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湛蓝作者: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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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湛蓝作者:幽草-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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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怕,为了躲避他的寻找,那风一吹就倒的清瘦男人就只能拣些沉重劳苦的工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忍受身心的煎熬;他甚至怕,那一个人孤苦无依,在外头出了意外,甚至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他却连一点消息都接收不到,只能不断地寻找下去,三十年、五十年……,那种盼不回爱人的痛苦,那种漫长的等待岁月,比什麽都折磨人,而到了那时候,人间与地狱,对他而言便没了太大的差别。
  
  
  「麒哥,老大已经在里面等你。」
  
  「恩。」
  
  
  周睿池那有了赵颖婕的下落。
  
  而这是第一次,他的心被那个让他伤透了心的清瘦男人给满满占据了,所以当乍听有了那个让他恨得想要挫骨扬鞭的女人的消息时,他的心奇异地平静,这三、五年来对那女人波滔般的咒怨与愤恨,竟被江澄海的不告而别给压成了一汪死水。
  
  失去小瞳、失去父母的痛又重新袭卷回来。
  
  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太多,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那个男人了。
  
  直到了现在,阎麒才发现,原来那男人对他来说,不只是爱、是责任,更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他不断算计著所有的事,走错了一步,就再用他认为的最恰当方式给弥补过来,他忙著修正那些错误,却忘了多去回顾那个脆弱的像块玻璃的男人了。
  
  他不是没有看见他的心裂了一道缝,但在阎麒的眼里,那缝还不是很大,还不足以致命,所以他忽略了,忘了去丈量那小缝隙的深度,忘了去看看里透的肉是不是已经死透了。
  
  
  
  阎麒原本打算什麽都不管了,但游圣文反而不允许了。
  
  「你他妈的算什麽男人啊!你现在不去,那他之前的牺牲又算什麽?」
  
  游圣文的一句话,让他醍醐灌顶般,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你不用担心,就是要翻遍整个台湾,我也会把他找出来,不只为了你,也为了我的亲亲老婆。所以,快滚,不要妨碍我找人!」
  
  游圣文没有停止寻找,而他的手机,也一直开著机,就只为了等待一通知道他还安好的电话或是讯息。
  
  
  「麒哥。」
  
  阎麒步下了水泥阶梯,一道铁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铁门泛著些许的褐红,是年久的斑痕,但远远看,竟有些像是乾涸的血液,在湿冷阴暗的地下室,更加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似乎早已通报过阎麒的到来,铁门前一名人高马大的男人在瞥见阎麒熟悉的俊朗身影,便将那原本掩得密不透风的铁门给打开了。
  
  
  「周伯伯。」
  
  阎麒向一旁的周睿池点了下头,便将视线移到了眼前的地板上。
  
  
  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跪在泥地上。
  
  他的脸上布满瘀青,嘴角处正淌著一缕鲜血,但他的一双眼睛却透著桀傲不逊的光芒,彷如一头不甘被俘的精悍猛兽,身体的自由被人剥夺了,但内心却还在顽固地抵抗著。
  
  
  「丁大堂主,别来无恙。」
  
  丁岳璋闻语,猛地抬起了头,在望见来人竟是阎麒时,眸里闪过了一抹危险的流光,让他看起来更具有攻击性,彷佛只要一让他挣脱,就会上前将人完全撕碎。
  
  丁岳璋眯起了眼,阎麒挺拔的身影便被他压成了扁扁一条模糊线,但这不影响他认出眼前这人。只见了一眼他俊美的脸庞,便让他想起这人的身分。
  
  阎麒─阎氏企业的现任董事,在阎氏夫妇不幸遇难离世之後,在二十三岁继承了阎氏企业。
  
  当然,在这样的「稚龄」便成了一间跨国公司的董事长,多少有人不服,但是,在他缔造了奇迹,以最短的时间让跌到谷底的股价起死回生,甚至带领阎氏企业进入另一个兴盛时期的时候,那些不安份的董事们全都噤了声。
  
  
  但是,无论阎麒的手段再高明,在商业界再叱吒风云,都跟他毫无干系。
  
  令丁岳璋在意的,是现今阎麒出现在这里的背後意义。
  
  
  二十多年前,当金洪帮与以周睿池为首的义连会都还是刚崛起的小帮派时,曾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且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但近几年,不知为什麽,周睿池却打破了这样的平衡。这三、五年来,义连会阻断了他们许多营娼、收贿的管道,甚至抢夺毒品、军火的市场。
  
  而据传,阎家的少爷就是那个背後给予周睿池大量金钱援助,甚至多次出计谋略去吞占金洪帮生意的人。
  
  当然,起初听见这样的传闻时,丁岳璋不置可否。虽然阎麒与义连会的龙头关系匪浅,但光是那刚接手不久的企业就已让他忙碌不堪,他并不认为他还有多馀的心力去做这一些事。
  
  但是,就在阎麒站在自己身前,以胜者之姿睥睨著他的此刻,他已经推翻了当时候的想法。
  
  「阎家的少爷不好好在家陪未婚妻,却跑来这种地方探望我这个老男人,我是否该感到荣幸?」
  
  面对丁岳璋的挑衅,阎麒并没有多加理会,只冷冷地开口,道:「我只问一个问题,赵颖婕在哪里?」
  
  也许是因为阎麒直接了当的问法,使丁岳璋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丁岳璋本来就不是一个肯向人屈服的主,如今落在敌方的手里,被绑了身体的自由,嘴边就更加地出言不逊,一双眼阴狠地像是把尖锐的刀刃,让人产生了被割伤的错觉。
  
  一旁的兄弟恼了,又想出拳教训他,却被阎麒抬手阻止了。阎麒蹲下了身,对上那双倨傲的眸子,竟笑了出声:「不说?那麽,不知这孩子够不够面子让您老开口。」
  
  一张照片晃过丁岳璋的双眸前。
  
  只是一眼,就让丁岳璋的脸一瞬间风云变色。
  
  那张照片上,一个褐发少年咧著嘴笑得灿然然,一臂揽著丁岳璋的肩。对於少年这样亲腻、甚至是有些失礼的举动,自一向以心狠手辣出名的丁岳璋脸上却瞧不出一丝愠怒的表情。丁岳璋也是笑著的,不是平日不可一世、跋扈飞扬的笑,而是再满足不过的微笑。
  
  再仔细瞧瞧,一老一少,竟还有著极度相似的眉目与五官。
  
  「不过是我一个手下的孩子,拿这给我看做什麽?」
  
  丁岳璋那慌张、甚至是惧怕的神情稍纵即逝,他现在的脸上是冷静且无动於衷的,若不是这千真万确的消息,说不定真会有人将那昙花一现的异样表情当作是自己的错觉。
  
  面对这样的丁岳璋,阎麒还是笑:「孙绍禾,十七岁,名义上的母亲是谢妤雯,但实际上,却是你的亲生儿子。谢妤雯其实是那孩子的阿姨,也就是孩子母亲唯一的妹妹。而自孙绍禾幼年开始,两个月一次的探访,十多年来,从未间断过。」
  
  
  丁岳璋在金洪帮已经是个元老级的人物,与帮主有著拜把的交情。十多年前,他风流不羁,身边的女子多不胜数,却只留下一子,那为他产下个白胖儿子的女人因难产逝世了,他并不因此而难过,却对手里抱著的小生命有了种神奇的悸动。但是,当时候的他,双手沾染了太多血腥,他怕孩子跟著他过不了好日子,因此,便将孩子托交给了孙彻英与谢妤雯夫妇。这十多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没让任何人发现他与这一家人来往过甚的痕迹,甚至是两个月一次的踏访,都是他孤身一人的行动,连一名小弟也没有带上。
  
  以为会一直隐藏下去的秘密,如今被人彻彻底底揭发了出来,他除了惶恐,更有种失败的恼怒。
  
  「荒谬!老子有的是权力与金钱,若真有个孩子,何必将他送人?」
  
  「是吗?那既然不是丁大堂主的孩子,留著也没用处,乾脆杀了,省事。」
  
  听语,丁岳璋虽知这有可能只是句恫吓,但那张冷静沉著的面具终於还是有了一丝裂缝。
  
  「当初自己一向器重的青年不过是搞砸了一小批货,就让你眼不眨地给枪杀了,而这个少年,不过是个手下的孩子,杀了如果能够保全丁堂主的尊严,死得也有价值了。」
  
  阎麒说著,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坠子,在丁岳璋的眼前摆盪著。
  
  「这……」
  
  地下室昏暗晦涩,但那抹银光一闪而过,丁岳璋便将那条坠子给抢了起来,方才还剩下的冷静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鍊子下垂坠的,是一块银饰刻板,雕凿著单一个「禾」字,而在那字底下,镶了一颗小小的、墨蓝色的iolite。
  
  丁岳璋几乎是颤抖著双手将那块银坠子翻了面。不加任何雕饰的背面,有一条刮损的痕迹,那是孙绍禾幼时摔倒时被尖锐的石子刮出来的。
  
  「从那个孩子身上拿下来的,就给你留做遗物好了。」
  
  丁岳璋圆睁双眼,瞳中有著恚恨,也有著难掩的惊讶与惧怕。
  
  阎麒站起了身,面无表情地望著被缚在地的男人。他像个刽子手,只等判决官般的周睿池一声令下,就会挥动大刀将丁岳璋的首项给砍下来,连同他的高傲,连同他最後的伪装与不屈。
  
  「周睿池,你就不怕这种事传出去会损害你们义连会的名誉!」
  
  丁岳璋像是著魔了一般,朝著周睿池的方向谩骂著,开始不安份地挣扎起来。
  
  眼见就要挣脱束缚,却又被急冲而上的兄弟给压回双脚跪著的泥地上。
  
  「传出去?」一直沉默著的周睿池终於开口:「我相信,在这种探望孩子的日子,丁堂主应该没有向任何人交代过自己的去处,至於那个孩子,你不说,我会让他从这世界彻底地消失,而且会让人找不到一点他失踪的蛛丝马迹,你说,我有何怕?」
  
  周睿池说的,他其实都明白,但他仍是不死心地想在这已然败落的局中找到一条逃脱的出路:「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堂堂义连会的大老,拿个孩子相胁,你还有没有尊严与良心?」
  
  周睿池又沉默了下来。
  
  丁岳璋望著沉下脸的周睿池,在那一瞬间,不知为什麽,竟觉得那容上蒙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为了那人,值得。」
  
  哀伤的妆掩了那份威赫,却掩不了那眸里的坚决。
  
  在那一刻,丁岳璋知道,他已经被逼到了死角,什麽样的挣扎都已经徒劳无功。
  
  几乎是丧气的口吻,丁岳璋绝望地说道:「我说了,你就会放过小禾?」
  
  「是。」周睿池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恐怕没办法再让你离开这里,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我会替代你给予那个少年任何的援助,相反地,若是你撒谎骗我,你就等著收到那孩子的尸体。」
  
  一旁的弟兄们谨慎戒备著,就怕看似沉静下来的丁岳璋又突然激动起来而做出不利於阎麒与周睿池的事。
  
  但丁岳璋如今只是留在原地,渐渐恢复了情绪。
  
  「碧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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