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莫忧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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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莫忧离-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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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景象,只是虚靠在了一个什么人的身上,像一个破旧的风箱般,呼哧呼哧的喘着。
  是疼的昏掉了吗,怎么感觉额上湿湿热热的,想抬手擦掉那些让自己觉得痒痒的冷汗,却发现连左手都动不了……
  不是只有右肩伤了吗?怎的刚才那人觉得不满意又给自己补了一枪?买一赠一也没有这样的吧……
  南清言眨了眨眼睛,发现视网膜好像还留着那抹绚丽的枪口焰的残像,看什么的是朦朦胧胧的,只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俯视着自己,说话瓮声瓮气,只过了自己的耳朵,却没进到脑子里。
  血还在源源不断从弹孔处涌出,似乎是伤到了动脉,南清言只感觉四肢越来越沉重,耀白的视线也随之变得晦暗,就这样不负责任地任自己陷于黑甜乡,连那突然收紧的臂弯也没做出丁点的反应。
  那些没被涉及的少爷小姐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至于那些剩下的,与他们站在相反方向的人已经躺倒在地,失了脉搏,暗红的血迹带着生命的温度在他们的躯体下画出一幅幅河山,头顶的吊灯又用它们柔和的光线为画作镀了一层金色的华韵;活着的,却都是一副焦急又隐含惊恐的神态来来回回地奔跑着,又不敢弄出太大声响,唯恐触了那个周身已经缠绕黑气的少爷的霉头。
  人影幢幢,即使急切也被生生压低的脚步,即使不稳也被生生控制的呼吸,连吸入鼻腔的空气分子都有一种被压制住的能量,好像暴风雨的前夜,宁静又不安,每一个方寸都暗藏了危险的味道,而这场灾难的风眼,又恰巧是这处船舱,人们想躲,又能躲到哪去呢?
  “呼——”呼出了郁结胸口的浊气,原本在绒被中沉寂了一天的男人也适时动了动脖颈,单薄的肩背在淡色的丝绒被单上也发出微不可查的动静,不过这足以引起身旁男人的注意。
  “Chéri,oùestmalàl'aise。Dieumerci!Vousavezenfinreveille!”(大意就是亲爱的你终于醒了。)声音就在耳侧响起,自唇间喷出的热气直直地打到他的耳垂上,让正自昏迷中醒来的南清言不自觉地向旁边缩了缩,声线醇厚悦耳,似曾相识却又不能肯定出自谁人之口,音调是抑抑扬扬的,但不是英语德语,更不会是母语中文……
  “唔……请说中文好吗?我听不懂……”南清言紧阖的眼帘张开一线缝隙,眼前的那人逆着光,只模糊地在视网膜上印了个轮廓。鼻尖徘徊的是清淡好闻的香气,却不是自己熟悉的味道,怎么自己又跑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清言,你……”感觉到那个隔着薄被覆在自己身上的手掌明显一顿,那人也慌张起来,但南清言注意的并不是这点,他迫切的想要弄明白自己如今身在何处,起身的时候也下意识地不去让受伤的右臂用力,“我在哪?邱岩呢?你又是谁?”
  “我……”
  他好像能够感受到那人的悲伤,无声却无处不在,透过薄薄的绒被,透过弥漫在周围的暗香,源源不断地渗透他的躯体,钻入他的心房,突然之间,南清言心中的恐慌和焦急统统化为了泡影,是的,他平静了下来,因为他好想知道了这个守在他床前的男人可以给他帮助,除了心头还沾染了一些来自那人的小小的酸涩。
  南清言张了张口,没有突出一个字或者音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面对这样深重的悲伤,竟无话可说起来。暗色的空间氤氲着无言的压抑,不擅长应付这类的他又将注意力悄悄转到他处。
  试了试动动他的右肩,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一点也没有,如果非要找出如今这副身体的毛病,也不过是长久卧床后的滞涩和沉重。
  呃,这不太可能吧?已经全部睁开的双眸闪着难以置信的光,明明自己右肩中了一枪,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自己绝不可能记错,怎么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况?他该不会是失血过多死了吧,然后灵魂出窍晃晃悠悠进了这副躯壳,不过他刚才好像听到那个男人叫的是“清言”,还有那么巧的原来这个身体也叫做“清言”的……
  “père!Père!Vousvousréveillez!”(大意就是爸爸爸爸你怎么样了)诡异的思索被忽然而至的童声打断,顺着声音的来源,一个小不点的身影奔着自己的床边跑来,又在想要扑到自己身上的那刻被那人抱了起来。
  “Nepeutsefaire。Monpèreestmalade。Vousvoulezmontrerquepetitmonsieur。EtesTumonfrère,Afindeprotégersonfrère。Vousn'avezquinuirafrère。”(大意就是老实呆着不要吵到他。)正是那种高高低低的调子,让南清言在茫然的同时不禁烦躁起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又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那个男人站起身来,原本被抱在怀中的孩子也随着他的动作高高的离开地面,低沉又绵绵徐徐的嗓音响起,给南清言一种好像在教训那个孩子的感觉。
  “Jesuisdésolé。”(对不起)那个孩子吐了吐舌头,把自己胖乎乎的下巴缩进肩里,弱弱地回了一句。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被橘色的灯光镶了金边,抿紧的嘴唇让本来就不瘦的两颊更显圆润,眼皮低垂着,卷翘又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一对振翅的蝴蝶。南清言歪头看着他两人的互动,语言不通也只能默默的看着。也许是一对父子吧,看着那人的神色,那一定是个好爸爸,而与他面对面的幼儿,只有三两岁的样子,长相倒是极出色的,那种未知的语言在他口中还说不出如那人那般的宛转悠扬,却有一种惹人怜爱的稚气。
  那是谁呢?南清言无法抑制的想要知道,一种不可名状的渴望成为他心中唯一的诉求,他不惜挣扎着虚软的四肢,晃动着不时昏眩的头,却不小心磕上了那面富丽的床头,发出“咚”的一响。
  这响声同时招来了那父子俩的注意,看到南清言歪斜地半坐着,父亲赶紧放下怀里的孩子,去搀扶那具摇摇欲坠的身体,“清言清言,你没事吧,磕疼了哪里吗?”
  南清言僵硬地摇了摇头,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一件似乎更加重要的事上,他的肚子怎么鼓起来了,难道他就算借尸还魂,也还是行将就木?或者,他居然附到一个女人身上了?
  “不,不,我不好,你是谁?!我是谁?!为什么我会这样?!”残破的声音从喉咙里侵泄而出,歇斯底里的,他推拒着那双试图将他扶正的手掌,无言的行为散发着疏离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伤了那个忧伤的男人,但他的忧伤却不足以致命,哦,上帝啊,您能回答我一下我到底是怎么了吗?
  “清言清言,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别伤了自己……”逆光的身影试图靠近瑟缩在一起的南清言,但失败了。身上还裹着薄被,四肢也无力依然,南清言还是坚定且狼狈的把自己缩进床的那头,目光很是警惕地望着那张从头到尾面目都不甚清晰的男人。
  后来他想,自己那时的目光一定比最锋利的日本刀还要厉害,又生生在他最柔软的地方扎下不止一刀。
  “清言,你不记得自己了吗?你叫南清言啊,是德国海德堡大学的双学位博士,还是洛灵大学年轻的讲师,你都不记得了吗?”那人的声音一如方才的和缓,可末尾的轻颤却也无法掩饰的夹杂着几分焦急和难以置信。
  “我当然记得我自己是谁,可你又是谁?”


☆、忆章。五十八

  “我是谁吗?果真……”那些被强行消去的记忆最终还是回来了,而且更加讽刺的是,或者说罪有应得的是,不仅是这几年与自己生活的日子,甚至连自己,都在男人的脑海里消失的一干二净……报应吧,报应啊,那个逆着光俯身在床边的男人垂下眼帘呢喃了这句,其中,无奈有之,悲哀有之,同时,还夹杂了些许释然,可能真应了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占了不属于自己的,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也终归是要还的。
  整理好心情,收拾起一身悲哀,却瞥见自己的身旁还有一双溜圆的黑瞳注视着自己,他冲他勾起了嘴角,他也毫不吝惜地回给这个在自己小小心目中第二重要的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排洁白的小牙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刺眼,仿佛要刺伤他的眼一般,让那个俊逸的男人也不禁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他没管还瑟缩在床角的南清言,长臂一挥,便将那个无论何时都全身心信任自己的小家伙揽进怀中,挺起弯曲的脊背,感受着透着奶香的呼气扎进自己的颈窝,只留给那道抗拒的目光一个潇洒又孤高的背影。
  他的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栗发男人吻了吻他凉滑的额角,引得那个向来最爱撒娇的男孩更加窝在那个舒适的地方不想起来,甚至被男人的左掌托住的小屁股也来回地扭了两扭,想笑又故意忍住不发出声音,只得用两只小胖手狠狠地抓着男人的那件UKSN的天蓝色衬衫,幼小却圆润的肩膀直到被放到小床上也没能停止颤抖。
  “Monpetitange。Vousdormez。(我的小天使,你该睡觉了。)”悉心地为他盖好被子,修长的手指划过床头的壁灯,然后旋动旋钮,让橘色的暖光变得昏暗,好入眠。
  “Ann。。。Etpèreamal?(安。。。爸爸又病了吗?)”刚才的嬉闹已不再留驻那张稚气的面孔,淡淡的眉微蹙着,樱色的唇也撅了起来。
  “Monpetitange。Pourquoidis…je?(我的小天使,你怎么会这样睡?)”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吻了吻他露在外面的小胖手,又将盖在他胸前的薄被向上拉了拉。
  “Parcequemonpèrenem'apasdonnéunbaiserdebonnenuit。。。(因为爸爸都没有给我一个晚安吻。)”没有在意男人躲闪的目光,只是赌气似的抬手捏了捏头下被天鹅绒塞得慢慢的枕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失落,“Papanem'aimepas。。。(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Aucun。Voussereztoujoursnostrésors。Monpetitange。Jepeuxremplacer?(不会的,你永远都是我们的珍宝,我的小天使,可以让我暂且代替爸爸给你一个晚安吻吗?)”他和衣半躺在窄窄的小床上,浅灰色的眸子闪着疼宠的柔光,手掌虚覆在薄被之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
  “Jeréticenceàl'accepter。Maisjeveuxdeuxbaiser。(那我就勉强同意吧,不过我要两个才可以。)”边说边闭上眼睛,好像做足了准备一般。
  “Bon。(好的。)”男人探过头去,轻轻吻了吻男孩的额头以及眼角,男孩浓密的睫毛感受到男人凑近的鼻息,不自觉的颤了两颤,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Bonnenuit,Ann。。。(晚安,安……)”
  “Bonnenuit,Monbébé。(晚安,我的宝贝。)”


☆、忆章。五十八【下】

  看着那人就那样走了,缩在床角的南清言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难以形容的失落。
  就这样走了,真是莫名其妙,但是最起码也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南清言嘴里叨咕了这样句话,又用手拢了拢被他披在肩上的被子,指尖不小心划过隆起的腹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在心底转了两转,不过好在现在那里不疼不痒,也就暂时被他放下了。
  他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入眼的竟是些极为熟悉的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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