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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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枷锁-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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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日,他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出事之前的甜蜜和幸福仿佛是一场梦,而那个梦,碎裂在了清的悲剧之中。
  第二天,泉去上班之後,若言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跨上泉在生日那天送他的机车,离开了欧阳家。
  而晚上回到家的泉,在得知若言的离开之後,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他没有问若言为什麽离开,若言去了哪里,若言什麽时候回来,就好像那些问题,他都无所谓一般。
  泉不知道,他们之间碎裂开的一道天堑,能不能由时间去弥补。
  十多年的朝夕相伴一旦彻底分开,内心的寂寞和思念便如无人料理的野草般疯长起来。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若言总是无法自控地想起过去,想起泉,也想起清。
  曾经三个人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总是在记忆最鲜明的地方浮现,挥之不去,也无法压抑。
  若言有时候会在夜里去山道,停在山顶,可以遥遥地看到B市辉煌明亮的灯海,总觉得那样的时间和地点很适合回忆。
  他虽然逃避现实,但却不会逃避回忆,执著的到底是什麽,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车不错嘛。”
  身後传来的陌生嗓音打断了回忆,若言眨了眨眼睛,收回神游的思绪,转过了头。
  眼前的人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五官很漂亮,却带著嚣张的味道,一头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扬,又给他增加了几分邪魅。
  若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车,勾起嘴角,“听说A市飞车党的历史挺悠久,看来此话不假,我叫展若言。”
  “华洛。”嚣张的美人耸了耸肩,薄唇微张,吐出了两个字。
  若言点了点头,又转头去看那一片灯海。
  泉,我并不打算逃避一切,生活应该如何继续,我就会如何继续,只是不知道在山的那一边的你,现在在做什麽?
  “洛哥,你来啦,今天真早。”不远处,好几个人骑著机车突突地围了过来,看到华洛,都热络地和他打招呼。
  然後众人的视线落到若言身上,有人一眼看出他的车是上等货,顿时两眼放光,“哇!,顶级车啊!洛哥,你朋友?好牛啊!”
  想来这种只有在广告和杂志上才能看到的车,他们见了一惊一乍也正常。
  “啊,老大来了。”
  若言尚未回答,有人指著前方激动地大声喊道,乍然听到“老大”两个字,若言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刚进大学那会,第一次和泉去飞车党玩的事。
  “要不要加入我们?风华门,可是这里历史最悠久的组织。”华洛突然转头问了一句,微微勾著嘴角,笑得似乎挺得意。
  若言朝他看看,又朝那个老大看看,微微扬起了嘴角。
  “喂,秦风,这里有新人,很强哦。”
  “是吗?来跑一圈。”
  若言看向那个在夜色下笑得人畜无害的老大,心里却很清楚这家夥是个笑面虎,绵里藏针,估计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想起多年以前泉也是这样用满脸的笑容将B市那位嚣张的飞车党老大比下去,若言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老大……请多指教了。”
  一场比试,双方都使尽了全力。
  若言的车好,技巧也好,来A市也有一阵子了,山道开过几次,也不算陌生,难得认真一次,自然是发挥出了全部的实力。
  那时候飞车党成员之间还不是特别流行改装车,所以秦风的车和若言的是没法比,也是卯足了劲使出了全力才没有被若言甩开。
  两人几乎同时过线,周围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若言,能把秦老大逼成这样的,别说风华门,就是整个A市都找不出第二个人。
  若言便勾起嘴角笑笑,夜风吹拂过脸颊,拂过他因为飙车而出的一层薄汗,引起一阵舒爽的凉意,“便宜在了车上,技术比不过你。”
  秦风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耸了耸肩,“好车。”
  若言那时候想,他在A市没有朋友,加入风华门,能和这群人交个朋友也不错,尤其是,他觉得华洛这人挺有意思。
  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到,风华门和华洛,有朝一日会成为他与过去的联系。
 

  第九章

  被思念和缅怀相伴的岁月,总是流走得特别快。
  不过转眼之间,一年已经过去了,再次到清的忌日,若言没有回去祭拜。
  并不是不愿回去,只是觉得,缺乏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心底深处,逃避的念头还没有完全消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新加入风华门的狄清宇在华洛的陪同下,寻求若言的帮助。
  得知他们在找练车的地方,若言直觉地想到了欧阳家的山道。
  要带他们去吗?如果去了的话,那麽就要重新与过去的一切接轨,那麽就要重新开始面对逃避的一切。
  若言自问,他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随後他发现,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但是经过这样一年的沈淀,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对泉的感情是真的,因为无论在什麽样的情况下,他都没有能够遗忘任何和泉有关的记忆。
  所以最终,他答应了华洛和狄清宇的请求。
  阔别一年,再次回到欧阳家,视野中的一切都还维持著原样,无比熟悉。
  若言心中诸多感慨,却不是几句言语可以讲清的。
  进了门,被带去欧阳寒的书房,老人也和一年前他离开时没有区别,唯一变化的是笑容已经恢复到了什麽事都没有发生前的样子。
  那样慈祥高兴的笑容,就像是父亲看到了久未回家的儿子。
  让狄清宇和华洛先去山道之後,欧阳寒拉著若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若言,一走就是一年,也不回来看看我,你这说话可不算话啊。”
  熟悉的语调融化了若言心中最後一丝挣扎,他抓住欧阳寒的手,勉强勾起了一丝笑容,“欧阳伯伯,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回来了就好,这一年,你和泉联系过吗?”
  若言摇了摇头,他刻意没有换手机号码,可惜泉也一直没有和他联系。
  欧阳寒似乎对此很意外,睁大了眼睛,却没有说什麽。
  许久,他叹了口气,“泉这孩子,这一年变了很多,虽然成熟稳重了很多,但是也变得沈默寡言了,连我现在都摸不透他的想法了。”
  “是麽。”若言淡淡答了话,嘴角微微勾著弧度,心里却似乎泛起一阵苦涩,他觉得自己没有改变什麽,却没想到,泉变了那麽多。
  那样一个开朗嚣张的家夥,现在变得沈默寡言了吗?
  “若言,回来吧,大家都很想你,你父母前几天刚和我打过电话,他们很担心你。”
  “欧阳伯伯,我很好,我暂时……还没打算回来,而且听你说了泉的变化,我也不知道……回来要怎麽面对他。”
  本来,他选择分开一段时间,就是为了给彼此考虑这段感情的机会。
  现在他虽然知道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但是既然泉改变了,那麽他也不会去勉强泉,感情的事是双方的,这点道理他懂。
  “欧阳伯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常回来看你的,爸妈要是再打电话来,您就让他们打到我的手机上吧。”
  “可是……”
  “别可是了,您对我还不放心吗?那我先过去看看他们,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下次再来看您。”
  “哎,那好吧,我不留你了,不过下一次,至少过来陪我吃顿饭,泉现在公司里很忙,我很久没有和他一起吃过饭了。”
  若言闻言,点著头笑了笑,最後看了老人一眼,站起身来。
  走出别墅的大门,若言深吸了口气,抬头朝山道的方向看,机车马达声透风传来,隐约可以看到一辆车在山道上跑。
  若言想,他真的很希望狄清宇可以成功,他很想看到,清宇和华洛能走到一起。
  也许是自己经历过的关系,他觉得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於相爱而无法相守,那些与爱情擦肩而过的人,才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人。
  “展医生,这几天你怎麽了?很没有精神啊。”
  临下班,在走廊上遇到相熟的护士,若言听著对方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事,最近有点失眠。”
  “哎?外科医生失眠可是大问题啊,要不要给你拿点药?”
  “不用了,我家里有。”
  “那你自己当心身体啊。”
  “嗯,谢谢。”客气地道完谢,若言没有多停留,抬步走了。
  脑海中却突然想起华洛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那追你的人不比我少,怎麽一个都走不进你的心,还是说,你的心早就给了别人?
  若言想,华洛这家夥,倒真的是很会看人。
  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以前的事,可他似乎已经都想明白了。
  出神间,没有注意脚下的路,就这样径直撞到了人,而且撞得挺重。
  “抱歉。”他直觉地道歉,可抬起头,眼前的人却让他倏然睁大了眼睛。
  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微蹙著眉,直直看著他,俊美的面容上不再有他熟悉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的冷峻。
  若言怔怔看著对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太突然了,这样的重逢,太过突然了,他根本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若言,很久不见了。”泉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带著一声叹息,还有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平静。
  曾经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可能,想过无数句重逢时要说的话,可是他没有想到,当真正面对面看到对方的时候,所有想好的话,全部都遗忘了。
  再次见到对方,才知道心底深处积压的思念,已饱和到了无法负荷的地步。
  “泉……”许久,若言才张口,唤出了这个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唤的名字,声音中带著的一丝无法压抑的颤抖,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还害怕什麽呢?这一刻泉带来的,不是本来已经放弃的希望吗?
  在时间的洪流中逐渐失去的希望,这一刻因为泉的出现,而再次被点燃了。
  “可以……去你那里吗?”对峙了半晌,泉微微勾起嘴角,轻声问了一句。
  若言怔了怔,目光在泉的脸上寻找著什麽,这样用淡淡的口气说话的泉,似乎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他以前的霸气张扬呢?怎麽好像消失得一点儿都不见了?
  现在的他,竟然让人看著便觉得心疼起来。
  “嗯。”轻轻点了点头,若言带头往外走,就算泉变了,他也应该要知道,泉到底哪里变了,为什麽会变。
  若言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两个人走得不快,也不过十分锺就到了。
  进了屋,简简单单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若言带著泉参观,声音淡淡地做著介绍。
  两人在卧室里停了许久,因为泉看到若言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忍不住伸手拿了起来。
  相框里放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他们三个人大学毕业时拍的合照,头顶学士帽,身穿学士服,三个人都在笑,都还带著一丝稚气。
  有一句古话叫物是人非事事休,泉和若言现在算是都体会到了。
  泉的手指轻轻拂过相片上的清,目光中带著若言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好一会儿,他才把相框放下,转过头朝泉无力地笑了笑。
  若言是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当年最痛苦的人不是自己,不是欧阳寒,而是泉,而且泉的痛苦,也许是一辈子都无法完全消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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