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作者: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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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作者:不夜-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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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08

  从睡梦中醒来时,房间一片黑暗,李以诚张开眼看著天花版,伸手摸过枕头边的手机,19:35,手机的光微微照亮了室内,他听著窗外传来的雨声,许久之後才艰难的爬下床,走出房门,邱天正坐在沙发上对他摇了摇尾巴,「亲爱的,醒啦。」
  
  「欸。」李以诚走进浴室梳洗,镜子里的脸有著长途跋涉後的疲惫。脸部的线条在长期旅行中慢慢变的削瘦分明,肤色黝黑,他有一双好看的单凤眼,邱天常取笑他长的像兵马俑。但是因为缺乏睡眠,单凤眼已经肿成了双凤眼,他用食指戳了戳,最後失望的放弃。
  
  上午十一点多回到台湾,下午两点多回到台北住处,总共睡了不到五小时,身体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依然充满疲累,雨声伴随著漫生的孤独感,持续的传入黑暗的室内。
  
  放弃跟双凤眼的斗争,李以诚把长久未剪的头发扎成马尾,洗完脸後走回客厅,在邱天身边坐了下来。
  
  「亲爱的~咦?你割双眼皮了?」
  
  「美吧。」
  
  「礼物。」邱天把手伸到李以诚眼前。
  
  李以诚又晃步回房间,18公斤重的登山背包被丢在一旁,他解开主包的扣件,把里面的东西大批捞出来丢在房间地上,65升的容量装的是他这三个月来的行李,他找在里面捞出一只熊猫玩偶,走回客厅把它塞给邱天,邱天高兴的揪著熊猫的脸揉呀揉,又拿到脸旁蹭呀蹭。
  
  「走,吃饭,等你醒来等的快饿死了。」
  
  
  两人穿著夹脚拖鞋,撑著伞,沿著巷子往商店街的方向走去,选中一间卖简餐的咖啡馆,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窗上水珠映著街上的光影。
  
  两人閒扯了一阵,李以诚才想起,「你说的八卦怎麽回事。」
  
  昨天李以诚在香港过境时,收到邱天的电话,大声嚷著卦亲爱的快回来有个八卦我憋了一个多月了我想你了,当时李以诚白眼一翻,按掉了邱天的电话。
  
  「嘿,」邱天停了一下,才小心的说,「武大郎的八卦。」
  
  李以诚在心里叹了口气,武大郎啊武大郎。
  
  武大郎是李以诚生命里的一枚书签,夹在了2005年,那个章节里有许多字句他不懂,後来的时间里,他常常往回翻到那个章节,慢慢的读懂了,他也不再往回翻看,但书签始终夹在那里,他没有将它抽出来。
  
  「前几天我才在网路上遇到他。」两年多来无联系的人,再度出现在他们的话题里。
  
  邱天很惊讶,「怎麽回事?」伸手拿过筷子。
  
  「你先说吧。」李以诚拿起筷子从邱天的盘内夹走一块肉。
  
  「我的肉肉肉。。。。好吧,我想武大郎跟阿左应该分了。」邱天撇了撇嘴,语带不屑,「我猜的,阿左这麽的潘金莲,还不分的话,武大郎就可以报和平奖了。」
  
  李以诚脸上的表情彻底的娱乐了邱天。
  
  「哈哈我就知道,听到他们分手还是会忍不住开心吧。」邱天嘴巴塞著肉,一脸得意。
  
  「也不是开心,就是有点惊讶,我以为他们这次会走久一点的。」
  
  「阿左劈腿的事搞太大了。」邱天拿著吸管搅了搅饮料。
  
  「劈腿?」
  
  「这是三月我跟小马喝酒时他跟我讲的,閒聊而已,那时听过就算了,你那时已经出发去玩了,喔,小马你知道吧?」邱天问。李以诚点头,「卖酒那个。」
  
  「对,小马的姐姐的男朋友的弟弟是律师,去年底接了个通奸案。。。。」
  
  「你们gay圈的关系都可以扯好远。」
  
  「里面只有我跟小马是gay好吗,而且就是因为扯得远,听到时才觉得劲爆啊亲爱的!总之,去年底,律师弟弟接了个通奸案。某男跟有夫之妇搞外遇,两人还拍了甜蜜的裸照,被女方的老公发现,告了通奸,那奸夫找的律师就是小马的姐姐的男朋友的弟弟。。。。」
  
  李以诚一言不发喝著奇异果冰砂,心里隐隐有些明白。
  
  「总之,最後判了,奸夫要付150万给女方老公,那女的有情有意,离婚了,誓言跟奸夫同进退,一起还债,感人吧。」
  
  「奸夫就是阿左吧?」
  
  「正解!」邱天接著说,「律师费是奸夫的男友出的,律师小弟觉得一个男人帮劈腿女人的男友出律师费这事实在太可歌可泣了,於是跟他哥讲,他哥又跟小马姐讲,小马姐又跟小马。。。。」
  
  「停,我知道了,不过你怎麽确定是他们?」律师可以把案件里的人名四处宣扬吗?
  
  「原本我听小马讲这故事,用的也都是男友啊奸夫啊的代号,谁知道主角是谁啊,後来四月时,小马姐跟男朋友各自带了弟弟,就是小马跟律师啦,四个人到我公司旁边那间七福宫殿看结婚场地,後来四人要去吃饭,小马叫了我一起去,我们过马路时,律师弟指著对街某个人跟他哥说『啊那就是之前我跟你说帮男友出钱打通奸官司的人』,我跟小马一听,再一看,唉~呀呀~,这不是武大郎同学吗~」邱天拉长了语气,一脸幸灾乐祸。
  
  「够八卦。」李以诚被邱天逗的大笑。
  
  「这事真的太扯了,不过阿左本来就有劈腿的黑历史。。。。。」邱天突然停顿了下来,楞楞看著李以诚,好一阵子才说「唉」了一声。
  
  「唉个屁啊。」李以诚说,「都光绪年间的事了,我不唉你唉什麽。」
  
  「你在网路上遇到他是怎麽回事?」邱天快速的夹走李以诚盘子里的卤豆腐。
  
  「在成都的时候,我贴的文被他看见了,他丢了讯息过来。」
  
  
  三月初,李以诚到上海探望以前工作上的指导,然後从上海出发,一路往西到了拉萨,接著走川藏南路到成都,当时已经是五月,他打算在成都多留一阵子,爬爬青城山,看看熊猫,吃吃麻辣火锅,过过成都人口中的巴适生活。
  
  事情发生的那天,他正在小面馆外的露天座吃著肥肠粉当迟来的午餐,突然一阵天摇地动。在地震带长大的经验让他在一秒内快速得出两个结论,一是这个地震很大,二是四周的房子都倒了也压不到他。
  
  台湾人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不怕地震。他想著网路上的笑话,地震来时怎麽办?标准回答是立刻上恨版发文说「干,有地震!」抢头香,然後该做什麽继续做什麽。於是他无视四周尖叫逃窜的店老板和客人,继续吃他的肥肠粉,吃完还优雅招来惊恐的老板付钱。
  
  回到青年旅舍看电视,他才知道这次事情大条了。两天後他找到网路,连上了他最常上的PGG站,上面全是对地震的讨论,他极少在这个站发言,但是身历其境的感受太过强烈,於是他回了一篇文,大略的说了他所看到的成都状况。贴完文章没几分钟,他收到一个讯息。
  
  ★BigFive:小诚?
  
  李以诚盯著那个讯息,BigFive,大武,2005年後他再也没看过的ID。
  
  To BigFive:我是,怎麽认出我的?
  
  当年李以诚的ID是NoNight,来到PGG後,他把ID简化成NoNite。
  
  ★BigFive:我看到你发的文,ID长的很像,还有字里行间的感觉
  To BigFive:呵呵,没想到我这麽好认
  ★BigFive:你还好吧?那里安全吗?什麽时候回台北?
  To BigFive:还可以,可能还要过一阵子吧,现在想回去也找不到机票
  To BigFive:网路不稳,随时会断,等下我突然不见了别介意
  ★BigFive:嗯,我也没什麽事,一时冲动就丢你了,想打个招呼而已
  To BigFive:呵呵,看到你很高兴 :)
  
  笑脸才送过去,网路就应景的断了。断的好不如断的巧,李以诚心想。散步回青年旅舍的路上,李以诚回想著看到武大郎讯息的瞬间,心里浮出的是高兴,遇见失联许多的朋友的高兴,那些深深浅浅的爱恨,都在大山大水里走了出来。我好了,李以诚心想,三年了,再大的伤也都该好了。
  
  隔天他再度连上PGG,第一件事就是将ID设成隐身。我好了,但不代表我想跟你閒话家常,这是李以诚的想法。
  
  又隔了七天,李以诚才回到台北,成都所有的对外交通都一票难求,他也不急,四处晃著,最後找到一张飞广州的机票,他从广州坐火车进香港,又在香港吃吃喝喝两天,今天早上十一点才回到台湾。
  
  
  「这还真有点张爱玲。。。」邱天没头没脑的冒出这句话。
  
  李以诚一阵笑,「你是想说一座城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苏,一场地震成全了我跟他重遇,对吧。」其实是张爱玲成全了爱,但没有人成全他。「天天,这比喻不好,多去念点书。」重遇又如何,他们的心境都已不复当年。即使现在杨肖文愿意成全他,他也不需要成全了。
  
  「欸,李以诚,」邱天想起什麽似的,「我警告你,不要跟他联络,上次他拿你当救生圈,这次你别蠢到又自己送上去。」
  
  「我知道在你心中一直当我是白痴。」
  
  其实他知道武大郎不会再主动靠近了,也没有再度拿他当救生圈的企图,那次传讯只是武大郎的一时冲动,他心中存了对李以诚的遗憾和歉意,所以才会在看到他的贴文、知道他在灾区、发现他在站上的三种冲击下,一时忍不住传讯给他。他了解这个人,他能准确的捕捉到武大郎所有细微的心思,所以当年才会落得那样的结果。
  
  「你懂的。」邱天一阵幸灾乐祸,想了一会又问,「他传讯给你的事你怎麽看?」
  
  「没怎样,他一时手滑而己。」李以诚想了想,「现在想起来就觉得还好。。。。」
  
  「还好?」
  
  「嗯,还好没有在一起。」李以诚说,「我根本不是同性恋,如果当年真的跟他在一起,搞不好故事里的奸夫就是我了。」李以诚无意识的摸著手腕上的佛珠,「你也知道,我越来越相信因果。如果当年我跟他在一起,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所以就是还好没有在一起。」
  
  邱天想了想,觉得李以诚说的好像有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我说过你不是他的对手。」
  
  「也不是对不对手的事,」李以诚想了想,「我跟他的时间不对,两个重伤的人互相扶持只会更快的死在路边。他只是做了正确的判断,然後当机立断去实行而已。」
  
  「嗯,他让阿左回来救走他,然後丢下你一个人等死。」
  
  「。。。。人总要为了自己活下去,这点我後来才想明白。」李以诚拿著佛珠,无意识的一颗一颗拨弄。「而且我也没有死啊,反而活的很好。」
  
  曾经武大郎的温柔像砂纸,在他心里某毎部份慢慢磨啊磨的,把壳都磨透了,然後往里吹口气,又像一阵无心的穿堂风离去,留下一个不知如何修补的空洞。很久之後,当他开始旅行,他才明白了其实不用补,人生总得有些缺憾,就像很久以前武大郎跟他说的,「才有遗憾的咸味可供下饭」。
  
  两人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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