好地说过一句话,袁显奕已经完全记不得了。最近至少十五年的记忆里,袁显思对他总是冷冰冰或者铁面判官的模样,即使说话也是恶毒讽刺或者严辞教训。于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听见这样一句正常的、带着那么一点点关切的问话,让袁显奕本来就因为睡眠不足不是很灵光的大脑一时死机了。

  “跟你说话呢,晚饭吃了没有?”

  又问了一遍,袁显奕才突然之间回神似的猛点头。

  “吃了……同事帮忙叫的拉面。”话说出口,他才觉得最后这句说明有些画蛇添足。

  袁显思没在意这个,转问下一句,“手怎么样了,今天不用换药?”

  袁显奕看着他,摸了摸自己还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终于有一种受宠若惊的不真实感。

  明明正在住院观察的是袁显思。

  想到这个,他突然又忆起任少昂走之前扔下的消息,“我没事,皮外伤也不用换药。少昂说你下午又吐了……”手伤的事他虽然没说,但是任少昂肯定会跟袁显思说起,这种敏感话题他还是避开为好。

  “水土不服。”袁显思丢出四个字,打算就这么简单解释了这件事情。转移生活地点难免有这种事情,比起他之前去山东的时候上吐下泻差点折腾去半条命,这次还算轻的。

  他医科出身的弟弟却不这么想,皱紧眉头劝说起来:“你这是应激反应,刚换了环境事情又多,如果不注意搞不好要大面积溃疡,不然你以为平常人哪有这么容易胃出血……”

  袁显奕这番话本是出自好意,哪知道袁显思的表情却慢慢冷下来。

  “你这是跟我说教?”跟着表情一起冷下来还有说话的声音,让袁显奕把还没出口的句子又吞了回去。

  “我……”

  “还真是有样学样,表情神态语气一点都不差。”冷笑一下,袁显思的表情语气都不可遏止地恶毒起来。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近,再加上日久熏陶,袁显奕劝说他的表情神态语气都与杨慧敏如出一辙。这样的神态表情出现在袁显奕的脸上让他有种难以抑制的违和感,已经超过厌恶,让他恨不得径直开口把面前这个人骂出去。

  袁显奕愣了愣,已经运转不动的大脑想不明白这突然出现的厌恶是从何而来。“我是为了你好”这句话卡在嘴边,再三犹豫最终吞了回去。

  这种态度上的厌恶还有言辞上的恶毒来得太突然,让他觉得方才那一瞬间的受宠若惊其实是幻觉。

  他依旧坐在床边椅子上,回复长久以来在兄长面前局促瑟缩的模样,不敢再说一句话。

  病床头的小灯还开着,是之前任少昂还守在床边的时候打开来看报纸用的。橙黄色的灯光披在袁显奕身上,描绘他因为疲倦和局促的双重压迫显得格外憔悴的身形。

  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可怜,更何况其实他没说错什么。袁显思清了清嗓子,才想安慰他两句,却见值班的护士长急惊风似的掀了帘子冲进来。

  “大半夜的别人都睡觉了你们俩还点着灯干什么呢?搞同性恋也不差这几分钟,赶快睡觉!”

  袁显奕习惯使然,一连串的点头哈腰承认错误保证马上关灯休息。

  袁显思还倚在床头,天马行空的想,搞同性恋真的不用开灯……

  床头摆着的两套洗漱用具是白天的时候任少昂让苏语哲带来的。袁显思本来还打过让袁显奕晚上回家睡觉的主意,本来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情,犯不上还拖一个在医院陪床。可是任少昂说:“除非你把他打死,他能不在这陪你。否则,你就算把他打残了,他都还能爬到这来跟你陪床。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再看看病床边收拾着东西的袁显奕,反应迟钝行动迟缓,袁显思突然赞同了任少昂的这句话。

  脑残也算残疾。

  “地上毛巾牙刷什么的都在,你洗漱一下就睡那张床上,我跟护士打过招呼了。”

  “啊?”迟缓动作中的袁显奕因为他这句话抬起头,表情纯良得就像跟他说两句好话就能把他拐卖到边远山区似的。看了袁显思片刻,他点点头,继续迟缓收拾两张床上以及床下的细碎东西,然后拿着那份明显全新的洗漱用品出门直奔盥洗室。

  袁显思今天对他的态度变了太多次,也变得太突然,他这已经僵硬了的脑子无力反应。而且很多种态度是他久违或者完全陌生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幸而他还知道无力反应的时候不要为难自己的道理,乖乖洗漱准备休息。

  他们兄弟俩的状况到底怎样,睡醒了自然就知道了。

  洗漱完毕回到观察室的时候袁显思已经阖眼睡得很深,来不及道一句晚安,袁显奕也摘了眼镜把自己丢上他隔壁纯白的病床,趁着浓重的疲累倦怠潮水般袭来,黑甜入梦。

  翌日袁显思醒的比平常还要早些。刚从山东回来他还不能重新适应北京冬天比暧昧要残酷那么一点的寒冷,身边气温突然的下降让他瞬间脱离深沉的睡眠。

  推被坐起,只穿着单薄衣服的身体很快确认身边的温度确实下降了不少,他拉过搭在床头的外套披在身上。再转头看看隔壁床上的袁显奕,差不多有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的人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还没完全消失,大概也感觉到温度降低了,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睡成一团。

  平常医院里的暖气都给得很足,观察室里准备的寝具并不多么保暖,这么睡着非感冒不可。

  按铃叫了护士,袁显思穿好衣服下床,把自己的被子跟袁显奕的长大衣一并盖在睡得像个死人似的弟弟身上,顺手掖好被角。

  小护士匆匆忙忙冲进来,还没掀开帘子袁显思就听见她惊呼:“怎么这边也这么冷。”话音方落就听见帘子外面的床位被撞击的声音,然后挺娇小的姑娘抱着一大团被褥穿过帘子冲进来,看见站在床边的袁显思愣了片刻,才把那一大团被褥放在空着的病床上。

  “急诊室这边暖气阀门出问题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能修好,你们先盖厚点别着凉。”解释嘱咐完,小护士转头看看另一张病床上睡得香甜的袁显奕,再看看眼前听见这个消息还是面无表情的袁显思,打趣一句:“怎么改成你照顾他了,你们俩到底谁住院……唉,他不戴眼镜真分不出来你们谁是谁,我没认错吧?”

  “没有。”袁显思摇摇头,又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躺一整天就够了,再躺下去他都快睡散架子了。

  “大夫说让你观察三天,不过我看你没什么事了。我跟大夫说说下午安排给你复查,没问题的话应该就能出院了。趁着现在多休息一会儿,别影响下午复查。”

  交待完,护士细心给他们俩拉好帘子又退了出去。

  袁显思坐回床上,他睡醒之后向来很难再睡回笼觉,索性就倚在床头盯着袁显奕发呆。

  完全跟小时候一样,袁显奕趴在枕头上睡得好像尸体。为了趴着睡觉的事情杨慧敏没少教训他,可是教训再多遍也没有用,袁显奕这个人总是能睡着睡着就自动自发地趴过去,手臂扒着枕头,整个身体都稍稍弓起来,好像怕谁抢了他的枕头。

  如果有人去叫他起床,他就会先把脸整个皱成一团,然后学鸵鸟把脑袋扎进枕头底下,直到被掀了被子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脸颊还会印着针织提花的枕巾上面粗糙的花纹。

  这种画面在脑海中的回放让袁显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沧桑起来。他想,这明明是并不算很久以前每天都能看到的情景吧?
  可是这个“并不算很久”到底有多久……十年?十五年?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他从回想里拖出来,他盯着熟睡中的袁显奕。就看那个人果然皱起整张脸,痛苦无比地从枕头底下摸出响个不停的手机,翻开屏幕的同时勉强张开眼睛看了一眼,按了某个键子之后把手机又塞回枕头底下,然后趴回枕头上重回梦乡。

  袁显思看看表,已经是七点整。

  几乎不用多想他就能断定刚刚响的不是短信不是电话,而是闹钟。

  这小子八成睡迷糊了吧?

  这么想着,他冲过去直接掀被子,哪知道因为室温太低被子被袁显奕揪得死紧,他拉了几次也没有拉动分毫,“显奕,赶紧起来,你不上班了?”

  就如他刚才回想的情景,袁显奕皱着脸把脑袋扎进枕头底下,闷闷哼了两声。

  “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连人带床扔出去。”

  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和枕头底下的袁显奕在这句威胁之后发出相当诡异的哀鸣声,这声音响了很久,他才勉强从枕头底下把脑袋拔出来,声音几乎带点哭腔:“我今天休息……”

  袁显思盯着他,分辨不出这句话到底是认真说的还是困极了挤出来的托词。

  他又不方便直接联系空总方面,无奈之下只能给任少昂打电话求证,结果彼端的任大少爷也还没起。电话是苏语哲接的,袁显思以一百倍的无奈听着彼方苏语哲又骂又耍赖才把任少昂从被窝里拖起来接电话。确认过袁显奕今天确实不需要去上班之后,他看着趴在枕头上睡得昏天黑地的袁显奕,挂断电话恶狠狠叹了一口气。

  投胎不慎,交友不慎。
  袁显奕醒来的时候,袁显思和任少昂正坐在病床上相谈甚欢。窗外的天色依旧晦暗不清,他爬起来眯起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早上四点一刻还是晚上四点一刻?”

  他近视其实已经很严重,现在光线不好又没戴眼镜,那个挂钟在他的视野里就是黑圈套了一块白板,连时针分针在哪里都看的不是很明晰,只能勉强分辨个角度。

  袁显思和任少昂转头看他,都是一脸“你终于睡够了”的表情。任少昂鄙视了他足有一分钟,才摸过床头的眼镜给他架上,“看不见就别假装,谁不知道你摘了眼镜跟小瞎子似的,那不是四点一刻那是三点二十。”

  “没差多少……就一个钟头……”耙耙自己睡成鸟窝的一头乱发,袁显奕明显还没完全醒过来。他头发不算很短而且发丝柔软,随便用手梳理两下就变成日常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许多,除了镜片后面的眼睛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上班的时候,他就是那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典范。”任少昂这句大概是说给袁显思听的,说得确切并且中肯,让袁显奕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

  医院里平常琐碎的工作太多,尤其他还在一家军方直属医院,如果不打算把闲暇时间都转移来做那些繁琐无聊却又必须完成的工作,就只能争分夺秒。比起这些手术台上倒是更加空闲一些,可是总不能让患者开膛破肚躺在那里等他修心养性……

  “好不容易休假,你就不能让我迟钝一会儿?”袁显奕如是说。他本来就是个如果身后没什么东西催着他动作,他就绝对懒洋洋不肯动弹的人。工作如此,学习如此,生活如此。换句话说,假如没有这么多年杨慧敏在他身后时时的严苛要求,想让他考进医学院然后当个合格的医生,这简直太难了。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发现,这次他迟钝造成的后果有点严重。洗漱归来看着仍旧自顾自聊天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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