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部长笑着拍拍孙亦琦的肩膀，“还行还行。”
要是周南在，一定就听出里面的意思，这赵部长也没想要问孙亦琦住哪，其实就想显摆自己住在新城区。幸好以前周南训练过孙亦琦的说话能力，教会了他一句百试百灵的“你呢？”
吴傲适时夸道，“这几年静海市发展快，新城区的房子不但贵没点关系还买不到。”
赵部长笑容更深，“哎，人活半辈子，就是要朋友多。”
吴傲点头称是，“那也是因为赵部长人和气又有能力，柏林汽车前阵子质检评估的林科长也说赵部长人豪爽，明年上半年的质量评估，还得要赵部长出面讲解。”
赵部长一边笑，一边谦虚道：“哪里，我和老林是老相识了，我们这工厂给柏林汽车供货也有十年了，他们有什么要求我都熟……”
孙亦琦站在一旁插不上话，但眼神专注得看着两人互动，听着他们在那里互相吹捧了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都说销售是靠嘴吃饭的。没想到像吴傲平时那么傲的人，说起吹捧的话，不但不显做作反而夸得人非常舒服，几句话还搞定了十月的厂家质量抽查。
吴傲带着孙亦琦又去拜访出货的部门，路上和他说，“上次你也去过北满市，这静海市工厂员工的资历比北满市都要老，很多都工作了十年以上，会有些倚老卖老。”
孙亦琦问道，“那怎么和他们相处？”
吴傲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孙亦琦，“你学不来我这套，还是做你自己好了。”说完又继续转身前行。
孙亦琦一边跟着吴傲的脚步，一边思考着吴傲的意思，“怎么才是做我自己呢？”
吴傲边走边说，“你其实适合在工厂做事。”
孙亦琦脑袋上蹦出一个问号。
吴傲又继续道，“流水线工作，比较不费脑子。”
孙亦琦点了点头，工厂的工作确实机械重复，这么想着又传来吴傲的声音。
“你能和工人合得来，都是老实人。”吴傲顿了顿，又说，“你说两个嘴笨的人怎么交流呢？”
“……”
“你好，我是江港市销售总部OE3部新来的销售，孙亦琦。”
“你好，我是静海市工厂的出货组长，麦迪，大家都叫我麦兜。”
“好的，麦兜。”
“嗯。”
“……”
“……”
吴傲走过去一人肩膀上拍一下，“别盯着看了。我知道你们心心相惜。”
麦兜是中专文凭，但在工厂工作四年，也升级为组长，负责排发货计划，有时候要安排发货出车，联系他比联系上头的科长部长还要管用。但是老实人，不容易被忽悠，做事一板一眼，也不会让人走了后门。
“我带着小孙来看看装车运货，熟悉下这里的流程。”
每一条轮胎的制造销售过程都有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前期的研发，销售部门的报价，通过厂家的多次质检和实验，这个过程通常要1…2年，之后等汽车量产时，厂家下采购订单，产品批量制作，到最后发货到汽车合成厂，每一个环节错了一点点，都会破坏整个销售过程。
特别是物流配送这一块，厂家对于延误发货的供应商都有一套苛刻的赔款协议，按分钟赔款。汽车的生产制造过程是一个精密的流水线，缺少一个配件，就会造成断线，延误整个流程，每一分钟都会损失人力、电力、仓管费等等资源。
孙亦琦不是第一次来工厂，之前就去拜访过北满市的工厂，但是一来刚到公司有些紧张，二来当天晚上就喝懵了，只顾着认人。这次第二次出差，又是第二次来到静海市的工厂，算是了解到了一些生产发货流程，和上次培训参观工厂时的感悟完全不同。
中午他们一起去静海市的工厂食堂吃饭，食堂阿姨打饭的速度奇快，而且菜色两荤三素，白米饭打的很有技术水平的，在扁平的餐盘上堆得很高，但是没有不倒，颇有力学原理。
麦兜和他们一起吃饭，孙亦琦和斯文外表完全不同兽｜性｜食量，折服了麦兜，两人吃完一大盆，还相约一起去打了第二盆。
吴傲勉强吃了一份，坐在旁边也打扰这两人吃饭，心里想着‘人傻饭量大。’终究没说出口。之后他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吃饭吃出的交情，过去他一直以为，这种情况一般只出现在酒桌上。
静海市的研究所，是第二天重点拜访的目标，但是晚上吴傲就把研究所的几个相识约了出来，这次能下大单，研究所在其中居功至伟
吴傲向几个研究员敬酒，感谢他们的帮助，并且告诉他们现在他又在试图对另外一个厂家的新开发车型报价。
吴傲的这股工作的冲劲，一直让公司领导、同事佩服，你以为他到了一个高度，你会发现，他早就设立好了一个更高的目标。
“这个是孙亦琦，明天我会带着他，再来拜访你们，走个流程，不然给段经理知道了，又说我来静海市研究所骗酒了。”
门内在说说笑笑得喝酒，门外的大堂里房东一个人又在铺张浪费发短信查岗。
过不了多久，孙亦琦出来，这次他没倒下，看来研究所喝酒比较斯文。
吴傲送走了客人，回来看着孙亦琦在周南那桌坐下，又在继续吃。
“刚才饿着你了？”
孙亦琦马上放下筷子，“不是，刚才人多没好意思吃。”
吴傲看了眼时间，“你不是说回家住吗？现在放你下班。”
周南摆了摆手，像是在赶着桌上不存在的苍蝇，“继续吃啊，想吃什么再点。”
吴傲看了一下两人的互动，他是不是应该做一个恶领导才能对得起这个二十四孝房东呢？还是他就是等着自己每天逼着孙亦琦，让孙亦琦好尽早辞职呆在家里？
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心心相惜，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棋逢对手。
周南给了吴傲一个‘你怎么还不走’的眼神，不说出口，吴傲也能明白里面的意思。
吴傲看着周南，勾起一边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眼神里透露出来，‘想逼着我挤兑小孙啊，我对事不对人。’
当天晚上酒店的小旅馆里，孙亦琦第N次争取自由民主。
“周哥我真的要回家了。”
“就隔条马路的距离，过会我送你。”
“腿软……”
“腿软要不我帮你揉揉？”
“那里不是……”
“是腿啊，男人都有三条腿。”
职场&入门（下）
位于静海市的这家研究所并不如名字一样，单纯的负责研发工作，相对的，专门负责对外联络和打交道的技术人员占了很大一部分。而昨日吴傲请的研究所的人，也多是这些人。
“研究院通常都不喜欢酒局，所长我就更请不动，你过会见了所长一定要长点心，从公司刚在中国设立中国大区开始，他就在公司工作，和工厂那边的赵部长也是老相识，但两人关系并没有表面那么好，你别说错话。”吴傲语气有些生硬，但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提点之意。
孙亦琦感受到领导的关爱，自觉打起精神，连带着昨日的疲惫也仿佛一瞬间被抛之脑后。
穿过长廊路过几间办公室，就到达所长办公室门前，只见秘书从她自己的桌后站起身，笑脸迎着吴傲。
她柔和的嗓音低吟，“你来啦。所长刚回来。”
吴傲冷着脸，但也不显疏离，“那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他，说我到了。”
秘书又对了他嫣然一笑，靓丽的脸庞更是美了几分，随即拨通了内线电话。
“所长，吴经理来拜访。是……和您预约过……是，我明白。”
挂断电话后，脸色却难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得望着他。
吴傲听了刚刚的电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做声，秘书先沉不住气。
“所长说过会要出去参加一个会议，今天就不见你了。”
吴傲点了点头，也没有反驳或者抱怨。倒是身边的孙亦琦觉得有些愤愤不平，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吴傲在出差前就预约过拜访事宜，如果所长有会议可以提前告知。
秘书又压低声音说：“其实他过会根本没有会议。”
吴傲听到这些也没有反驳，只是又颔了下首，“那我走了。”
秘书站在桌子后不自觉迈动了一步，想要跟上吴傲，但碍于孙亦琦在场，还是没有说出口，看着吴傲远去的背影，徒留遗憾。
孙亦琦对于感情方面比较迟钝，没能看出秘书对于吴傲的态度不同，但他去能看出吴傲心情不佳，虽然面色如常，但此时的一声不吭，却与以往常的不同，走路的声音也比往日更沉重几分。
“吴哥，我们接下去去哪？”孙亦琦耐不住此时的尴尬气氛，硬着头皮想出了这么一句话。
吴傲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我昨天来静海市，第一个拜访的是质检部的赵部长，看来得罪了所长。”
他知道孙亦琦不善言辞，问他要去哪里，不过是担心自己的情绪罢了，对于孙亦琦的想法，实在好猜。
孙亦琦听到这话，感叹道一个拜访顺序，就会得罪一个领导？那领导未免太过小气。
吴傲像是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继续说，“你会发现有些人爱钱，有些人爱权，而有些人认为面子最重要。”
“所以，他是因为失了面子？”
“不是，是为了权。”
“……”排比句通常放在最后的不是最重要吗？
“权和面子分不开。”吴傲回过身，不满意得看了孙亦琦一眼。
“是。”领导说的永远是对的。
吴傲又带着孙亦琦去看了一个轮胎的实验情况，最近这个规格的轮胎频繁返厂，每月销出两万多条中返厂的轮胎高达两千多条，这在以往中是没有的。
销出的货物有退货，在孙亦琦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吴傲这时告诉他，“你觉得什么时候会退货。”
孙亦琦想了下，“顾客不满意的时候？”
吴傲白了他一眼，“我们的客户是谁？”
孙亦琦说，“厂家？”
吴傲耐心解释道，当然语气上却让人觉得他在不耐烦，“我们是OE销售，和RE销售不同，厂家的销售订单都是按照汽车的生产量来配套的，每个月生产的这些汽车数量固定，那么我们供货的数量也是不变的，即使我们有退胎情况出现，也会另外再发出轮胎，来填补残次品的量。”
孙亦琦虚心道，“我们的质量有问题？”
轮胎从配套汽车之前，经过漫长的实验测试剪短，其中有一个指标就是经过轮胎装车路试，也就是道路实际里程的测试，在种种实验合格后，才有资格做配套。
孙亦琦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还是小声得问道，“是什么问题？”
吴傲看着孙亦琦鬼鬼祟祟的样子，用正常音量道，“跑偏。”
原来汽车下线之后销售之前，都需要再做测试，而轮胎装运后出现跑偏现象，就将轮胎返厂。
吴傲并不是一个藏私的人，他继续教导道，“其实跑偏也不一定是我们的产品问题，也可能是汽车轮毂，也可能是四轮定位，都有可能。”
“那我们又为什么退胎？”
“没听说过客户至上？”吴傲又白了他一眼，带他进了实验室。
“……”他突然觉得，领导越来越不好哄了。
实验室分内外两间，外间的办公室里坐了几个技术人员，吴傲进去后就和几个人打了招呼，把孙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