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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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之死-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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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她们的事就这样拖下来了,一度僵持着,谁也战胜不了谁。 她哥哥则是天天醉眼朦胧。后悔自己害了妹妹一生!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当他将这事讲给沙岩听后,沙岩好几次想说服古丽自己出面上诉,说他可以帮她一把的。但善良的古丽总是不敢认真面对。说是按照民族习俗,这嫁人了还打官司,是最没面子的事!沙岩每次提及此事,无不义愤填膺,悲从中来:
“中国不是没有法律,而是产生不了真正的法制。法律都被这帮混帐给强奸了!她同那混蛋那哪叫夫妻,那哪算是夫妻啊!没有本人的签名,那狗屁证明不过是一张手纸!连这样明摆着的荒唐事都能在共和国的晴天丽日下像杂草般公然生存着,竟没有一个人讲一句公道话!这叫什么?这算什么?天理何在!”
呵呵,沙岩!
那以后,每一次晚上同梅兰漫步,他总爱提起郁达夫的《迟桂花》,还叫梅兰朗诵戴望舒的《雨巷》给他听。梅兰心底明白,他很可能已经暗暗爱上了这位迟桂花!不能不慎重啊!我的老同学。梅兰暗中为他担心着。可是沙岩说:“此事我不会再讲给其他任何人听的。阿兰,你我之间既然早不分彼此,我老实向你坦白了吧,你以前说那小玫的事,我一概否定,可如今我要光明正大地告诉你,我是爱她,爱古丽!爱我的好可怜的‘迟桂花’!这事既然你已知道,一定为我们保密的。”
梅兰只说一声你要慎重,再不多言。他答应为他们保密,并希望有一天也能看到他和“迟桂花”一同光明正大地走进庄严的婚礼殿堂。对于他和古丽这桩人生最大的事,梅兰从没有赞同过他什么,但也没有责难过他什么。他认为那非常正常!而且,沙岩办事,别人也劝不了的。
不过,旁人却有不同的议论。有过那么一次,当着梅兰的面,小玫对沙岩冒出一句:“那活寡妇可是绝代风骚,你不仅仅是跟她哥哥交情深吧?”“你――!”沙岩怒狼般窜起,红了眼扑了上去。要不是梅兰生拉活扯地拖住,那一耳光非把小玫揍成玫瑰标本不可!小玫当时就傻了,以她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被沙岩当时那凶神恶煞的目光吓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从此,她真的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沙岩的“迟桂花”。

第十二章(3)

直到下午四点多,沙岩才苏醒过来。许医生要下班回家,在他的苦苦劝说和梅兰的建议下,阿依古丽总算同意去许医生家休息一会,跟着许医生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梅兰和沙岩两个人。梅兰认真的打量着沙岩,心底一阵紧缩。
沙岩瘦多了!他眼眶塌陷,两腮灰白,厚厚的双唇表皮打皱,很干燥。梅兰细心地用棉签醮着清水为他润泽着。
沙岩是小玫请假走后第二天上午病倒的。精确地讲,是那天上午发现并确诊出他的病情的。头天晚上,就在沙岩踢翻了小玫房中一个地上的面盆时,学校的领导者们通过文教局业教办,也作出了一个决定,他们以影响正常教学,调整教师为由,撤销了沙岩等在 “县业余文化补习班”上课的原班人马,全部另换了一批。当然,沙岩他们没有再提出过什么异议,按领导们的说法,这一次他们表现还不错,乖乖地服从了。当晚,沙岩喝了很多很多闷酒,是去屈老师家喝的。第二天早上第一节课,沙岩一走上讲台,全班学生都吓得惊呼怪叫!女生们几乎全都蒙起眼睛来,谁都不敢朝讲台上多看一眼!沙岩莫名其妙地看着学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男生跟一女生要了一面小镜子,走上讲台来,把小镜子给了沙岩说:
“老师,你病了。很重的病!”
沙岩一照镜子,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手一松,镜子落在地上,立时碎了。沙岩当时神经质地一阵狂笑,令人毛骨悚然!一会儿过后,他终于扑倒在讲台上……同学们在一些老师的帮助下将他立即送进了县人民医院。
急性黄胆性肝炎是传染性疾病,患者一般都有长短不一的潜伏期,初期感觉是肝部胀疼,食欲不佳,情绪烦躁,四肢无力,没有经验的人,大多只会认为是气痛或仅仅是疲劳过度,可能谁都很少会去考虑肝脏上的问题。
当然,这并不是多么难治的病症。医生说,在如今这样的医疗条件下,只要药物跟上,静心疗养,都是可以治愈的。对病人而言,愈早发现愈好。如果发现太迟,或是不遵医嘱,乱吃食物,特别是吃刺激性很强的食物,如辣子,烈酒等,或大量吸烟,则将有转化成慢性肝炎的可能,转成慢性肝炎就比较麻烦了。有时候,如侍候不周,它还会导致肝硬化、肝腹水、甚至肝癌等。急性黄胆肝炎的病源有两种,一是饮食不卫生,吃了带有肝炎病菌的人用过的食物或饮料,受传染;二是生活无规律,情绪不稳定,经不了刺激,常常肝火攻心,心烦神乱,乃致于疲劳、忧郁过度等。
沙岩的病,正是如此。医生说,其实他的病已经潜伏了半个多月了!那天他送走小玫,晚上他在老屈头家大量饮酒,促成了病情的恶化。幸好送来得还及时,再往后拖,麻烦大了!
扑到在讲台上的沙岩,那形象人们终生难忘。他的眼球呈金黄色,整个面部全都黄如金箔,那种金黄色的清亮和透明,使人感觉他整个人都如同一只油炸果那样酥脆了!任何人乍一见他那面孔,无不都要被吓得失魂丧魄。
梅兰回到住处时,已是新疆时间第二天凌晨五时了。
自古祸不单行,东江二中更加惊心动魄的祸事终于发生了!随着沙岩之后被送去医院的,是二中几具血淋淋的学生尸体!
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二年十二月十四日,即梅兰离开高一(3)班的第九天,沙岩住院的第十一天,东江县第二中学发生了一桩震惊全国教育界的惨案。这桩惨案改变了该校不少教师和学生的命运……
上午十一点左右,上第三节课的时候,高一(3)班学生马苛在该班教室右侧的土台上,用一枝5。62口径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对准坐在窗前正在上课的马木提江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子弹洞穿玻璃,钻透了正爬在桌上的马木提江的太阳穴,再钻透与马木提江并排而坐的另一个男生的心脏,最后停留在与这两个同处一线的最近的一位女生的肝内。马木提江和那个男生当场死亡,那个女生二十分钟后送到县人民医院急救室抢救,终因肝脏破裂,血流不止,医生无力回天,于当日晚上十二点三十七分死亡。
惨案发生时,该班正在上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一位身体十分虚弱的中年妇女,据说还有心脏病。该班学生回忆,物理课上到差不多一半时,那老师抄完板书,刚转过身来,就目瞪口呆地对着窗户怔了。据同学后来说,当时她肯定发现了墙外茅草丛中的异常,但它她却只能大张着嘴,什么也喊不出来,枪就响了!
老师吓晕了,心脏病发作,也立即被送往医院去了。她后来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惨案制造者马苛打过那一枪后,从容地大背了枪,走上了那堵土平台。土平台在新教学楼的墙下,左上侧高大的沙枣树丛中有一条布满骆驼刺荆棘茅草的羊肠小路。小路通向公墓,通向中、印、巴三国交界的莽莽苍苍的大山深处。
“你们大家听着!人是我杀的,你们谁也别想来追我,我背着一百五十发子弹呐!我要走了,到老山前线打仗去了!打不死,我也可以成为英雄,成为将军的!”
马苛喊完,一步步退向小路深处,消失在几百双惊慌失措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之下。他不知道老山前线在何方,以为只要他一直往南走过去,定会到达老山前线。当时老山前线的确正在严阵以待,时而有激烈的战斗发生。
空气,似乎已经凝固了!整个校园里鸦雀无声,真的没有一个人去追,甚至没有一个人敢跑到土台边小路头去看一眼。
十几分钟过去了,马苛早已消失得无踪无影,才终于有一个人试探着慢慢走了过去。又有一个人走了过去,很多人都过去了,几百人站在小路的尽头。看见的只是在孟冬的寒风中摇曳的枯草和飘零的落叶;目光所及处,是茫茫无边的丛林,一条蜿蜒的小路,伸向远方荒凉的大坂,向着西南方绵绵不断的群山延伸,延伸向另一个国度。
…… ……

第十二章(4)

校园枪声并没有引起人们多大的注意,远近的人们一开始还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什么事儿。不明内情的人不免疑窦重重!
在八十年代初的几个年头里,东江县虽为沙漠边沿大山深处的小县,但作为多种贵重木材、多种稀有矿产、多种珍稀野生动物的产区,通常护林护矿以及野生动物保护人员、猎人、驻军部队、公安武警、民兵等等,都有枪枝,星星点点的枪声时有耳闻。无论白天还是夜里,有几声枪响,从来不是什么让人吃惊的事。
可这一次怎么响得这么近呀?就在本校的校园!
枪声响过一刻钟左右,校园里才传出了无可遏制的乱哄哄的喧嚣,象沉默和等待了许久终于煮开了的一锅粥!人们四处乱跑,狂喊着,高叫着;一些胆小的女生已哭成了一片!
“梅兰!梅兰!”有人气急败坏地喊。
不好,是出大事了!
梅兰还在睡觉,睡梦中被人唤醒,梦游般急匆匆走出宿舍,门也没关,就往新教学楼跑。
“梅兰!梅兰!马校长找你!”打字员小姚站在小白楼上层楼梯口拼命呼叫。看来她已经在那里用眼睛在人群中搜寻梅兰很久了。
梅兰跑步奔往校长室。校长室里只有马副校长一人。
“小梅,你看看你看看!出这么大的事,你竟还能坐得住!你在干什么?”马副校长一改平时那种固作高深的神态,一副穷急的样子,鼻腔里的吭吭声也没有了,冲了梅兰大声喊道。
“上午没课,我在睡觉。昨晚我去陪沙岩了。”
“天啊,发生这样天大的事,你还睡得住?”
“出什么事了?”梅兰仍然睡眼惺忪,张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死人了……”马副校长简要地向他讲了凶案发生的经过。
“人呢?”梅兰的神态漠然,那神情显然思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淡淡地问道。
“全都送医院去了。”
“报告公安局了吗?”
“枪响后不到五分钟就报了案,公安局的人当时就来了!”打字员小白走进来,倒一杯凉开水放在马副校长的办公桌上。她口齿伶俐地代马校长跟梅兰介绍情况。“出事时离现在已过去了半个来小时,被打中的三人早已送去了医院。如今县委、县政府、县武装部、公安局、武警部队、边防站、驻军团部,全部都知道了。县里成立了专案组,能出动的人都被派出围截凶手马苛去了。”
“天哪!”梅兰这时完全清醒了,大声叫苦道。
马副校长接道:“这里大事还不知怎么了结,沙岩又在医院里闹开了,听说还打了人!刚才卢院长亲自打电话来,叫我们马上派两个身强力壮的男教师下去。还到哪里去找?大家都抓罪犯去了!吭——,小梅呀,你先别管其它的事,快到医院去一趟。这个沙岩吭——吭——,也不看时候,尽给领导添麻烦!”
片刻之间,马副校长衰老了许多。他那平时油光闪闪的秃顶,此时委顿枯黄,黄得怕人。他瘫倒在藤椅里,目光暗淡,两臂松软。
“怎么会这样?这个马苛,还是个娃娃呀!” 梅兰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如此不可思议的惨案,竟发生在这所全县的最高学府,发生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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